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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八十二章 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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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朝地方府縣里。燃文小說  知縣為正七品,這就是相當于一縣之長,最大的官員了,這也是大明地方最基礎的官員。

  林延潮六品翰林屈就七品知縣,就是降職,若不出意外,林延潮就要被貶至此當縣令,此事拜托申時行可以輕而易舉辦到。

  縣令雖小,但是一把手,正印官,一縣事無巨細大小,都歸林延潮管,官雖小,卻是一個施展抱負的地方。

  但就是局限太小,河工這么大的事,問一名知縣,猶如管中窺豹。

  所以至少要去府里任官,府里有推官,通判,同知。

  推官正七品,主管刑名,御史被殺也是一樁案子,若天子派林延潮去查案,那么可以讓他去任推官,推官卻不管河工,如何充當內應。

  那么就是就是通判了。

  通判又稱知事通判,可監察知府長官,又負責府內一如水利,刑名等具體事務。

  具體職務就類似于現在分管副市長。

  若天子有意讓自己查河工之事,可以下旨讓自己兼管水利,如此必能查出一二端倪來。

  可是通判不足地方,就是目標太明顯,林延潮身處那位子,一看就知道是天子派來查案的,如此林延潮搞不好就成為第二個呂大人了。

  這實在是當風險啊。

  林延潮靜待著天子玉音,自己怎么想的都不算,天子才是一言九鼎。

  這時天子緩緩地開口道:“朕決定讓你去歸德府任同知如何?”

  同知?那可是正五品啊!

  對于一府長官,一把手知府大人而言,他的完整官名是權知府事。

  而同知,乃佐貳官,全名同知府事,官位正五品。

  同知,通判同為一府佐貳官,那么具體有什么不同嗎?

  首先是官位比通判高,一個正五品,一個正六品。

  其二就是職責上,同知若沒有單獨設廳,那么手上分管權力沒有通判大,無法插手具體事務。但是同知能同知府事,大意就是府里大小之事,同知都有權知道。

  知府要向朝廷,或上司上奏某事,是必須要先知會同知,同知要在呈文上聯署的。

  從這點上看同知類似于常委,所以類似于現在官場上的常委副市長。

  除外之外,同知還有一個權利,就是知府不在時,比如赴京述職,生病不能理事,同知有權替知府,管理整個府衙。

  聽了天子的一句話,林延潮瞬間就想了這么多。

  “林延潮,你在想什么?”天子問道。

  林延潮立即回過神來,袁成望從正五品貶至正七品,林延潮卻為正五品,雖說不能在翰林院任職,但官位上卻升了兩級作為補償。

  這也并非出乎意料,原先林延潮以退為進,就是讓皇帝出面挽留自己。若是皇帝挽留自己絕不會讓自己任推官和知縣,那么至少是一個六品通判。

  這就是自己主動求官和皇帝挽留的區別。

  當然林延潮在這時候提出復官,也有他的底氣所在。

  以他和天子的交情,天子雖因自己上諫之事著惱,但心底還是有意用自己的,至少林延潮幫他'鏟除'了潞王這心腹隱患。

  將自己削籍真正的用意,只是迫于無法向太后交待。

  林延潮之所以在這時候提出復官,就是看皇帝是否會用對武清侯免于奪爵這籌碼,來保自己仕途。

  若皇帝真的認為自己是棟梁之臣,肯定會拿此事與太后作交易。眼下來看來,天子是心底打定這個主意。

  作為一個帝王而言,萬歷肯定有很多不合格的地方,但正如他所言,他待自己一直很好,至少很講人情,當然張居正當年替他相國時,天子對他也是不錯的。

  外放也情理之中,堂堂太后被林延潮罵的幾乎出心臟病了,林延潮還沒事一樣呆在翰林院。

  若是如此,林延潮以后要改名叫林傲天了。

  再說二十二歲的'常委副市長',怎么看林延潮都是前途無量。而且林延潮奉旨而去,私下乃是欽差大臣。

  林延潮毫不猶豫地道:“草民謝陛下恩典,必不負陛下所托。”

  聽林延潮答允,天子欣然道:“不過你此去河南,既是任親民官,為民辦事,也記得你是朕身邊出來的,要當朕的耳目,地方上有什么官員貪贓枉法的,你不要護著。朕這一次要重重辦幾個,哪怕他官至方面大員,也不姑息。”

  “若是你這一趟差事,辦得好,朕升你的官。”

  林延潮本是想安安心心當親民官的,實踐事功的,撈到足夠政績,這才是比在朝堂上作一詞臣更能施展自己抱負的地方。至于這河工大案牽扯甚多,他不想得罪人,畢竟以后還要在官場上混下去。

