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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屏風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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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華殿與武英殿相對,都位于外朝。●⌒,

  這是天子日常經筵與日講之所。

  經筵規模較大,參加的文官百官很多,十日里逢二方講,且冬夏時不講,至于日講規模就小多了,官員參加較少,除了朝參日外,每日都講,寒暑不停。

  此刻文華殿內,正行日講。

  日講官修撰王家屏,修撰黃鳳翔,侍讀朱賡,國子監祭酒許國,正依次為天子進講孟子。

  而三輔申時行,此刻站在天子一側,按照規矩無論是經筵或日講,都要有閣臣隨侍天子,監督日講官為天子進講。

  “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翰林侍讀朱賡在那為天子講解。

  小皇帝挺直背,面前御桌上就是所講的孟子之書,主講官朱賡與自己隔著一張桌案,手持金尺劃著書上所講讀之處為天子進講。

  每日聽這些翰林講課,小皇帝不免生出枯燥乏味之意,但攝于大臣監督,又不敢缺席,甚至失儀。現在小皇帝聽了幾位日講官說一個多時辰,他的眼皮有點重,又不能合上,還必須強行忍著打呵欠的沖動,真是苦也。

  “請陛下跟著微臣念一遍。”

  小皇帝眨了眨眼睛,強打起精神來,跟著念道:“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

  對于念文小皇帝可是一點也不敢有錯,他記得以前有一次張居正主持日講時,小皇帝將色勃如也的勃讀作背音。

  張居正厲聲糾正:“當作勃字”

  當時張居正聲色嚴厲,嚇得小皇帝驚惶失措,差一點從龍椅摔下來,連一旁侍奉的大臣對于張居正呵斥天子之舉。也無不大驚。

  從此小皇帝心底就落下了陰影,童年的恐懼一直揮之不去,無論在日講。經筵讀書時都戰戰兢兢,不敢出錯。

  待朱賡講完后。這時候司禮監太監孫隆捧著一卷圣旨,來至了殿上。

  “陛下,這是中書科送來的圣旨,要在獻俘大典上詔告天下臣民的。”

  天下唯有一人可以詔告大明億萬子民,那就是天子,這是無人可以僭越的權力。

  無事之時,朝廷一年也不會有一封詔書,一般只有重大事宜時。才發詔書,而這平定寬甸,又是盛世之功,頒平夷詔是向天下人昭示這大明蒸蒸日上的國力,以及曠世武功。

  小皇帝當然極為重視此事,否則也不會在經筵上與張四維等大臣提及。故而小皇帝一聽中書科呈來圣旨,就來了精神道:“孫隆速速念來給朕與諸位臣工聽一聽。”

  “奴臣領旨。”

  中書科所呈詔書,用明黃色綾錦所制,上繪祥云瑞鶴,左右都呈玉軸。

  孫隆緩緩展開當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奉先帝之休德,夙興夜寐。明不能燭,重以不德”

  申時行與幾位日講官不是沒聽過,之前輪值翰林草擬的詔書,被張居正一道道打回來的事。

  張居正對下一貫苛刻,其他公事上也是如此,因此也苦了替他擬詔的翰林和中書舍人們。那些翰林們一手的錦繡文章,到他那里卻都成了平庸之作,這一次平夷詔又事關重大,到了這一刻終于呈上。也是實屬不易啊。

  詔書一篇念完,王家屏就立即出班道:“陛下。此詔彰足以顯我大明仁威之名,遠播萬里”

  主講官朱賡也是出班。臉上有幾分激動道:“陛下此詔可謂明王道而正國體矣。”

  黃鳳翔,許國二人也是一并道:“陛下,此詔可用之。”

  小皇帝聽完亦是震撼不已,方才的瞌睡之意都沒影了,心底只記得詔書里一字一句錘進心底的詞句,這樣文章是好,但究竟好到什么地步,他不清楚。

  于是小皇帝向自己老師申時行請教問道:“朕也是驚訝說不出話來,申卿你覺得此詔好在哪里”

  申時行向小皇帝施禮道:“回稟陛下,臣以為此詔可振人心,奮民氣,揚國威,驚蕃邦。”

  小皇帝點了點頭道:“申卿所言極是,古人云,一言可興邦,文章可華國大概就是如此吧。”

  五名大臣一并行禮道:“陛下圣明。”

  小皇帝向孫隆問道:“此文是哪位翰林所視草莫非是張先生親筆”

  孫隆道:“回稟陛下,并非是張先生寫的,聽中書科的人說,替天子視草的是翰林院修撰林延潮。”

  小皇帝覺得有幾分耳熟,隨即記起道,“就是那三元及第的林延潮啊”

  眾大臣一并道:“陛下正是您欽點的新科狀元,此詔可見陛下當初殿試時的識人之明啊”

  聽了幾位大臣的馬屁,年輕的小皇帝頓時龍顏大悅。小皇帝露出緬懷的神色道:“當初他在金鑾殿上說得那句地瘠栽松柏,家貧子讀書,朕一直都記著,只是有半年沒聽到他的名字了,他原來已是到文淵閣誥敕房供事了。”

  幾名翰林聽了都知皇帝說錯了,但都不敢糾正。申時行笑著道:“是啊,陛下這林宗海不日就可輪值誥敕房了。”

  小皇帝聽了道:“此人的文章,朕要用之,拿筆墨來。”

  說完一旁太監呈上文房四寶,小皇帝拿筆沾墨離開御座,轉身來至御座后的屏風前,當下在屏風上寫下林延潮三個字,然后又再后面加了一個文字。

  歷史上唐太宗有將重要官員名字記在屏風上,并寫下這官兵事跡,以便將來升遷所用。

  小皇帝初履大寶時,也學得唐太宗這個辦法。

  眾太監們都是訝異,天子這屏風上記的官員名字,也不過十幾人而已,而且最低的也是四品官,林延潮一名從六品修撰也寫在上面。

  “呈御寶”孫隆道了一句。

  殿下候命的尚寶司和尚寶監的官員一并稱是,然后去請寶璽。

  寶璽匣子呈于殿上后,將黃緞罩打開,黃隆從匣子里取出寶璽,印了朱泥,置在御桌一角。

  兩名太監將明黃色的詔書一寸一寸展開,呈在御桌上,小皇子用寶璽在詔書上鈐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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