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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君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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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回到殿中,吾丘壽王等人正準備上前祝賀,一見天子的臉色,連忙把話又咽了回去。…話,顯得高深莫測。

  殿內的氣氛詭異起來,誰也不敢亂說話。

  天子想了想,掃了一眼嚴助等人,也覺得氣氛不對。他擺擺手,又笑道:梁嘯燒了匈奴人的輜重好是好,可是卻解決不了我軍輜重的問題。準備好的糧草要盡快運到河南,要遷徙的百姓也可以起程了。冬天快到了,路上還要花不少時間,早一天安排到位,早一天放心。

  唯!眾人應喏,立刻去安排。相關的文書要立刻送到丞相府,由丞相府進行部署。

  所有人忙碌起來,把尷尬的氣氛掩飾過去。

  天子將嚴助、吾丘壽王叫到跟前,鋪開地圖。河南勝負已分,接下來是轉戰右北平,還是出河西?

  嚴助說道:臣以為,先去右北平比較好。江都王麾下以步卒為主,騎兵太小,恐怕難以擊退左賢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匈奴人勢大,諸軍雖然取勝,損失也不小,特別是梁嘯,急需休整,不能再戰。

  天子點點頭。不錯,李廣部轉戰千里,已成強弩之末。馳援右北平的任務,還是交給衛青吧。

  陛下圣明。吾丘壽王附和道。

  不用多想,他也能看出其中的用意。到目前為止,衛青的戰功不夠顯赫,馳援右北平可以多給他一次機會。只是他不太明白,嚴助究竟和天子說了什么,轉眼之間。天子對梁嘯的觀感居然有如此懸殊的變化。

  縱橫家以口舌殺人,果然名不虛傳。

  館陶長公主府。

  劉陵下了車,和鄧國斌打了個招呼,就在陳須的引領下走進了大門。陳須是堂邑侯的長子,侯爵繼承人,由他來迎。館陶長公主給足了劉陵面子。

  他們沒有經過中庭,而是沿著長長的走廊,徑直去了后院。隔著高高的院墻,劉陵聽到了賓客們高談闊論的聲音,不由得輕笑一聲。今日府上真是賓客盈門啊。

  陳須笑了笑。都是一幫趨炎附勢的東西,湊湊熱鬧罷了。如今我家不比太皇太后在世的時候,若不是翁主幫忙,誰愿意來啊。就連翁主現在也不怎么容易請了呢。

  劉陵咯咯一笑。陳君這是把我也當成趨炎附勢的人了?

  陳須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連忙笑著打招呼。翁主見諒。我實在是看到這些人生氣,倒不是針對翁主。我知道翁主不是那種人。再說了,要附勢,也是我家附翁主的勢啊。翁主,你現在生意做得那么大,能不能帶著我們一起玩?

  見外了。劉陵笑道:我聽說,太皇太后過世的時候,把自己多年的珍寶全部留給了太主。你家坐擁金山。又何必忙東忙西,爭十二之利。當然了。你如果有興趣,我是歡迎之至啊。

  那可太好了。陳須眉飛色舞。翁主,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瞞著你了。太皇太后那些東西值錢不假,可那是我阿母的,將來會和她的爵位一樣。由我弟弟繼承。我么,空擔了一個名,如果不早做準備,坐吃山空,遲早有到翁主門上討飯的時候……

  阿兄。你看你,能不能說點正事。皇后陳阿嬌站在階下,瞪了陳須一眼。翁主還沒入座,你先哭窮,這是趕客么?要不要連我也一起趕走?

  陳須連忙賠禮,紅著臉退了出去。陳阿嬌拉著劉陵的手,上了堂,擠了擠眼睛。妹妹,有一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梁嘯又立功了。我聽人說,天子歡喜得忘形,郎官們山呼萬歲呢。

  陳阿嬌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劉陵聽了,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卻什么也沒說。她挽著陳皇后的手,笑盈盈地說道:那都是陛下慧眼識人。

  是么?陳阿嬌哼了一聲:那衛青領了一萬騎,什么功勞也沒立,真是辜負了陛下的這雙慧眼呢。

  劉陵笑笑。她知道皇后最近對衛子夫很厭煩。皇后與天子成親多年,肚子一直沒有動靜,衛子夫剛生了一個女兒,現在又懷上了,照這個趨勢,生個兒子是遲早的事。對皇后來說,無子是最大的短處,太皇太后又過世了,她這皇后還能做到哪一天,真是說不準的事。

  皇后,戰場上的事,誰能說得準呢。沒立功,不代表他沒本事。李將軍號稱名將,這么多年了,不也是第一次立下如此功勞?衛青還年輕,立功是遲早的事。

  李將軍?李將軍第一戰就能統兵過萬?陳阿嬌蛾眉蹙起,怒形于色。李將軍可是真正的良家子。衛青呢?他不過是平陽公主的一個騎奴,就因為他的姊姊得寵,第一次出征就統領萬余騎兵。這要是傳出去,大臣們會怎么說,百姓會怎么說?妹妹,我真不是為自己不平,我是擔心朝野非議,于陛下名聲有礙啊。

