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平壤城進入第二個階段時,蘇定方也終于率部回到了平壤城,他的凱旋,也就宣布高句麗境內所有的城池都已經攻占,其實高句麗的那些城池,許多就是一個山寨,基本站在門口,他們就主動投降,要么就逃跑,如今就剩下野外一些東躲西藏的反抗勢力,可這殺雞焉用牛刀,蘇定方對于那些人也不太感興趣,就交給手下人做了,讓他們也立一點功勞,搶一些俘虜,跟商人換點錢。
“蘇將軍真是辛苦了。”
韓藝迎上前去,拱手笑道。
蘇定方抱拳回得一禮,隨即笑道:“這有甚么辛苦的,我也就打了一場痛快仗而已,這比我預計的可是要輕松許多。”
打百濟,主要是獨孤無月的水師,蘇定方他們登陸,基本就是風卷殘云,沒有遇到阻力,打淵男生,因為雙方統帥差距有太大了,也是非常輕松,打平壤的話,主要是韓藝的功勞,就是最后的決戰,他狠狠爽了一把,打了一場硬仗。
韓藝聞言,不禁皺眉道:“蘇將軍,有句不太中聽的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蘇定方正色道:“你但說無妨。”
韓藝道:“我如今總算是知道,為什么蘇將軍你的官途不是一帆風順了。”
這話題轉得,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蘇定方下意識道:“為什么?”
韓藝嘆道:“你看人家打仗,丁點功勞,都吹成天大的功勞,而蘇將軍你則是大功化小,小功化無,故此遲遲未得到升遷啊。”
蘇定方愣了半響,突然大笑道:“韓尚書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韓藝笑道:“開個玩笑,將軍莫要介懷。”
“不敢,不敢。”蘇定方對于韓藝還是比較尊重的,他可不敢跟李績一樣,動不動臭小子,他能夠輕易捏死淵男生,韓藝也有能耐令他不好過的,在這官場之中,可不能麻痹大意,于是他又道:“倒是韓尚書真是好手段,這才多久,平壤城就恢復了過來。”
一旁的劉仁軌心想,那是因為前些日子你不在這里,你在的話,就不會這么說了。
要知道那平反運動期間,可是非常恐怖的,人人自危,整個平壤城仿佛都被恐怖的陰霾籠罩在內,不是搞這家,就是搞那家,他曾一度對此感到有些不滿,只是他并不知這其實都是韓藝一手締造的,他曾今也懷疑過韓藝,但是隨后就被自己給否定了,因為韓藝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恁地狠心,一把火將就城中的糧草給燒得干干凈凈,這古代的糧食那就是命,而且是在戰亂之后。
再加上那一幫刺客的出現,一切都是天衣無縫,他也不相信這是韓藝弄的。
“過獎,過獎。”韓藝笑道:“其實我并未做什么,這一點劉刺史可以作證,我只不過是將百濟那一套,用到這平壤城。”他不愿多提此事,于是轉移話題道:“倒是將軍你那邊可還順利?”
蘇定方道:“倒是順利的,不過我倒是錯誤的估計淵蓋蘇文這個人,高句麗還是有相當一部分人忠于他,如今他們大勢已去,但是有些人就是寧死不降,還有一些人在得罪淵蓋蘇文死后,竟然組成敢死隊才來偷襲我軍,真是令人感到驚訝。”
韓藝笑呵呵道:“這其實也并不難以理解,淵蓋蘇文雖然是一個暴徒,但是他幾番抵御住外敵的入侵,肯定會有相當一部分人崇拜他,視他為神明。相信蘇將軍也聽說我被刺殺的事,這也是我為什么要搞平反運動的原因,一定要將這些人給清除,否則的話,是非常危險的,一旦我們離開,他們有可能會死灰復燃的。”
蘇定方點點頭道:“我當初聽聞此事,可也嚇得一身冷汗,平反運動確實要繼續搞下去。”說到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哦,差點忘記有件事要跟你說。根據我軍探子所報,不少高句麗的余孽跑去了新羅,但是我派人去詢問的時候,新羅方面卻將此事否認的一干二凈。”
韓藝皺眉道:“此事當真?”
