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一號?”
“物流中心,這是什么?城市的倉儲系統嗎?”
疾馳的火車正在緩緩的駛過這片幾乎綿延不絕的倉儲建筑群,對于這群蘇聯人來說,似乎很容易就能聯想到亞洲一號的功能。在蘇聯也許沒有這么大規模的倉儲系統,但是莫斯科的陸路港口從外部建筑上也就是規模小一些。
“實際上并沒有這么簡單。”
回答毛妹們問題的是個從后方臥鋪車廂過來的中國年輕人,看他身上拎著的行李,大概是準備從哈爾濱站下車的旅客。而從這趟火車的行程來看,說不定還是一位從事中蘇貿易的“倒爺”,能說俄語倒也并不奇怪。
“東風物流公司正在中國各省的主要城市建設一系列的亞洲一號物流中心,但它并不僅僅只是一個用來倉儲的陸地港口。”
這位倒爺的話迅速吸引了這群毛妹的注意力,雙方很自然的攀談了起來。
“物流中心除了倉儲,同時還有配送中心的功能。依靠信息高速公路和重載鐵路網的建設,整個黑龍江省的工業、農業和商業都在亞洲一號的覆蓋范圍內。過去我們想要出售或者購買商品,整個社會投入在信任上面的成本很高。但是在有了亞洲一號之后,組織和組織之間的大宗交易,社會性的成本被極大的降低了。用東風物流的專業術語來說,這叫線上模式”
聽著這位倒爺的介紹,幾個毛妹看向亞洲一號的目光頓時不一樣了起來。
蘇聯解體很大一部分原因并不是物資緊缺,而是物流和分配的問題。如果早十年蘇聯能有這樣一套系統,所有的物資被重載鐵路和信息公路聯系起來,不知道會不會幫助蘇聯延壽幾年。
即使沒有這種深邃的想法,光是看到亞洲一號這種人類從未有過的物流組織形式,就足以讓人嘆為觀止了。
東風物流進入九十年代后迎來了一波迅速擴張的大潮,作為聯系商業部和鐵道部的紐帶,其本身的重要性和影響力完全不弱于任何一個部級單位。雖然還不能覆蓋渠道,但它的模式,無疑對野蠻生長的中國商業領域,起到了一個定盤星的作用。
鐵路債券解決了中國鐵路建設的資金問題,而從目前幾條重載鐵路的盈利情況來看,建成當年回本甚至都不是什么新鮮事。建好一條重載鐵路,光是拉煤、拉礦,第一年回本、第二年盈利,這個投資回報率,簡直把人嚇出心臟病。
有這么大的利潤驅動,鐵老大就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各路段局的領導但凡有一點因循守舊、不思進取的,底下的職工就真敢上演全武行了。草,難不成看著隔壁路段發財,自己原地踏步嗎?中鐵建每年新增的員工數,都是以十萬打底的。
當然,這么多重載鐵路上線之后,鐵路運力頓時溢出不少。社會上的企業想拿車皮也不那么費勁兒了,在成為東風快遞的會員之后,就可以通過信息網絡在線申請、購買或者競買運輸車皮,極大的緩解了國內長途運輸的運力緊張局面。
鐵路上雖然不會把全部的車皮拿出來放在網上,但總歸還會放出一部分,而放在網上這部分的分配可以說還是相對比較公平、公開了。
不過從目前的態勢來看,鐵道部的重載鐵路運力富裕也不會持續太久。再有三四年時間,車皮說不定就又要變成緊俏資源。但只要形成了網絡公開競拍的慣例,想再動這個盤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商業系統同樣在東風物流中收益匪淺,九十年代的信息化水平搞不了淘寶,但搞個簡配阿里巴巴還是沒問題的。曾經歷史上九十年代中國商業的野蠻生長,讓整個社會的信任成本急劇增長,各種騙子、皮包公司和倒爺層出不窮,貨物質量也普遍沒有什么保證,更不用提地方保護主義和行業潛規則等政策問題。
跨省跨地區的貿易,沒有極大的能量或者長時間的深耕根本不敢想象。
但是在東風物流出現之后,一批重視商譽的企業頓時順勢而起。地方上的觀念因為這些企業的崛起也正在發生改變,地方保護主義并不能保證經濟增長,相反,一個開放的地方政策反而能讓地方企業獲得全國范圍的訂單。
東風物流的跟蹤反饋和評價、評級系統,也足以為其他企業、組織提供高可靠性的參考。
東風物流和亞洲一號,正在成為中國經濟的潤滑油,這對從蘇聯時代走過來的東蘇人來說,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沖擊。
“中國似乎并不像我們想的那么落后”
“至少中國的物流很先進,他們的鐵路系統不像我們那么糟糕。”
“你們聽到什么聲音么?”聽到毛妹們的討論,年輕的倒爺忽然把手放在耳朵旁,露出神秘的表情。
“什么聲音?”
