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關失守,幽州門戶大開。
昌平也將成為叛軍南下的第一座城池,若昌平被攻破,整個幽州將暴露在叛軍鐵蹄之下。
消息傳來,昌平亂作一團。
就連之前已經抱病不再理睬政務的李實也被驚動了,帶著家僮神色慌張來到城頭。
此時,已近黃昏。
城門樓下人聲鼎沸,亂成了一鍋粥。
而城外,一名校尉帶著百十人狼狽不堪的在城下叫嚷,要城上的守軍立刻打開城門。
“盧校尉,非是永成不肯開門,實在是不能開。”
“為什么?”
那校尉正是盧昂,聽了盧永成的回答之后,臉上青氣浮現,顯然是已經非常生氣。
盧永成一臉無奈之色,大聲道:“兄長你在居庸關戰敗,叛軍馬上就會抵達。
可你也看到了,城外難民人數眾多,城中人心惶恐,若打開城門必然會亂成一團。到時候叛軍抵達,小弟又該如何是好?如今之計,懇請兄長見諒,帶難民立刻離開。”
“盧永成,你混蛋。”
盧昂忍不住破口大罵,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他本就不是一個長于言辭的人,眼見天色越來越︽長︽風︽文︽學,ww○w.c∨fwx.n→et晚,盧昂再也無法忍耐,忍不住罵道:“盧永成,你不要廢話。現在立刻給我打開城門,否則休要怪我攻城了。”
“若兄長強人所難,小弟也只好得罪。”
說句實在話,盧昂所在的分房雖然地位下降。但實力猶存。
似盧永成這種邊緣子弟。換一個地方和時間。盧昂甚至連理都不會理睬。可現在,他好話說盡,盧永成卻不肯打開城門。那叛軍追兵不知何時就會抵達,到時候他們在城外只能束手待斃。這讓盧昂怎能不惱,在反復懇請無果之后,他終于忍耐不住。
“給我沖!”
說著話,盧昂便率部想要沖擊城門。
而城頭上,盧永成臉上的笑容也失去了蹤跡。眼中透出一抹寒意,厲聲道:“放箭!”
城頭上的民壯弓箭手二話不說,便開弓放箭。
昌平是座小城,城墻高不過四丈,也算不得堅厚。
可惜,盧昂氣瘋了。他手里沒有攻城器械,也沒有強弓硬弩。所以還沒等沖到城下,就被城上的民壯逼退。好在盧永成沒有做絕,并沒有照死里打,所以傷亡不大。
在折損了七八個士兵之后。盧昂也冷靜下來。
他連忙停止攻擊,手指著城上的盧永成。“盧永成,你等著,這件事咱們不算完。”
說完,他便召集人馬,準備繞城而過。
“將軍,請帶我們一起走吧。”
城外的難民見此情況,也知道進城無望,只得攔住盧昂等人苦苦哀求。
一時間,城外哭喊聲一片……
李實見此情況,猶豫一下走上前來,“盧主簿,為何不讓他們進城?盧校尉手下還有百十人,就算是在居庸關戰敗,也好過咱們的民壯。若他們進城,豈不是憑添幾分戰力?”
“安冉公,這道理我也明白,我這樣做,也是迫于無奈。
你看那些難民,誰保證里面沒有細作?一旦我放盧校尉進城,那些難民要不要進城?到時候叛軍兵臨城下,外有強敵,內有細作,這昌平還能不能守得住呢?
你我戰死事小,可若昌平失守,則薊縣危矣。”
盧永成一臉沉痛之色,說完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李實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盧永成這番話說的有些道理,但并非無懈可擊。可如果真要為這件事和他反目,發生了爭執,李實又不太情愿。昌平軍政盡歸盧永成之手,他現在要是真的和自己反目,李實相信,他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城里好歹還有幾百民壯,到時候再加上招募,應該是可以撐到援兵抵達。
李實經歷過兩年前契丹人兵臨城下的局面。當時王賀帶著人守住了城池,現在想必也能取勝。
“大庵說的有理,那就煩勞你費心了。”
這城門樓上風太大,待在這里太危險。
李實見盧永成主意已定,心知再勸說,弄不好會惹得對方不快,便拱手告辭離去。
目送李實的背影消失在馳道上,盧永成輕輕松了口氣。
他舉目向北邊眺望,火光照映著他的臉龐,使得他臉上的光忽明忽暗,陰晴不定。
他知道,過了今晚之后,他將再無退路!
盧昂最終沒能狠下心來,帶著那數百難民準備南下。
天漸漸黑了,昌平的城墻已經變得模糊,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城頭上的烽火光亮。
他想不明白,盧永成為什么不肯打開城門。
也許真的如他所說,打開城門會有危險?可盧昂實在是想不明白,這里面能有什么危險。
盧永成不開城門,他只能南下。
盧昂心里已經有了計較,等到了薊縣之后,一定要把這件事稟報族中長輩,到時候在盧懷義面前討一個公道。該死的盧永成,這件事咱們不算完,等回到族中再說。
想到這里,盧昂撥轉馬頭。
他正要催馬離開,卻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金鐵交鳴聲。
有軍卒在大聲喊喝,盧昂忙轉身看去,就見一個人影沖進隊伍里,正朝他飛奔而來。
那人手持一口長槍,槍法精妙。
那些軍卒雖竭力想要攔下他,但卻無人能擋住他一槍。
看得出來,來人并沒有想殺人,只是把軍卒打倒在地,而沒有大開殺戒。盧昂眉頭一蹙,催馬上前,正要開口,卻見那人猛然抬手擲出一件物品,向盧昂飛來。
盧昂坐在馬上,抬手把那東西抓住。
入手還有些溫熱,顯然是來人貼身。
“住手,全都住手。”
盧昂連忙大喊一聲,軍卒和來人都停下來。
不過,百十名軍卒還是把來人重重包圍,阻擋著他前進的道路。
有軍卒舉著火把來到盧昂身前,盧昂就著火把的光亮,低頭向手里的東西掃了一眼。
“嘶!”
盧昂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翻身下馬。
“你是奉宸衛?”
他快步走上前,軍卒立刻向兩邊退去,讓出了一條通路。
火光中,盧昂看清楚了來人的樣貌。看年紀,似乎已經到了成丁的年齡,很年輕。
長的一副胡人的面容,身形挺拔而修長。
來人見到盧昂,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他手中的奉宸衛腰牌。
盧昂沉聲道:“我乃折沖校尉盧昂,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