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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一十五章 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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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吳通判知自己吃了閉門羹后,無比惶恐,得罪林延潮的后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但吳通判卻是不敢走,對陳濟川道:“既是如此,我這里候至天明就是。”

  陳濟川笑了笑當下道:“東翁前日剛去了夏邑,今日回府舟車勞頓,既已是睡下了,小人怎么敢驚動,別駕還是請回吧。”

  吳通判漲紅了臉,當下也不說話,就站在那。

  陳濟川拱了拱手,也是離去了。

  署里落了鎖,吳通判一人候在屋外,那穿堂風侵肌透骨。

  吳通判苦苦熬了一夜,待次日時,方才見了林延潮。

林延潮看了一旁陳濟川一眼,斥道:“怎么回事,讓吳別駕等了一晚上!凍出病來怎么辦  “老爺,小人錯了。”陳濟川垂下頭去,隱去臉上笑意。

  “快,扶進屋子里來。”

  于是吳通判被下人攙扶進屋里,自有人蓋上毯子,讓他靠近爐子烤火。

  吳通判經爐子一熏,鼻涕眼淚一下子都出來了。

  林延潮將手里的熱茶給吳通判遞上,吳通判惶恐地起身,雙手接過熱茶,開口道:“司馬,下官在門外足足站了一夜!”

  林延潮端起面前的茶一停:“你這樣說,倒是本官的不是了。”

  吳通判捧茶的手一顫,連聲道:“司馬,下官沒有別的意思……下官不知何處得罪…………”

  “不,是下官的不周,下官昨晚想了一晚上,有糊涂的地方,做官久了,不能前進半分,所以鬼迷心竅……”

  林延潮溫言道:“吳通判,不要急,想清楚了再說,喝口茶,捋順了氣。”

  “是,是。”

  吳通判哆嗦地將茶喝完:“司馬,你我同濟一場,你也是知道我的性子,我就是個直筒子,對權位眼熱,但心底絕對沒有一絲一毫對司馬不敬的意思啊。”

  林延潮點點頭道:“我也沒怪你,是你自己在屋外站了一晚上,從沒有人逼你。”

  吳通判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下官站了一晚,想……想………”

  林延潮道:“你想升遷,人之常情,但此事是朝廷定的,你可以去吏部,但是你把這些話與那些官吏,鄉紳說作什么?若到時你不是知府,那么你放出的話怎么辦,是不是要與朝廷派來上官做對?”

  “再說疏通賈魯河,修百里縷堤,以及鹽政從河東改山東,都是本官與付藩臺在位時力主的,你難道要更易嗎?”

  “下官不敢,下官蕭規曹隨還來不及,怎么敢更易,”吳通判連忙道,“司馬大人,下官鬼迷心竅,以后只要司馬在任上,下官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妄想了。”

  見吳通判誠懇認錯,林延潮也就算了,此人是厚道人,平日待自己也算恭敬,警告一下也就好了。

  林延潮道:“本官也不想為難你,你升遷的事,還是看吏部如何定吧。我和付藩臺都不會在此事上說什么。”

  其實吳通判也不是林延潮心底理想的歸德府知府候補人選,但怎奈眼下也沒有合適之人。

  林延潮來個不贊成,不反對,純粹看此人造化。

  這時吳通判知林延潮終于原諒自己,松了口氣當下道:“下官之前一時糊涂,以后一定盡心為朝廷,為司馬辦差。”

  “下官近日還打聽到一事,河道總督李子華,已是向吏部推舉了他的親信萊州府單知府來歸德任知府。”

  “下官知道司馬與河督素來…………眼下歸德府才剛有起色,但這姓單的明顯是來撿漏的…………”

  林延潮問道:“此事當真?”

  吳通判道:“當真,下官聽聞他為了巴結河督,整整賄賂了兩萬兩銀子。這姓單的在山東政聲一直很不好,治下已是被他弄的民不聊生,若來了歸德府,百姓就遭殃了。”

  林延潮知道吳通判這話言下之意,你與其便宜了單知府,倒不如來便宜我,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延潮不動聲色道:“河南不比山東,有藩司,有臬司,還有撫按監察,這姓單的就算任了歸德府知府,也不敢放肆,否則付藩臺第一個饒不了他。”

  “是。是。”吳通判見沒有取得林延潮支持,也是無奈,最后告辭離去。

  吳通判走后,林延潮思考再三,寫信給吏部的顧憲成,查證此事。

  寄完信后,林延潮即出府視察賈魯河去了。

  到了四月,馬玉被殺,已是過去了近半年。

  陳矩為潞王就藩的差事,辦得差不多了。

  馬玉及馬玉余黨得到了懲治,河南百姓拍手稱快。

  原開封府知府辜明已,也被視為攀附馬玉,被朝廷勒令致仕。

  至于潞王就藩之事,最后定下。潞王改就藩湖廣,原下用以修建藩邸的銀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來疏通賈魯河。

  而本來劃撥給潞王的數萬頃藩田,減為三千頃,河南湖廣勻之。

  原先潞王所請鹽課,皇莊,皇店一律減去三分之二。

  至此潞王藩的規模,被降至余其他藩王府差不多的程度。大約只是歷史上的十分之一如此。

  只是河南官員所請,將藩王祿銀定為永例,永不加增,在周王為首的眾藩王的反對下,最后失敗了。

  但即便如此,陳矩辦的差事,仍是十分漂亮。

  他離開開封返回京師的一日,河南官員,百姓夾道相送,焚香叩拜,河南百姓送的萬民傘插滿了陳矩船頭。

  陳矩站在碼頭看著這一幕,對前來相送的官員道:“其實咱家此來并沒有做什么?潞王一樣要就藩河南,不過是如平常藩王例罷了,但為何百姓卻感激成這個樣子?”

  眾官員們相互對視,都不知如何搭話。

  但見陳矩嘆道:“要知道百姓所求不過一粥一飯一衣裳,只要朝廷略略施舍一下,百姓們其實就能過上好日子。百姓要的并不多,所以要慚愧的反而是我們啊。”

  “咱家在這里希望各位都能為朝廷盡心辦事,時時刻刻在心底為天子念一念百姓。”

  說完陳矩向眾官員們一揖然后登船。

  陳矩登船之后,船還未開,就見一名下人手捧的書信道:“公公,岸上有人送信來,說是歸德府同知送給公公的信。”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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