  劉陵搖搖頭。皇后,在這一點上,我與你意見不同。我覺得衛青雖然出身差了些,卻有大將之才。陛下用他,沒有用錯。不信的話,你拭目以待。

  陳皇后剛要再爭論,忽然眼神一閃,笑了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相信天子,你是相信梁嘯。梁嘯和衛青好朋友,你愛梁嘯,便對衛青也另眼相看了。

  劉陵紅了臉,無言以對。不得不說,陳皇后歪打正著,說中了她的心思。她與衛青沒什么交往,哪能看得出衛青是不是大將之才。但是梁嘯和衛青關系很好,梁嘯從西域回來,第一個去找的人就是衛青。出征離京之前,最后找的一個人也是衛青,可見兩人親近絕不僅僅是因為征貳這么簡單。

  她相信梁嘯的眼光。

  妹妹,梁嘯這次立了大功,必然要益封,只是不知道他會向陛下求些什么。見劉陵不好意思,陳皇后心情大好,打趣道:當然了,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去淮南王府求些什么。

  劉陵大窘,嬌羞地推了陳皇后一下。皇后……

  陳皇后掩著唇,笑出聲來。兩人說笑了一陣,陳皇后又道:你是我們女子中的魁首,都對梁嘯如此信服,那他的本事就更不得了了。你說,他對婦道有沒有什么心得?

  婦道?劉陵一怔。他一個男子,哪懂什么婦道。

  唉呀,你就幫我問問嘛,說不定他知道呢。你說我這身體好好的,什么毛病也沒有,怎么就……陳皇后不好意思起來,擠了擠眼睛。你懂的。

  劉陵恍然大悟,啞然失笑。

  梁嘯走進李廣的中軍大營,還沒進帳,就聽到了打翻東西的聲音。他愣了一下,停住腳步,將探詢的目光轉向李敢。李敢縮了縮腦袋,沒敢吱聲。

  梁兄,你還是進去自已問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翁突然就惱了。

  梁嘯皺了皺眉。梁兄?這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呢。

  他小心翼翼的掀起大帳,見帳內一片狼藉,李廣背著手,站在帳中,臉色鐵青。

  將軍,你這是……

  李廣看了梁嘯一眼,大步走到倒塌的案前,拿起一份文書,嘩的一聲甩到梁嘯面前。你看看。

  梁嘯連忙接過來看了一下,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文書是由長安發來的,要求戰事結束之后,由程不識鎮守河南,韓安國、衛青率部馳援正在右北平作戰的江都王劉非,除了留五千騎給程不識之外,絕大部分騎兵都交給衛青統領。這和最開始的計劃不同。原本計劃是由李廣率本部掃蕩河西的。現在將主力交給衛青馳援劉非,等于剝奪了李廣的兵權。

  這是天子袒護衛青,為了給衛青創造立功的機會,連最基本的掩飾都顧不上了。難怪李廣發這么大的火。他最近和公孫敖、張次公等人互相看不對眼,這個命令一出,形如打臉啊。

  梁嘯小心的避開地上的東西,扶起案幾。將軍,坐吧。

  李廣余怒未消。坐什么坐,我還能坐得下來嗎?用不了多久,這個位置就得留給衛青來坐了。

  梁嘯嘆了一口氣。將軍,你能聽我一句勸么?若是能聽,我就說說我的想法。若是不愿意聽,我也不勉強將軍,就此退出,讓將軍盡情發泄。

  梁嘯說著,向后撤了一步。李廣瞪他了一眼,喝道:站住。你倒是說說看,朝廷究竟在想什么,為什么做出這樣的安排。究竟是天子的意思,還是有小人在作祟。

  梁嘯搖搖頭。我敢肯定是天子的意思。天子性格剛強,其他人也許有機會提建議,但決定一定是天子自己做的。

  那……他為何如此?李廣頓時像被霜打了一樣,神情沮喪。我們的仗打得不好嗎?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們打得太好了,所以天子才要這么做。梁嘯走上前,伸手扶著李廣的肩膀,將他推到案旁坐下。將軍,這也是天子對你的愛護,你應該心懷感激才對。

  李廣愕然。你喝醉了吧,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梁嘯瞪起眼睛。將軍,你看我像喝醉酒的樣子嗎?我現在跟你說的不是什么狗屁道理,而是真正的金玉良言。你不要拿黃金當稻草,好不好?

  李廣被他逗笑了。他揮揮手。好吧,你跟我說說看,這怎么就成了天子對我的愛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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