蘇定方道:“我們的人親眼看到的,不會有錯的。只不過我認為這事,還得韓尚書你去跟新羅交涉。”
劉仁軌眉頭一沉,道:“這新羅果然是野心不小啊!當初在百濟的時候,新羅就曾收留百濟的大將伯階,而如今又收留淵蓋蘇文的余孽,這些人可都是反對我的大唐,新羅積蓄這些力量,很明顯,是為日后反抗我大唐做準備,而且新羅一直都覬覦百濟的領土,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說到這里,他向韓藝道:“韓尚書,咱們可得逼新羅方面將這些人給交出來,決不能讓那些人留在新羅。”
蘇定方也是稍稍點頭。
這他們非常有信心,讓新羅將人交出來,畢竟雙方勢力相差這么大。
可是韓藝卻是沉吟不語。
劉仁軌問道:“莫不是韓尚書有另外的打算?”
韓藝稍稍點頭,道:“不知劉刺史可否想過,為什么新羅敢在這時候收留淵蓋蘇文的余孽?”
劉仁軌稍一沉吟,道:“莫不是因為我大軍已經撤退呢?”
蘇定方一揮手道:“打新羅可不需要主力在此,給我一萬人,我就能夠滅了它。”
他太了解新羅的實力,就你那兩下子,真不夠看的。
韓藝道:“我不懷疑蘇將軍的話,可問題是,打下來之后呢?我們連高句麗都未完全控制住,那邊又多一個新羅,我們根本無法占領,這只會給咱們增添許多麻煩的,這吃東西一下子吃太多了,雖然很爽,但隨后就會消化不良,甚至于引起疾病。我反而認為,這對于我們而言,倒是一件大好事。”
劉仁軌詫異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如今的高句麗需要的是安定,是恢復,這時候可不能再生亂子,那些余孽都是誓死效忠淵蓋蘇文的,他們是不可能歸順我大唐,但如果那些人躲到深山老林去,等我們走了之后,他們時不時出來騷擾一下百姓,我們得花很多很多的精力去對付他們,可他們跑到新羅去了,那至少新羅方面會幫我們管著他們的。”
劉仁軌道:“如果新羅覬覦百濟,甚至于高句麗的領土,它很有可能也會來搗亂,破壞我們對于當地的管制。”
韓藝笑道:“我正好要約新羅王過來談談結賬的事,到時我會提醒他的,讓他們暫時將那些人給管教好,我估計新羅方面也察覺到自己的軍事力量太差,他們收留百濟、高句麗這些大將,也是打算厲兵秣馬,增強自己的勢力,故此只要我稍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他們暫時可不敢給我們添亂的,因為相信這一仗過后,他也知道自己是有幾斤幾兩。至于高句麗穩定之后了,呵呵,那么這些人將會是我們消滅新羅的理由。”
劉仁軌聽得不禁一驚,道:“原來韓尚書你......。”
“新羅是不可信的,就算他現在可信,誰能保證以后呢?這里畢竟離中原太遠,來一趟挺不容易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消滅他們,一勞永逸。”
韓藝話鋒一轉,道:“可不管怎么樣,新羅現在都是我們的盟友,如果我們大唐在盟友背后捅刀子,這會有損我們的形象,而且,他們收留那些余孽,也是可以拿出正當的理由,只要他們說那些人都是俘虜,那我們就不好說了,畢竟我們是盟軍,誰的俘虜就歸誰的。
另外,我們暫時也沒有這個能力去消滅新羅,可不要忘記西北情況目前我們都還不清楚,朝廷的目光也都轉向西北,我們這邊可不能再輕易開戰,否則的話,朝廷也顧不過來,好在新羅就那么點點大,給他幾年,蘇將軍滅它最多也就是從一萬增到兩萬而已,如果用這點點多出來的糧草,換取幾年的太平,我覺得這真是太值得了。”
“韓尚書見笑了。”蘇定方連連擺手,又滿懷關心道:“對了,韓尚書可知西北的情況?”
韓藝搖搖頭道:“如今是冬季,信件來往不太方便,我也不太清楚。”
蘇定方不禁愁云滿面。
劉仁軌突然問道:“韓尚書看上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韓藝苦笑道:“誰說我不擔心了,我在西北可是下了不少工夫的,現在很有可能白忙一場,但事已至此,擔心也是沒用的。但是如果我們從好得方向想,如今我們已經消滅了高句麗,只要將這邊安頓好,我們就可以專心對付吐蕃,故此,安頓好高句麗,就是對付吐蕃的基礎。”
蘇定方笑道:“還是韓尚書深謀遠慮啊!”
他也想開了,要是沒仗打,那他們這些武將干什么去,這明天再殺回去就是了。
韓藝笑道:“非我深謀遠慮,只不過我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我不會告訴你們,每天早上我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祈禱上蒼,祿東贊的計劃失敗。”
蘇定方、劉仁軌不禁相視一笑,笑意中又帶有一點點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