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高著盛情之下。☆→☆→,
馬老板當下也是笑著道:“多蒙官人看得起啊,是,我們高攀了。”
之前林家一直向馬老板提親,但馬老板卻始終沒松口,今天總算答允了。
林高著連忙道:“哪里,哪里,能結下馬老板這親家,我們林家才是三生有幸啊!”
林延潮這一刻才知爺爺大擺酒席的用意,原來是為了自己三叔啊,還真是老奸巨猾啊。
雖說用這個詞來形容爺爺不太好,但林延潮心想這樣一出酒席擺下來,比什么大媒說親都有用啊。
林延潮偷眼看去,但見三叔在一旁聽得反而沒有林延潮意想的那么激動,只是看出眼眶里隱隱有淚花閃動。
坊甲笑著道:“此事就這么說定了,我們這一桌都是見證啊,你們兩家可不能反悔啊!”
林高著正是托坊甲向馬老板說媒。坊甲也是熱情一力促成此事,當下見兩邊答允,就趁熱打鐵,免得有人反悔。
馬老板笑著道:“就這樣,不反悔了,要不要當堂立個字據啊?”
坊甲笑著道:“不敢,不敢。”
林高著笑呵呵地道:“好好,總甲多虧你幫忙,今日咱們喝個痛快,不可比我先醉。”
坊甲笑著道:“你們林家酒這么好,就算你林大官人不請我,我也是要來討幾杯喝啊!”
說著二人大笑。
林高著笑著道:“你放心,到時候那杯媒人酒,你是逃不掉了。”
坊甲樂呵呵地道:“那敢情好啊。”
一桌的人本來不知,但聽了坊甲這么講,一桌人都是明白了,都是站起身來敬酒笑著道:“今日林家可是雙喜臨門啊!”
“馬老板。也是要恭賀你了。不說林家出了個秀才,就是林官人一家,為人也是沒得說,咱們街坊平日里,也沒少受他恩惠啊。”
“是啊,你女兒嫁到他家算是一輩子享福了。”
眾人圍著馬老板。老板娘二人敬酒,而他們聽了這一番奉承,臉上都是笑得十分燦爛。
馬老板也不忘了給林延潮敬酒道:“林相公,年紀輕輕,真是前途無量啊!”
林延潮笑了笑,他不由心想,今日這一幕若是淺淺的老爹,程員外見了會有何感想。
下面林延潮一桌一桌的敬酒,他沒有滿飲。但也沒人挑剔什么不是。
次日。
林延潮一大早即去提學道衙門,院試錄取了五十五名生員也是一并到來。
新進生員先向陶提學行了拜師之禮。陶提學少不了對眾人訓話,勸誡一番。
然后陶提學在府學,縣學教諭面前,按籍貫分配弟子進學。
院試規矩是,由五名弟子入府學,另外入府學縣學的第一,可以直接保送為廩生。其余都充作增生。然后院試成績在前的弟子,可以優先挑選自己去府學還是縣學。
翁正春當然簡單。他是院試案首,是肯定去府學作廩生想也不用想了。
但是排在第二的林延潮就有些犯了難,在眾弟子看來,府學和廩生他只能選一個啊,這是一個選擇題啊。
去了府學,翁正春占了一個廩生。林延潮就只能遞補為增生了。
那去縣學,林延潮是成為廩生,但又有點不甘心。
府學與縣學比較有什么不同呢?廩生與附生,增生又有什么不同呢?
首先廩生好處很多,生員擁有免役免糧。見官不拜,不受刑名等等特權都有,此外還有很多福利。
第一個福利官府月給廩米六斗。
第二個可以在童子試時,給考生作保,賺外快。
第三就是廩生可以選貢入監,但附生,增生不行。
乍聽起來好像廩生比較劃算,但想想看府學也不錯。
首先是廩生人數多,朝廷規定,府學廩生四十人,縣學廩生二十人。
其次府學比縣學入貢機會大。
廩生有章程的,新入廩生必須等前面的廩生,要么鄉試中舉人了,要么入貢,朝廷開恩貢了,要么等不到掛了,用這樣論資排輩的方式等著,生員將此稱為挨貢。
從廩生熬成監生,機會有多大?
若是林延潮入府學,還不是廩生,待在歲試中考上了廩生后,排在四十個廩生里最末開始輪。大明的體制,府學是一年貢兩人,多久能輪得上看天意。若是入縣學,馬上就是廩生,在二十個廩生里輪,按照規矩,縣學則是三年貢一人,看似速度慢了一點。
眾弟子看來這是一個令林延潮左右為難的選擇,不知他是如何決定的。
下面馬上就有書吏給新進生員提具筆墨,讓生員填寫親供,這也就是相當于報志愿了。
翁正春毫不猶豫地就填了府學交了上去,然后府學的盧教諭很滿意地在親供上出具印結,算是認可翁正春入學了。
下面輪到林延潮了,盧教諭和侯官縣學的江教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林延潮會選擇府學,還是縣學?
要知道盧教諭當日看了林延潮的文章后,贊賞不已,認為不出數年,必成文章宗匠的,這樣的弟子,若是能歸入他的門下,得之栽培,當然是很好的。
在他看來林延潮選擇府學是理所當然的,不過原因不是林延潮想的那些,而是他盧教諭是堂堂的兩榜進士啊,而縣學的江教諭只是舉人,選擇誰當老師,不是不言而喻的事嗎?
可是事情就是這么令人難以理解,林延潮在親供上揮筆寫下的,卻是侯官縣學。
盧教諭頓時抓狂了,用指頭叩著幾案板著臉道:“林延潮,你可要想清楚了,院試第二,是可以入府學來讀書的。”
林延潮見是盧教諭畢恭畢敬地道:“是,晚生早想清楚了。”
一旁江教諭忍不住了道:“盧教諭你這么是犯了規矩的。”
盧教諭冷笑道:“我不過是讓他考慮清楚一點,何來犯了規矩。”
“你。”江教諭敢怒不敢言,畢竟對方官位高于自己,又是進士出身。
一旁書吏問林延潮道:“那你如何決定?”
“還是侯官縣學吧!”林延潮想了會道。
“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是選侯官縣學?”盧教諭忍不住了。
林延潮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憨笑道:“因為……因為離家近啊!”
盧教諭頓時一口老血差一點噴出來,你娘的,侯官縣學和府學都在省城內,你居然和我說離家近。
“孺子不可教也!”盧教諭仰天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