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佇立在演武場的門口,她的一雙柔夷推著一把木制的輪椅,似乎和看門的侍衛發生了爭執,白里透紅的雙頰如抽風機一般,呼啦呼啦的不停鼓動起來。
坐在木制輪椅上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青澀女孩。
這個女孩兒,一張薄薄的瓜子臉,那細膩而白皙的皮膚,帶著不正常的蒼白。
她那長長的眼睫,漾著一抹冰霧,彎彎的覆蓋在一對烏黑得像黑寶石似的眼睛之上,下巴尖尖的,端然托著那只嬌小玲瓏的嘴。
最讓人好奇的是這個女孩兒的眉心有一道月牙兒的印記,這枚印記如一枚倒懸的彎月,隨著她蹙起眉梢,眉心的印記仿佛活了過來,令她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了,變得清幽,空靈,就如蒼穹之上那輪弦月,神圣而不可捉摸。
“憑什么不讓我們進去?”
蘭芳高高的揚起腦袋,宛如一只憤怒的孔雀。
“蘭芳姑娘,凌雪小姐,你們別為難在下了。”
一名魁梧的侍衛為難的道:“今日是家族的族會之日,大老爺吩咐過,閑雜人等,一律不允許進入演武場。”
“你竟然說我們是閑雜人等?”
蘭芳破口大罵起來。
“侍衛大哥,你能不能告訴雪兒,凌風哥哥來了沒有?”
凌雪艱難的抬起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如雪的柔夷,示意蘭芳稍安勿躁,然后對著那個侍衛淺淺一笑。
在凌雪笑容綻放的剎那,她粉嫩的小嘴邊漾起兩個小梨窩,露出兩行整齊的貝齒,像磨洗過的象牙一樣,亮晶晶的。
“凌風少爺,好像……”
那侍衛沉吟一會,正想告訴凌雪答案,忽然一聲甕聲甕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好像什么,給本總管站一邊去。”
快步走過來的正是凌中福的得力心腹凌富。
他抬起手,摸著腦門上稀疏的頭發,小眼睛盯著蘭芳和凌雪,轉來轉去,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們兩人小皮娘,這里可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快些滾出去,否則本總管就不客氣了。”
“老烏龜,你這個狐假虎威的東西,沒幾天威風了,凌風少爺若知道你們欺負我,一點會給你好看。”
一見到凌富那狗仗人勢的模樣,蘭芳就氣不打一處來。
凌富靠著凌中福的勢力,這幾日終于如愿以償的爬上了凌府總管的位置。
這本來也沒什么,讓蘭芳惱火的是凌富的厚此薄彼,占著有凌中福在背后撐腰,明里暗里克扣三房下人的伙食和月銀,上次蘭芳去丹房給凌風找幾味對骨骼有愈合作用的療傷藥,都遭到了凌富的刁難。
“凌風,那個廢物么?”
凌富占著凌中福的恩寵,絲毫沒有將蘭芳放在眼里,更沒有將凌風看在眼里。
“你竟然罵少爺是廢物,你好大的膽子。”
蘭芳手指顫抖的戳著凌富,氣的語無倫次起來。
“一個不能覺醒命輪之人,不是廢物是什么?這事別說偌大的凌府,就算整個天明城,凌風的廢物之名誰人不知?”
凌富不耐煩的揮揮手:“本管家沒有時間和你們兩個小皮娘扯皮,快些給我滾。”
“蘭芳,凌風哥哥應該沒有在演武場內,我們還是走吧。”
凌雪小聲的勸道。
她不是懼怕凌富,而是不想給凌風帶來任何麻煩。
“雪小姐,凌富不過是凌家的奴才,你堂堂一個小姐,怕他做什么?”
蘭芳以為凌雪怕了凌富,憤憤不平的道:“況且,少爺說過,凌家這次族會,他一定會出現,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便是。”
“凌管家,我們在演武場的門口等凌風哥哥,這不算破壞家族的規矩吧?”
凌雪的聲音如玉落冰盤,輕靈之極。
她今日忍著寒毒的折磨,來到演武場,就是給凌風大氣的,怎會如此輕易的離去。
“給你們三分顏色,還開啟染坊了。”
凌雪動聽的聲音并沒有打動凌富,他方才聽到蘭芳的羞辱之言,臉色登時陰沉下來。此刻的內心已經被熊熊怒火填塞,戳著凌雪道:“你不過是我凌家收養的一個外姓人,每日給你三餐溫飽已經很不錯了,還敢跟本總管討價還價?”
盛怒之下,還沒有等凌雪的解釋,凌富就一腳朝在凌雪坐的木制輪椅之上。
凌雪嬌軀本就長期被寒毒折磨,哪承受的住如此劇烈的晃動,登時一個踉蹌,腦袋朝前栽去,眼看就要觸碰到地面了。
這一觸碰之下,凌雪臉蛋破相是肯定的。
蘭芳身在凌雪后面,想攙扶已經來不及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一只手從左邊探出,一把扶住了凌雪。
凌雪驚悸之余,抬起頭,印入眼眸的是一個青秀的少年。
這個少年十五六歲的模樣,面容滿是倦意,頭發凌亂,甚至還沾染著草屑,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樣子。
“凌風哥哥。”
凌雪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女孩子哭鼻子就會變得不漂亮了。”
凌風刮了下她又高又挺的瓊鼻,動作柔軟的抱著凌雪,將她的嬌軀重新放在木制的輪椅之上,旋即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盯著凌富打量。
“老奴給少爺請安了。”
凌富皮笑肉不笑的道,旋即雙手攏在一起,做個了行禮的姿勢,不過動作散漫,連腰都沒有彎一下,可見他根本沒有將凌風放在眼里。
“不用了,我不接受死人的道歉。”
凌風眼瞼緊緊的磕在一起,隱約可見其中冰冷的殺意。
“少爺,你說什么?”
在這一刻,凌富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個一無是處,沒有覺醒命輪的紈绔子弟,竟然放言要殺自己這個蛻凡境一層的武者?真是荒天下之大謬。
還有,自己是大老爺凌中福的心腹,莫說凌風,就算身為族長的凌中正想動自己,都得掂量,掂量……
想到這里,凌富再次有恃無恐起來:“少爺,你剛才說什么,麻煩你再說一次。”
“我說,動我妹,就得死。”
蕭殺之言方落,凌風身影一動,抬起手,五指張開,宛如一個大蓋鍋,猛地朝凌福的腦門輾壓而下。
這一掌,凌風使出了七層的力道,足足蘊含了一萬斤的巨力,輾壓肉身巨力在兩千斤的蛻凡境一層凌富,自然是手到擒來的事。
手掌下沉之間,氣流激蕩,倏忽急轉,地面登時刮起了一陣旋風。
凌富本來不屑的面容登時一片凝重。
他的雙眼撐的死大,充斥著不可置信之色。
“少爺,饒命啊。”
凌風這一掌,凌富自信沒有能力抵擋,此刻的他顧不得內心的驚詫和費解,生死一線,忍不住開口求饒起來。
凌風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手上的動作非但沒有緩下來,反而更快,如疾風暴雨。
隨著‘砰’的一聲爆響,地面蕩起了一丈高的塵埃。
等塵埃消散,只見凌富面如死灰的跪在青磚地板之上,此刻的他頭發蓬亂,嘴角掛著一抹血跡,一絲絲如蛛網的龜裂痕跡沿著他的膝蓋朝外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