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遼東灣的一處巖石上,趙諶跟程處默兩人,此時都站在上面,遠望著長安的方向,趙諶忽然開口問道。
此時,正是清晨時分,因為已經是十月的緣故,清晨的海岸邊,帶著一股凜冽的寒意,海面上吹拂著海風。
夾雜著一股入骨的寒,人站在海岸邊時,便會感到海風吹拂而來時,沿著衣袍的縫隙,鉆入身體里,將身體的溫度,肆意的驅散開。
而在海面上,此時原本停靠在一起的船艦,從清晨的時候,便單獨分離出去上百條,都是與東營制造的船艦不一樣,一艘艘都是毫無疑問的海船。
而這些船艦,自然不是別人的,正是屬于嶺南水師的船艦跟姜超的,形狀跟寶船一樣,不過,體型卻要比寶船要小了許多。
就在趙諶跟程處默兩人,站在海岸邊那塊巖石上,說著話的時候,被程處默一早下令,就分離出來的船艦,此時,正準備著遠航的必要檢查。
高句麗的任務,已經順利完成,接下來,就是帶著幾船的遺骨,安全運送到關中,那便就算是正式結束任務了。
不過,運送遺骨回到長安,這是屬于趙諶的事情,至于程處默跟他的嶺南水師,則是到了遼東灣這里,就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務。
程處默不打算回長安去,昨天晚上,趙諶就已經說了,這次剛好也是機會,反正眼看就是入冬,即便程處默回到嶺南,那也是無法出海,索性這次還不如跟他一起回長安。
一則是向李二交差,二來,則是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回到長安一家人團聚一下,可惜,任他說破了嘴皮,程處默就是不愿跟他回去。
“不了!”聽到身旁趙諶,再一次提起這事,原本目光望著海面的程處默,忽然轉過頭來,沖著趙諶笑了一下,說道:“朵麗娘兩都還在廣州,俺這要是撇下她們回去了,那娘們估計得瘋了不成!”
“那這不好辦啊!”趙諶聽到程處默這話,頓時撇嘴一笑,說道:“你若真打算回去,我便讓寶船去一趟廣州,那也是沒關系的!”
“算了吧!”聽到趙諶的話,程處默頓時張嘴大笑一聲,沖著趙諶擺了擺手,一臉好笑的說道:“若是為了這事,耽誤了回去的時間,陛下到時怪罪下來,俺程處默可是擔不起!”
“再說吧!”這話落下時,程處默不等趙諶開口,便又突然嘆了口氣,目光望向長安的方向,開口說道:“水師的事情,如今剛剛有了起色,俺等著水師的事情,徹底穩固下來了,便會帶著朵麗她們回去的!”
說完這句話,程處默便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拿在手里微微苦笑一聲,而后,將信封遞給趙諶,聲音有些苦澀的道:“幫俺交給俺娘,還有船上的那些藥材,都是俺吩咐人找的…”
“放心吧!”程處默不愿回去,那就是心里那道關還沒過去,對此,趙諶也不好再強求什么,只得接過程處默遞來的信,沖著程處默點頭說道。
“回去了!”此時,就在趙諶跟程處默兩人,站在岸上說話的時候,嶺南水師的船艦,早已經準備就緒,看到趙諶接過信封,程處默頓時沖著趙諶一笑,轉身便跳下巖石,大步向著海岸走去。
“他們父子倆一模一樣!”看著程處默的背影,向著海岸邊走去,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姜超,這時候也走了上來,站在趙諶身旁,望著程處默的背影說道。
“那你呢?”聽到姜超的話,原本望著程處默的趙諶,這時候,也突然回過頭來,望著身旁的姜超說道:“凝兒向來將你當兄長,這次就不打算回去看看凝兒?”
“凝兒有你就成了!”剛剛還臉上掛著笑容的姜超,突然聽到趙諶這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沖著趙諶微微嘆息說道。
“放屁!”聽到姜超這話,趙諶頓時控制內心煩躁的吼:“一個個自私的要命,回個長安而已,就跟要了你們的命似的!”
“隨你罵吧!”對于趙諶的性格,姜超自然了解的很,知道這時候,趙諶的心里難過,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偏偏又沒法向程處默發火,只好將怨氣都撒在他身上了。
而正如姜超想的一樣,趙諶心里,的確是難受的很,尤其這時候,眼睜睜的看著,程處默明明想回去,卻偏偏因為心里的執念,轉身離開的背影時,心里簡直都想殺人了。
程家父子的執拗,由來已久了,因為老程的一貫強勢,導致程處默的心理,對程咬金存著一股怨念,直到漠北出了事情,老程的漠然,進一步引發了父子間的冷戰。
而偏偏,這一切的原因,說起來,也是跟趙諶有關,若非當時他不帶人去奇襲,估計程處默也就不會受傷,自然,也就不會有后面的事情了。
然而,事實便是如此,很多事情,既然一開始就發生了,那便再如何,也沒有辦法去挽回了!