“你們沒有叮叮叮的聲音么?”
“哦,是車輪和軌道撞擊的聲音吧?”
“錯了,這是錢的聲音啊!”年輕的倒爺忍不住笑了起來:“中國鐵路上行駛的列車,每響起一次叮的聲音,就有3分錢的利潤。我想如果蘇聯的鐵路能有這樣的利潤,一定也會迅速發展起來的。”
一群人說話的功夫里,列車終于緩緩進入了哈爾濱站。年輕的倒爺又拎起了行李,毛妹們嘰嘰喳喳的和他揮手道別。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熱情的毛妹忽閃著大眼睛,大膽的說道:“你是做什么的?怎么知道的這么多?我想以后可以給你寫信!”
“我?叫我大江吧,我以前是個音樂教師,現在在滿洲里做點小生意。”
大江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找出一張紙和筆來:“對了,你怎么稱呼?”
“我叫卡嘉,希望我們以后還有見面的機會!”
卡嘉接過大江寫下的便條,珍重的了起來。
海南的夜色已經籠罩了從大海到陸地的每一個角落,一支車隊靜悄悄的停在了文昌航天城的宇航員培訓中心前。早已在大門前等候多時的林千軍有些激動的從臺階上走下來,親自拉開了頭車的后座車門。
“弗拉基米爾賈尼別科夫同志,我代表中國航天事業感謝蘇聯同志來到文昌航天城,為我們提供的幫助。”
弗拉基米爾賈尼別科夫已經離開航天員這個職業很久了,不過如果要在蘇聯的宇航員群體中找到一位老資格的領頭人,他卻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自從告別宇航員的職業之后,賈尼別科夫擔任過不少蘇聯的高級領導職務包括烏茲別克的,在宇航員群體中也屬于高級領導層次了。
這位曾經搶救了禮炮七號的功勛宇航員,如今已經重操舊業,受聘帶領東蘇宇航員隊伍,幫助中國進行宇航員的培訓任務。
賈尼別科夫今年不過才五十多歲,看起來仍然年輕的如同一個中年壯漢。他伸出手,和空軍宇航員候選團隊的代表林千軍用力的握在了一起:“中國同志肯接手和平號的工作,這是對蘇聯航天事業最大的幫助,是我們應該對中國同志表達感謝才對。”
賈尼別科夫說的可不是客氣話,而是他的真情實感。作為蘇聯的功勛宇航員,他的一生都與蘇聯航天事業密不可分,甚至可以說就是蘇聯和航天事業所造就了今天的他。
作為一個烏茲別克人,如果沒有蘇聯,他的人生或許只是一個根本不會抬頭仰望星空的放羊娃。正是因為蘇聯對各加盟共和國的一視同仁,才讓他這個烏茲別克人也能進入列寧格勒大學學習物理,也能有一天成為一名宇航員,踏上頭頂這片星空。
他曾經兩次獲得蘇聯英雄的稱號,獲得的榮譽車載斗量,可以說是一生都獻給了蘇聯的航天事業。作為蘇聯航天最璀璨的成果,他對和平號的感情是不需要懷疑的。
“您客氣了,一路遠來辛苦,快請進吧!”
“您和您的團隊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是我們中國的新年,我們為在文昌航天城的蘇聯朋友們也準備了一場晚會。”
林千軍指了指宇航員訓練中心大樓周圍,燈籠和春聯、紅色的剪紙畫,這些充滿異域風情的裝飾,讓賈尼別科夫周圍的蘇聯宇航員們嘖嘖稱奇。
“目前在文昌航天城工作的蘇聯同志還有他們的家屬都會出席,我們也從蘇聯請了很多知名藝術家來參加演出比如說柳拜樂隊,還有我們中國的蔡國慶等藝術家也會參演。”
“我這是第一次來到中國,不過我想以后我們肯定會成為中國的常客。”
聽到有柳拜的名字,林千軍的表現讓賈尼別科夫初到異國的忐忑降低了不少。雖然聯歡晚會是中蘇交流的傳統節目了,但中方竟然能不遠萬里把柳拜樂隊請來,這種布置確實讓人感覺很放松、很暖心。
林千軍見到賈尼別科夫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不客氣的說,順毛捋毛子,這可是祖傳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