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胄來的時候,趙諶正在秦玉顏的攙扶下慢慢的走路,一連躺了三四天,每天都由孫老道活絡筋骨,加上秦玉顏無微不至的照顧,趙諶已經開始能下地走路了。,
當然,這也是趙諶自己要求的,一個大活人,猛地這么躺在榻上,什么都要別人照顧,別人不覺得什么,趙諶自己卻是難受的很。
所以,感覺自己已經好的差不多時,便叫秦玉顏攙扶著,慢慢在地上活動。
“能看到長安侯日漸康復,戴某由衷為長安侯高興!”戴胄一臉笑呵呵的,這家伙本就是武將出身,如今身居刑部尚書一職,每天干著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無形中多了一點陰沉之色,少了武將的那種豪爽磊落。
戴胄不會無事不登三寶殿,看到戴胄來了,趙諶便知道,刑部那邊有了結果。
于是,讓秦玉顏扶著自己躺倒榻上,請戴胄坐下,秦玉顏給戴胄奉了茶水之后,便識趣的離開了房間。
“長安侯倒是好福氣啊!”戴胄捧著熱茶,目光望著離開的秦玉顏,對著趙諶笑了笑,一臉羨艷的贊道。
趙諶躺在榻上,聽著戴胄這明顯恭維的話,禁不住張嘴笑了一聲,而后,望著戴胄認真的問道:“可是刑部有了結果?”
“嗯!”戴胄一聽到正事,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的:“戴某這幾日都在忙著這件事,如今總算是有了結果了!”
“那伙人到底什么來頭?”趙諶最想知道的就是那幫人的來歷,虬髯客說李二應該會知道,可他養傷期間,根本進不了宮,只能每天這么熬著。唯實難受的很。
“這個…怕是長安侯要去問陛下才好!”戴胄聞言,臉上閃過一道尷尬之色,沖著趙諶為難的笑了笑,說道:“非是戴某不肯告訴長安侯,而是茲事體大,戴某也不敢隨意泄露!”
我去。怎么感覺越來越復雜了!
先是虬髯客躲躲閃閃的,而今,就連戴胄也是這副樣子,趙諶心里這一刻,都有點對這些人的來歷好奇起來了!
只是,他有點想不通,這些人一開始是跟虬髯客糾纏不清的,為何又突然對他存了殺心了,而且。聽來聽去,這幫人還跟皇室,也有著恩恩怨怨。
“那戴大人今日來趙府是想告訴本侯什么?”心里有些不高興,心說既然你姓戴的,沒權力告訴那些人的底細,總不好是專門跑來告訴我,這件事你得跑去問陛下吧!
戴胄聞言,沖著趙諶訕笑一聲。絲毫也不在意趙諶語氣中,不滿的情緒。望著趙諶說道:“長安侯難道不想知道,被你射殺的那人身份嗎?”
“不是說…”趙諶聞言,剛想開口說,你不是說不能透露嗎?但剛剛開口,立刻便意識到了什么,望著戴胄驚訝的道:“難道他們不是一伙的?”
“應該不是一伙的!”戴胄望著趙諶說道:“這幾日。戴某也已經查到了當日放他們幾人進入長安的城門郎,根據那城門郎的娘子交代,那些人一共來了四人而已!”
說著話,不等趙諶再問,戴胄便詳細的給趙諶說起具體經過來。
原來。這些人能夠進入長安,并且,將那些短矛等兵器帶進長安,都是因為那個城門郎的功勞。而城門郎這么幫助他們的原因,也是極其簡單。
因為,花娘綁架了城門郎的一家老小,如果,城門郎不幫助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全都沒了。
花娘本就是他們在長安的人,這次刺殺趙諶,將地點選在坊街,都是花娘長時間觀察趙諶的原因。要不然,這些外鄉客,怎么可能一進入長安,就能夠準確無誤的將趙諶堵在坊街這里。
“那名城門郎呢?”雖然,明知道城門郎是因為一家老小被人威脅,不得已而為之,可經歷過刺殺一幕的趙諶,卻難免有些憤怒異常,如果不是這家伙放入那些人進來,他能差點死在那些人手里嗎?
要是不出了心里的這一口氣,趙諶豈能就這么輕輕松松的放過這家伙!
“死了!”戴胄似乎知道趙諶要干什么,望著趙諶,語氣絲毫不變的道:“等戴某的人,到達城門郎府上時,他已經飲鳩而死,想來也是知道自己難逃一死,索性就自我了斷了!”
“夠狠!”趙諶聞言,臉上的表情禁不住一愣,片刻后,忽然呼了一口氣,嘆道。
恐怕,這家伙飲鳩而死,不單單是負罪,這里面難保沒有,以一死保全家人的想法,若是他還活著,到時候必然會被追究下來,再之后,家人也難免會受牽連。
而飲鳩一死,無論如何,對于家人而言,都不會牽連太深,或許,還能僥幸獲免也說不定!
