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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洗凈浮華真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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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漢的劈空掌是如此的威猛,掌力是如此的雄勁。

  眾人皆以為,即便打不傷那禿驢,至少能叫他知難而退。

  沒曾想轉眼形勢就急轉直下,大漢一掌打出,禿驢毫發未傷,他反而是重傷倒地。

  “裘老大?”

  好幾個提刀的輕易男子驚呼著沖了上來,圍著大漢,急得團團轉。

  “賊禿,眾目睽睽之下,竟敢逞兇。”

  “我一定要與你拼個死活,不死不休。”

  “正氣山莊傅莊主在此,今日就要教你做人的道理。”

  那幾個貌似裘老大手下弟子的家伙,怒目圓睜,咬牙切齒,遠遠的朝小和尚叫罵。

  旁邊的傅莊主聽了這話,呼吸一緊,整個人差點沒被氣壞。

  也虧得他胸有城府之深,心有山川之險,養氣功夫十足,臉色才勉強維持住了威嚴。

  可那幾個裘老大的門人弟子卻像是沒有看見,加油添醋一般又說了一句:“傅莊主,我們掌門眼看著活不成了,您高風亮節,一定要為我巨掌門主持公道。”

  如果傅莊主不是正氣山莊莊主,如果他不是一向以正道領袖的姿態示人,他只怕已經冷哼說,出手傷人在前,受傷在后,是自作孽。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然而他要主持大局,主持公道,所以他忍住心中的氣惱:“小師傅,你可知道,你維護的是犯下謀逆大罪的朝廷欽犯?”

  “阿彌陀佛,貪如烈焰,不遏則燎原;欲如洪水,不遏則滔天。”小和尚低眉,面有慈悲,“區區幾歲小童,又何來謀逆之能。”

  傅莊主懔聲答道:“朝廷律法如此。”

  謀逆大罪,株連九族,甚至不在大赦之列。

  罪不可赦的彌天大罪,廟里的盧正道等人終于開口了:“小長老,人固有一死,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速速離去,不必為我等強自出頭。”

  受傷頗重,又連日奔波逃命難以安心養傷的朱未明,中氣已衰,但他還是竭力叫道:“大丈夫死則死矣,只大戰三百回合而已。”

  小和尚久久不語,傅莊主則是言語漸厲:“小師傅是一定要為一桿朝廷欽犯出頭?”

  不料小和尚沒有說什么方外之人,不講律法,只求超脫,他說:“人生在世,頂天立地,又何須本禿驢出頭,本禿驢不過是為求念頭通達。”

  小和尚自稱時,似乎很是謙虛謹慎,一句一個“禿驢”,然而群豪卻再無一人敢放聲大笑。就連掌門被一掌反震得丟了半條命的巨掌門,那幾個門人,也都是大氣不一口。

  “念頭通達?”傅莊主方正濃眉一豎。

  “這是聶大家新著《六指琴魔》,黃雪梅語。”有眉眼通透的,立即上前悄然解釋道。

  傳奇原為消愁設,傅莊主日理萬機,哪里有那許多愁需要消,自然是沒有讀過像《六指琴魔》這般傳奇小說的。

  傅莊主點點頭,疾言厲色道:“小師傅,這天下事紛紛擾擾,你又能管得幾件?”

  “眼不見為干凈,管得眼前一件是一件。”

  “這里群豪薈萃,小師傅果真要動手?”

  小和尚似乎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只有敲他、打他、錘他、踐他、踩他,盡管虐他,但小心不要打死他,接下來再看他。”

  青松道長聞言頓時道心不穩,手中拂塵無風自動,抖了一下。

  唐人有詩: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

  看來這禿驢,不是那等只會磨損胸中之刀的嘴上功夫,而是真的要動“刀”的賊禿,傅莊主暗道。

  廟里的聶小倩看在眼里,聽到耳中,心想:“道心無漏,念頭通達,這小和尚果敢率直,果然有趣。無量寺究竟是什么高門大派,竟然會出來這么個通明人物。”

  只是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到了不合的地步。

  數言不合,即大打出手。傅莊主,也已被形勢逼到不能不出手的境地。

  他緩步上前,拱手示意,駢指成劍,喝道:“看指!”

  傅莊主似是為顯襯他的光明磊落,他的氣度不凡,說了“看指”二字。不然江湖中人動武,絕無提前示警之理。

  似乎是不想傷到小和尚,留給小和尚知難而退的余地,傅莊主出指不快,有見多識廣的認出來了他的指上功夫。

  “這是氣劍指!”

  “傅莊主要一展正氣山莊絕學!”

  “能一睹傅莊主神技,我等不枉此來。”

  “小禿驢,今夜就要敗亡在傅莊主的氣劍指之下。”

  氣劍指是傅莊主的成名絕學,一旦使出,劍氣縱橫,堪比神兵利器,無堅不摧。

  只不過傅莊主近十年來,多是以德服人,江湖上已經很久沒有能讓他動用氣劍指的人了。是以一眾豪俠,眼看傅莊主要以氣劍指與禿驢一較高下,無不翹首以待。

  但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傅莊主的氣劍指沒有想象中劍氣嗤嗤作響的聲音,反倒是無聲無息,而那劍指,越是接近禿驢,越是緩慢,甚至在進入禿驢周身一尺范圍之內時,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戳刺了,仿佛冥冥中有無限阻礙。

  經歷了漫長的延伸,在群豪等到快要不耐煩,傅莊主的氣劍指終于刺在了禿驢的身上。

  “一擊即中!”

  “傅莊主大展神威。”

  眾人大聲交口喝彩。

  突的,眾人腳下猛地一震,山神廟搖搖欲墜,大片灰塵簌簌而落,然后他們驚駭的發現,禿驢依舊呆坐,而在禿驢底下周遭三尺地面,竟在剛剛的那一震中肉眼可見的凹陷了數寸。

  再看傅莊主,不知何時已然退回原地,面沉如水迎風而立,身上長袍獵獵作響。

  “贏了?”

  群豪愕然之際,正要詢問。

  傅莊主卻大袖一揮,道了一個字:“走!”

  接著幾息之間,正氣山莊弟子走了個干干凈凈。

  “這是輸了?”

  眼看正氣山莊弟子潮水般退去,群豪面面相覷。

  “傅莊主都走了,我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喝西北風嗎?”

  入春天時,雖然還是很冷,但西北風已經不多,所以不知是誰突然說了這樣一句之后,圍著山神廟的諸多豪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收了兵器頹然散去。

  直到外面所有人都已經退去,小和尚才有點懶洋洋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塵,長吁了一口氣,嘆道:“好大的劍氣,真是險過剃頭,差點像木魚一樣被刺破了。”

  “和尚也要剃頭?”性子豁達的朱未明聞言笑道。

  “不知是不是小時候往頭上抹的菜油太多,還是燙戒疤時把頭皮燙傷了,至今未長一根頭發。”小和尚摸著光頭,頗是遺憾的答道。

  (明月在天,夜如水,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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