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彌勒寺坐落于昌平城東,與和平寺相互輝映。
武則天假托自己是彌勒轉世,得大彌勒經在全國各地修建佛寺,昌平縣也不能免俗。
事實上,不止是昌平,整個幽州境內,幾乎所有縣城都修建有彌勒寺。
昨夜一場小雨,楓紅葉落,狼藉一片。
走進大彌勒寺的山門,沿著一條濕涔涔,滿眼楓紅的曲折幽徑而行,盡頭處就是塔林所在。
不過,大彌勒寺畢竟比不得那些古老寺院歷史悠久。
似嵩山的少林寺,趙州的寶林禪寺,都建有佛塔浮屠,是因為曾有無數道德高僧駐足修行,并在那里圓寂。而昌平的彌勒寺,滿打滿算建成不會超過十年。加之幽州是苦寒之地,少有高僧前來。早些年,彌勒寺倒是來過一個法師在此修行。
那法師的來歷不小,法號玄碩,據說是玄奘法師的師弟。
只是,他在彌勒寺修行了兩年,然后就離開昌平,如今也不知在那處仙山里修行。
玄碩法師離開之后,彌勒寺的香火也冷清許多。
當然了,若是和虎谷山上的小彌勒寺相比,這大彌勒寺的香火倒是可以堪稱鼎盛。
辰時,陽光普照。
③長③風③文③學,w→ww.cfw∽x.ne≤t不過氣溫很冷,即便陽光照射在身上,也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楊守文身著一襲白木棉布做的長袍,足下蹬著一雙皮靴,腰系獅子吞口的腰帶,邁步走進塔林。此時,塔林中冷冷清清,幾乎看不到有什么人。幾座浮屠佛塔孤零零坐落在這里,透著一絲絲莊重的氣息。看樣子。李元芳人應該還沒有到。
他也不著急,而是漫步在塔林中,感受中那一絲絲莊重的佛家氣韻。
在一座佛塔前停下腳步,楊守文抬起頭,仰望佛塔……待一千五百年后,這彌勒寺還會存在嗎?反正在楊守文的記憶之中。他是不記得帝都有這么一方景致。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楊守文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身后傳來了一個清雅的聲音。
“楊守文,弘農楊家子,忠壯公之后。
生于永隆二年三月十六,母滎陽鄭家女鄭熙雯,父楊承烈,十八歲曾在圣前斬黃斑。因而得圣人青睞入奉宸衛,賜千牛刀。二十二歲以戰功而入備身,后徙均州折沖府,拜果毅校尉。垂拱元年,楊承烈突然自均州掛印辭官,返還弘農。
此后,楊承烈下落不明,而弘農楊家族譜之中。關于楊承烈的記錄也一同消失。”
李元芳一襲青袍,站在距離楊守文約十四五步的地方。正目光灼灼打量他。
也許是剛才太入神了,以至于李元芳來到身后,楊守文都沒有覺察。只是,楊守文有點發懵!李元芳剛才說的,分明就是他的家世。說實話,楊守文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出身弘農楊家。母親是鄭家之女外,對自己的身世還真不是太了解。
景武公是誰?
楊守文臉上露出愕然之色,但旋即一閃即逝。
他輕聲道:“大將軍看樣子對我父子還真關心,竟然在這么快就打聽到我家的來歷。”
“快嗎?”
李元芳笑道:“我可是花費了很大功夫,才弄清楚了你一家的來歷。
如果不是你父自承出身奉宸。說不定我還無從下手。不過他既然說了,那我想要查出來就非常容易。只是我不太明白,當年你父有大好前程,為何會跑來昌平?”
我也想知道!
楊守文搔搔頭,“我癡傻的。”
“啊?”
“我之前是個癡漢,如何知道原因。
別說這個,就連你剛才說我是忠壯公之后,我也沒聽明白。大將軍,忠壯公何人?”
“你真癡嗎?”
“你說呢?”
李元芳打量了楊守文兩眼,突然一擺手道:“算了,既然你不知道,我索性告訴你,省得將來在人前說起時,連自家祖宗是誰都說不清楚,到時候圖惹人笑話。”
他說著話,邁步走上臺階。
“忠壯公便是北朝汾州刺史楊敷,算起來應該是你曾曾祖父。天和六年,北齊平原王段孝先攻破汾州,令曾曾祖父被俘至鄴城,憤郁而終,后被追謚忠壯公。
或許你對忠壯公會有陌生,但想必前朝景武公楊素的名字,你應該聽說過吧……你的曾曾祖父便是楊素的兄弟名叫楊詢。不過他不似景武公那般武功赫赫,更沒有景武公那般大的名聲。但也幸虧如此,梟玄感趁隋煬征伐高句麗是起兵造反,后被鎮壓,舉家被殺。而楊詢因為低調,故而知者甚少,所以才得以幸免。
令祖楊大方,原本是侯景手下大將,卻因為西征高昌時得罪了侯景,被罷官遣返。要說,你楊家還真是運氣好。侯景后來造反,許多人被牽連,唯有令祖沒有任何影響……只是如今,弘農楊家的族譜中,已經沒有了令曾曾祖這一支的記錄。”
李元芳說完,看著楊守文。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楊守文則沉默不語,正努力消化著李元芳說的這些事情。
正如李元芳所說,楊敷是誰?他真不太清楚。但楊素的名字,即便是在后世,也大大有名。至于梟玄感,應該就是楊玄感吧。楊守文依稀記得他前世看過一本小說,里面就提到了楊玄感。楊玄感兵敗之后,舉家被滅,更被隋煬帝改姓為梟。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代表著楊玄感這一支,一輩子都要背著反賊的名聲。
只是……
楊守文抬起頭,凝視李元芳。
兩人目光相觸,李元芳的眼神格外銳利,而楊守文的眸光里,則透著一種深邃。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良久,李元芳笑了。
“好吧,剛才說的那些并不重要。
若非你父現在對外宣稱身受重傷,說不得今天我要邀請的人,應該是他才對。我打聽過你,楊守文!小時候因為癡癥,拜入佛門,法號阿閦奴,十七年來一直渾渾噩噩。
三十多天以前,你被雷劈中,但卻沒有死,反而一下子清醒了。
你清醒之后,雖然對外表現的很低調,甚至很多人都以為,你武藝高強,卻頭腦不靈光。可我卻知道,你在藏拙!之前蓋老軍之子蓋嘉運假楊二郎之名行強盜之事,應該就是被你發現,更借此收服了蓋嘉運,如今就在民壯武侯三隊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