“所以,這些事都是由城門郎的娘子說與戴某的!”戴胄神情絲毫不變,望著趙諶繼續說道:“當日,這些人進入長安后,先是以親戚的身份,在他們府上住了一夜,根據她說,一共算上花娘在內,就是五人!”
“所以這樣一來,那個被我射殺的家伙,應該不是他們一伙的對吧!”趙諶說到這里時,腦海里也不由想起當時的場景,當時他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一下子撞入那人的懷里。
可那人顯然愣了一下,等他跑出很遠后,這才如夢方醒一般,追了上來。
“如此說來,便應該不是一路人才對!”戴胄說到這里時,忽然用怪異的眼神望著趙諶,莫名其妙的問道:“長安侯當時真的確定,那人就是來殺你的?”
“呃!”趙諶聽到戴胄這話,再看看戴胄怪異的目光,頓時不解的道:“難不成戴大人以為,是本侯故意殺人不成?”
“哈哈,長安侯勿惱!”戴胄一見趙諶的皺起雙眉,目光不善的望著他。趕緊張嘴大笑一聲道:“此話,非是戴某問你的,而是被你射殺的那名刺客家人問出的?”
“他們還敢跑出來問我?”趙諶聞言,雙目中陡然閃過一道歷色,望著戴胄幾乎是咆哮道:“這種人就該抓起來,好好的審訊審訊!”
“呵!”戴胄聽著趙諶的失控的咆哮聲。抬起手擦掉臉上被濺上的一粒唾沫星子,尷尬的笑道:“恐怕,戴某還沒有這樣的本事,若是陛下有旨,戴某倒是非常樂意效勞的!”
趙諶本來憤怒的人,一聽戴胄這話,立刻便跟啞了火似的,狐疑的望著戴胄問道:“誰啊?這么大背景,就連戴大人都這么忌憚?”
“盧氏!”戴胄聞言。忽然臉色凝重的望著,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道:“范陽盧氏!”
趙諶聽到這話,頓時當場愣在那里,邵東門閥,七宗五姓,分別為崔、盧、鄭、王、李,因其傳承百年的家族。到了隋唐之時,已然成為龐大怪獸一般的存在。
前段時間。趙諶在學宮之事上,就是因為這些門閥世家的阻礙,明里暗里,已經交手數次,想不到這一次,這些人更是過分。直接派人殺他了。
戴胄見趙諶沉默下來,又繼續坐在那里說道:“被你射殺的那人名叫盧承慶,乃是盧氏當代家主的玄孫,被戴某派人查明身份后,盧氏在長安的幾個老家伙。便跑去皇宮外鳴冤!”
說到這里是時,戴胄微微停頓了一下,而后,望著趙諶說道:“他們說…呵,他們說盧承慶乃是無辜的,卻被長安侯射殺,需要陛下還他們一個公道!”
“然后呢?”趙諶聽著戴胄的話,已經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了,目光冷冷的望著戴胄,問道:“陛下怎么說的?”
“陛下此時就在甘露殿中!”戴胄聞言,停頓了一下,繼續望著趙諶說道:“盧氏的身份特殊,此時又是在皇宮外面,除了盧氏本家除外,還有許多盧氏的故舊門生,場面鬧的很大,陛下一時也不好強行干預!”
“那依戴大人看來,那盧承慶是否是來刺殺本侯的呢?”趙諶已經隱隱明白戴胄來的目的了,不過,在這之前,他需要先弄明白一件事,所以,才會忽然望著戴胄,意味深長的問道。
“戴某當時查驗尸首時,發現盧承慶身上多處受傷!”戴胄聞言,卻不回答趙諶問的問題,而是望著趙諶說道“這些傷卻并非是新傷,似乎乃是一年前造成的,而且,根據仵作所言,這些傷都是由打斗中,被人活活撕裂造成的!”
“所以呢?”趙諶聽著戴胄的話,目光依舊直視著戴胄,問道。這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至少可以證明,這家伙也絕非善類,至少一年前跟人拼命過。
說到這里時,趙諶的腦海里靈光一閃,他總覺得,當日跟盧承慶四目相對的瞬間,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那里見過這人一樣。
剛剛聽到戴胄說起,這王八蛋一年前與人廝殺時留下舊傷,這才在腦海里想起,一年前他剛來大唐時,曾在秦嶺的金脈山中,遭遇過一名瘋子的刺殺。
當時,因為身上穿了鎖子甲,導致他險險逃過了那瘋子的一劍,后來,老太監進山時,曾與那瘋子廝殺一場,老太監胸口挨了那瘋子一劍,而那瘋子也被老太監,險些當場廢了。
這件事已經時隔一年,加之當時只顧著逃命,對那瘋子只不過是驚鴻一瞥,根本就未曾看的清楚。
而今,腦海里想起這事,再將兩人面容一對比,立刻便明白了過來,當日的瘋子就是今日的盧承慶!
“我想我應該知道他是誰了!”想到這里,趙諶忽然望著戴胄,輕聲一笑,語氣森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