“這是姜某的!”耐心的等著趙諶發夠了火,姜超這才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匣子,遞給了趙諶說道:“就當是送給孩子的見面禮了!”
“什么東西?”沖著姜超發了半天火,終于心里好受了些,而后,突然看到姜超遞來的匣子,趙諶頓時皺了皺眉,望著姜超問道。
“合浦大珠!”聽到趙諶的疑問,姜超索性收回匣子,當著趙諶的面,小心翼翼的打開匣子,說道:“這東西,可是很珍貴的,是一個部落的小頭人,私下送給姜某的!”
隨著這句話,匣子被小心翼翼的打開,順著打開的匣子,趙諶的目光,望向匣子中時,果然就見的匣子里面,一枚大約鴿蛋般大小的珠子,靜靜的躺在匣子里面。
“這玩意兒,就叫合浦大珠?”看著匣子中的珠子,趙諶好奇的伸手過去,將珠子拿在指間,好奇的翻看著,有些奇怪的問道。
合浦大珠,正如姜超所言,十分的珍貴難得,因為,大珠出自海底,需要有人潛到海底,才能夠采到。
而在這時代,沒有任何潛水裝備的情況下,光靠著一個人的自身力量,就要從海底采到大珠,光是想想,便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
當初,嶺南的寧氏兄弟,就曾向李淵請求內附,而送給李淵的繼續禮物,就是這個合浦大珠了,不過,后來卻被李淵給拒絕了。
不過,有此也可以看出,這合浦大珠有多珍貴了!
“怎么樣,這東西你總不該也有吧?”姜超看著趙諶拿著珠子,翻來覆去的看,嘴角頓時微微揚起,露出得意之色的問道。
趙諶手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稀奇的東西,不過,像這種自然生長的東西,趙諶卻是沒有的,正因為如此,姜超才會得意的問出這樣的話來。
“行,那我就替我閨女收下了!”聽到姜超得意的話,趙諶頓時張嘴大笑一聲,而后,將珠子重新放回匣子中,沖著姜超爽快的說道。
“替姜某向凝兒問好!”看著趙諶收下珠子,再看看遠處海面上,同樣跟嶺南水師一起,準備出發的船艦,剛剛臉上還掛著笑的姜超,忽然沖著趙諶撇了撇嘴,略顯的惆悵的道。
“會的!”趙諶聞言,也跟著姜超一起,微微嘆息一聲,沖著姜超忽然笑道:“不過,也別光顧著別人了,你自己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想什么?”本來準備轉身離開的姜超,聽到趙諶這話,頓時疑惑的停下來,望著趙諶不解的問道。
“終身之事啊,你總不該一個人過一輩子吧?”看著姜超一臉困惑的表情,趙諶頓時翻了翻白眼,說著話時,目光忽然望向遠處的寶船,說道:“寶船上剛好有一個高句麗的女人,要不你先帶回去,湊合著過唄?”
“無恥!”原本以為趙諶要說什么,結果,卻聽到趙諶這話,姜超頓時沖著趙諶,狠狠的豎了豎中指,惡狠狠的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海岸。
“喂,我說真的啊!”望著姜超干脆利落的轉身,站在巖石上的趙諶,頓時張嘴大笑著,沖著姜超的背影,大聲喊道。
“別想把麻煩扔給姜某!”聽到身后趙諶的話,姜超腳下不停,依舊大步向著海岸的小舟走著,頭也不回的沖著身后擺了擺手,有點幸災樂禍的說道:“還是多想想,怎么回去跟凝兒他們解釋吧!”
“靠,這又什么好解釋的!”聽到姜超的話,趙諶頓時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沖著姜超的背影,禁不住撇了撇嘴,低聲說了一句。
只不過,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可想想他們這趟去高句麗,若是搶到一船寶物,那還能說得過去,可現在,卻搶了一個高句麗女人回來,光是聽聽,就有點怪怪的感覺。
程處默走了,姜超也走了,遠望著程處默跟姜超兩人,帶著上百條船艦,浩浩蕩蕩的離開遼東灣,趙諶站在海岸邊,停頓了許久世間,這才辭別老頭等人,向著海岸邊的小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