  但又聽天子說辦得好,升自己的官,卻不由猶豫。

  正五品的官位很尷尬啊,進一步是從四品,那就可以身穿緋袍,從此躋身高官的行列了。

  不過別聽皇帝說的方面大員也不姑息,辦這樣案子一定要反著理解,記得一句話'上要封頂',否則以明朝官場那等程度,說不定捅出什么驚天大案來。

  這一次呂御史之死,就十分可疑,而河南省官場從巡撫以下一律說他是自殺,就很能說明問題。

  真細查下去,那等后果不堪設想,到時別說申時行,皇帝也沒辦法給你收拾。

  想到這里林延潮,當下道:“謝陛下恩典,草民此去河南定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天子滿意地道:“好一句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申先生,立即草擬赦命,著吏部下達。”

  于是林延潮向天子道:“草民叩別陛下。”

  天子緩緩點頭道:“林卿,此去河南不要辜負朕之期望。”

  當下林延潮離開了宮中。此刻展明正駕著馬車候在宮外,一見林延潮即是問道:“老爺如何?”

  林延潮笑著道:“回去再說。”

  說完林延潮即坐上馬車,不多時馬車即出了東直門。

  陳濟川在外候著,一見林延潮安然無恙從宮里出來,當下大喜與林延潮一并來至林淺淺他們下榻的客棧。

  這東直門外的客棧,都是南來北往的官員,商人下榻之處。

  林延潮進了客棧,但見自己的學生都坐在客棧的大堂中,見林延潮回來都是喜道:“老師,老師。”

  林延潮見了眾弟子笑著點點頭。

  林延潮點點頭,這時卻見一人向自己行禮道:“東翁!”

  林延潮仔細一看卻是孫承宗。林延潮驚喜道:“孫先生高中孝廉,我還沒與你賀喜呢?”

  孫承宗道:“聽聞東翁下詔獄之事,孫某五內如焚,中了孝廉又算得什么,只恨自己當時不能與東翁分憂。眼下知東翁被削籍還鄉,孫某為東翁不值,這樣的朝廷,你保他作什么。”

  說著孫承宗留下淚來。

  林延潮感慨道:“謝孫先生高義,現在我已是無事,孫先生還請放心。明年春闈望你能科場聯捷,將來能為國家社稷盡一分之力。”

  孫承宗道:“眼下官場如此庸暗,連東翁如此忠臣都是不能容,孫某就算為官也不一定能有作為,孫某早沒有了出仕之心,明年春闈是不去了。”

  林延潮聽了不由為孫承宗可惜,若明朝沒有他,以后歷史怎么辦?林延潮不由擔心地問道:“孫先生如此實在可惜,以后有什么打算?”

  孫承宗道:“眼下我身為舉人,家中可以免役,所以想游學四方,增長見識。孫某身上有些余財,想隨東翁一并赴閩,還請東翁答允。”

  林延潮聞言訝然,孫承宗放棄進士的功名,愿追隨在自己左右。

  見這一幕,林延潮不由感動。

  但見十數名學生一并道:“我們也愿隨老師赴閩。”

  當然也不是全部學生,也有學生是侍奉家人,不能遠游,或者是明年要考科舉的,臉上都露出惋惜之色。

  林延潮見此笑著道:“昔日孔圣人困于陳,蔡,仍有顏回子貢相隨,吾雖不敢比圣人,但今日落魄,仍值得爾等相隨,此林某之幸,請受我之禮。”

  說著林延潮向眾弟子們一揖。

  眾弟子不敢受禮,盡數叩之還禮。

  昔日三百弟子,上諫被下獄有百人之多,而今仍是有十數人追隨在自己左右,作為一名師長能如此,足矣。

  一旁客棧里的商人見了也是紛紛道:“林三元如此忠臣,卻被貶為平民,朝廷真是不公道。”

  眾人扼腕嘆息有之,有數位商人直接出來道:“林三元,你為咱們老百姓做得事,咱們老百姓都記著,我一介商賈,雖然沒有什么本事,但還有幾個臭錢。今日你客棧之費,盡數算在我身上。”

  這名商人說完,又是一名商人站出來道:“不錯,掌柜聽著,今日林三元與他朋友吃的喝的,都算在我老張身上。”

  “誒,老張你還真有臉,這等好事怎么能讓你一人獨占,我也出一分。以后與家里人,也好說當年我請林三元這樣的忠臣吃過飯。”

  “別了,就你也配請林三元吃飯,別往臉上貼金了。”

  “也算我一個,沒事,我老李臉皮厚。”

  “我雖沒幾個錢,但也能請林三元喝碗酒。”

  見店里十幾個商人你爭我搶的,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人高聲道:“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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