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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孤魂萬里度清寒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重生之聶小倩

  夜寒似水,風如刀,月如鉤。

  繁華世俗,紙醉金迷,聶小倩獨坐湖心亭,孤燈殘漏度舊年。

  面對郭北縣縣城百戶千家所張貼的門神,組成的門神大陣,她還不夠強大,不得不黯然退避,回到了蘭若寺。

  《太陰煉形法》功行圓滿,文氣有如飛蛾撲火,自四面八方匯聚過來。

  風簌簌吹過,漫天墨卷飄舞,聶小倩長身而起,云鬢上珠釵微搖輕響,裙擺如落英紛揚,長袖左盤右旋,臨水照花一般,將其全部收回。

  王瓊英送的黃石鎮紙一擱,下壓的赫然是寫到一半的《六指琴魔》。

  只不過才寫到黃雪梅撥弦,呂騰空血灑這一章,她就有些心散意懶,不想動筆了。

  漫漫長夜,孑然一身,靜思,那一絲對前世的念想生根發芽,瞬間長成參天大樹,遮星蔽月。

  正當聶小倩感覺郁悶難當時,螓首微垂,看到矮幾旁邊的竹籃,里面裝著的那一疊疊金箋桃紙。

  “上元節城里連續放燈三天,元宵那晚還有詩會,姐姐你詩才無雙,務必在那時回來,妹妹等著你的。”

  想起臨別時王瓊英的殷殷期切,想到上元節將至,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城里,聶小倩想罷,將金箋桃紙。

  金箋折燈,粉箋題詩,聊以寄懷。

  她心靈手巧,春蔥一般的纖指仿佛蝴蝶穿花,將一張張金箋折疊成桃花燈。

  然后磨礙香墨,拈筆揮毫,在粉箋上寫下一首首直抒胸臆老詩舊詞,放在桃花燈上。

  人生不得行胸臆,縱年百歲猶為夭,她夭折了,成鬼了,后悔了,不能再讓塊壘填胸。

  三生煙火,數盞魂燈!

  一盞盞荷燈點起,送到碧波蕩漾的湖面上,炷炷焰火熠熠紅燭,風卷云翳,煙舞凌霄,有如小鏡湖里幽幽啜泣的漣漪,蜿蜒而去。

  寄魂燈順風順水,一涇涇淌往水中居西北邊。

  蘭陵碼頭苦力活繁重,那俊俏的小長老卻憑著一身內斂的鐵打筋骨,九牛二虎的力氣,一待就是好幾天。

  從早扛包扛到月明星稀,仿佛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吃得少,干得多,甚得苦力頭子魯飛的歡喜,每每放工都出言請他喝酒。

  別的苦力都以為這位外表秀氣底子雄壯,從不化緣的小長老在碼頭上待這么久,是想要賺多點盤纏,好回寺廟。

  只是有點奇怪的是,自那一晚見了桃花水燈好像幽魂暗渡,從煙波浩淼中漂來,這位小長老每晚都在放工后婉拒魯飛的邀約,而是等在岸邊,將一盞盞靠岸的桃花燈撈起來。

  其他的苦力由于魯飛說這些桃花燈是鬼燈,忌諱的同時,都感覺十分晦氣,唯恐避之不及。

  小長老卻不但把桃花燈撈起,還從桃花燈里取出粉紅色的紙箋,似乎想要看個究竟。

  所有的粉箋都被摺成意趣奇特的小動物,大多是鶴形,十二生肖也在其中,他小心翼翼攤開,就著桃花燈上的殘燭焰火,果然又看到了粉箋上寫盡鬼蜮萬般澆離的殘句。

  野墳荒冢,妖氛千尋橫宇宙。

  杜宇啼血,孤魂萬里度清寒。

  青山無語嘆人亡,朝露風燈閃電光。

  鬼歸何處青山在,不是南柯夢一場。

  如果這些桃花燈真的是鬼放出來,為亡魂尋找出路的,那就真的是太悲涼了。

  小長老不覺嘆氣,舉目眺望,仿佛看見了霧靄氤氳,暗影斑駁迷離深處,白骨崚嶒詭譎凄冷的蘭若古剎,鬼燈如漆,孤魂幽咽,墨斷詞絕,低語傾訴三千業孽。

  寒風吹鈴掛月勾,千山墳頭鬼啾啾。白骨披發講斯文,吟詩賦詞冷颼颼。

  他不由心生動根,決定過幾日得空了,無論如何都要往那蘭若鬼寺走一趟,即便那里沒有鬼,沒有妖。

  “小長老,這燈上原來還有字條啊。不會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吧?”

  回頭,他看見不知何時魯飛走了過來,正探頭探腦,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揶揄。

  這“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自然是午夜夢回常常遺憾沒能成海盜的魯飛,從說書先生那里聽來的,覺得有意思,就暗暗記在了心里。

  “輕舟蕩漾玉波澄,上元節前放湖燈。梵唄伴得笙管韻,古寺東山月又升。”小長老幾句詩吟罷,揮揮手中的詩箋,臉上閃過戲謔之意,他對魯飛說,“不想施主也感興趣,既然如此,不妨一起參詳參詳。”

  “老子粗人一個,大字不識,哪里看得懂什么詩啊詞啊的。”魯飛見小長老要把詩箋往自己手里塞,嚇得忙不迭擺手,往后急退。

  這般光景,看得后面的一群苦力笑得不住打跌。

  魯老大想充讀書人,學人家才子讀詩,這不,豬鼻里插大蒜,一下子就露陷了。

  碼頭上哄笑不止時,一艘大船獄影如山,從彌漫的霧靄中緩緩駛出。

  看到那大船仿佛茫茫水域里闖將出來的冥魂,笑聲戛然而止,一眾苦力面面相覷。

  魯飛面有異色,自言自語般喃喃說道:“什么人,都三更半夜了才到?”

  大船靠岸,鴉雀無聲,只見船上人影綽綽,人手一個火把,腰間長刀按住,倚著船沿往下面察看。

  火光熠熠下,隱約可見飛魚服,繡春刀。

  剛剛想著上去搭話,看能不能攬活的魯飛瞳孔收縮,腳步定在原地。

  待得那十幾人站定,一個面白無須,鸞帶曳撒繡蟒服,姿態高貴而冷艷的中年男子拾步走出。

  一名錦衣千戶上前,掃了船下面的魯飛他們一眼,然后恭謹的對那中年男子稟話:“督公,那邊有幾個人看著,為掩人耳目,是不是?”

  他說著,手上做了個抹殺的動作。

  “幾個目不識丁的苦力,讓他們去吧,不要節外生枝。”“督公”背著手,混不在意。

  不過當他的目光從站在岸邊的小長老身上劃過時,目光微凝,緩緩說道:“倒是前邊那個小和尚,需要注意。”

  “小和尚?”錦衣千戶盯在了,他剛剛看來毫不起眼的小和尚身上,心下疑惑之際,就躬身詢問,“督公言下之意是?”

  “你的一雙眼睛平常不是亮著的嗎,怎么到了今晚就被迷霧蒙蔽住了?”“督公”冷冷說完不再理會錦衣千戶,轉身而去。

  錦衣千戶身軀一顫,冷汗就流了下來,好一會兒,才連汗都不敢擦,叫過來兩個領班:“吩咐下去,盯著下面那個和尚,若是發現有什么不對之處,立即回來稟報。”

  “是,千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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