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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拒絕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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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伯隅、崔偲、盧秋子三個老頭子一甩寬大長袖,氣沖沖的離開了,這韓藝的強勢是他們無法接受的,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韓藝出身不好,你就一個跪在地上聽他們訓話,你要反駁的話,就會讓他們仿佛受到了侮辱,這是他們最無法接受的。

  韓藝對此是謂然一嘆,這是他不想見到的,但是他卻難以阻擋這一切的發生。

  那智囊王德儉輕描淡寫的一招,就讓韓藝的縱橫聯合付諸東流。

  從另一方面來看,也可以說是韓藝與山東士族的聯盟,本身就是非常脆弱的,可謂之不堪一擊。

  說到底還是階級矛盾太嚴重了。

  他們總是用一種有色目光來看待韓藝,但這不是個人問題,也不是誰弄出來,是歷史的長河造就了這一切,這是一個客觀存在的問題,士族就是瞧不起庶族,更別提農夫出身了。

  問題就在于,韓藝如今也不甘愿當一只看門狗,他也有他的夢想,他需要的是主導權,而不是同意權,他絕不會愿意受制于山東士族的,這種合作是根本無法長久下去。

  韓藝心里也清楚,畢竟他們的實質利益,完全就是南轅北轍。

  對于這些士族而言,家族利益肯定是大于一切的,儒家統治,也只是為家族利益服務的。

  而門第婚姻那可是山東士族的命門所在,一旦觸碰到這一點,甭管輕重,都是山東士族不可以容忍的,甚至可以說是零容忍。

  與山東士族分手,對于韓藝而言,雖說弊大于利,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他遲早還是發展自己的科學思想,要獨立出一種新的儒學,要走上前臺,這的道路,他會一直走下去的,但絕不可能一直處在山東士族的“照顧”下,而且他已經將自己視為未來關隴集團的領導人,而山東士族是關隴集團的死對頭,兩邊是水火不容,爭爭斗斗已經數百年了,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與山東士族鬧翻,對于韓藝今后的計劃其實還是有利的。

  當然,說是過河拆橋,其實也不為過。

  畢竟現在大唐日報已經起來了,就憑韓藝的策劃能力,高歌猛進,那是輕松加愉快的,只要掌握輿論導向,韓藝就不懼怕這些貴族。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和山東士族的蜜月期會如此之短暫,這倒是破壞了他原本的計劃,不過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小藝哥,我已經打聽清楚,外面確實有些對崔盧鄭王不利的言論,似乎有人故意將話題引到他們身上去。”

  茶五畢竟跟在韓藝身邊這么久,而且專門幫助韓藝打輿論戰,是自然形成的,還是有人故意操縱的,他還是看得出。

  韓藝點點頭,這是他預料中的,如果是自然形成的,就需要一個時間,不會在某一刻爆發出來,道:“那外面的言論是偏向哪一邊的?”

  茶五道:“我想前面許敬宗的事,已經引起了大家的不滿,因此現在談及崔盧鄭王的買賣婚姻,輿論倒是沒有偏向崔盧鄭王,大家各執一詞,相互爭論。”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韓藝皺了皺眉,我與朝中貴族,始終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想要與他們聯合,看來是難于上青天,既然如此,那我唯有將這條鴻溝填平了,可是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該如何做是好呢?

  正當這時,茶五又走了進來,道:“小藝哥,宮中來人,說讓你明日去上早朝。”

  難道!韓藝雙目一睜,眼珠亂轉起來,道:“茶五,你立刻去給我收集關于崔盧鄭王買賣婚姻,以及關于我朝崔盧鄭王的現狀來。”

  翌日。

  韓藝早早就起床來到皇宮,情況與以前沒有任何區別,那是相當的孤立,沒有一個朋友,入得大殿,還是站在最后面。

  但是韓藝的出現,還是引起了大臣們的主意,心里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剛開始的時候,當然是討論北邊戰事的問題,這是首要問題,但是不同于歷朝歷代的是,自李世民北伐成功之后,唐朝一直都是壓著北方民族在打,而且突厥也是天災,不成氣候,因此對于此戰大唐王朝是信心滿滿,事實情況也是如此,程咬金大軍進軍非常順利,關鍵在于大唐現在的后勤太強大了,不打仗都沒有辦法消耗糧食了。

  商量的結果就是這一次要消滅突厥殘余,制定的計劃也是圍殺阿史那賀魯的大軍,不能再跟他們講和,就往死里弄。

  在這一點上,大臣們是空前的團結,眾志成城,因為阿史那賀魯原本已經投靠了唐朝,是在李治即位之后,他就叛亂了,顯然是看不起李治啊,大臣們覺得你這是在咱們的皇帝,這可不行,必須讓他付出沉重的代價,如果這都不制止的話,那很多少數民族都會選擇叛亂。還有就是唐朝是一個尚武的國度,軍方在朝中的力量非常強,如今的當朝第一人李勣,就是來自于軍方,將軍們當然要打仗,不打仗他們怎么立功啊。

  另外,唐朝對于大臣們的要求是出將入相,能文能武的臣子,皇帝就最喜歡,好比崔義玄出身于清河崔氏,但是人家帶兵打仗也很厲害,這些人雖是出身書香門第世家,但他們也崇尚武力解決問題,不會說懼怕打仗。

  可謂是文武一心。

  只是如今唐朝的國力太強,當然,也可以說是周邊的敵人太弱了,這就造成一種非常奇妙現象,戰事雖重,但遠不及內部問題棘手。

  現在重要的問題,還是在于內政,李治剛剛掌權,又沒有提出什么主張來,是繼續延續貞觀政策,還是改革?大臣們心里也沒有底,大唐其實已經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上。

  在商討完戰事之后,李治喝了一口茶,面帶微笑,道:“朕最近聽聞民間輿論四起,都在討論關于買賣婚姻一事,不知是否?”

  一個大臣立刻站了出來,道:“回稟陛下,確有其事。”

  李治點點頭,道:“關于買賣婚姻一事,朝廷曾明言反對,并且下令阻止此類事發生,可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并未起到喝止的作用,朕對此真的深感困惑。”

  安靜!

  朝堂上一片安靜。

  李治當即就傻了,怎么沒有人說話了。

  但是造成這現象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山東士族名望非常高,中原人士都非常崇拜山東士族,那當然不會去批評他們,包括李義府、許敬宗,他們也都想跟山東士族聯姻,這個概念是根深蒂固的。李世民打擊山東士族,依靠的是關隴集團,就是、于志寧這些人支持李世民打擊山東士族。

  現在的問題是關隴集團的老大長孫無忌和于志寧都退位了,群龍無首,褚遂良、柳奭又被貶在外,勢力遭受到重創,人人自危,都不太敢說話了,韓瑗、來濟站在朝堂上那是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有聽見。

  而寒門官員都還在下面,還沒能提拔上來,這就造成尷尬的局面。

  他們一方面崇拜山東士族,一方面又明白山東士族與皇室的隔閡,那就都選擇沉默。

  李世民在打壓山東士族的時候,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房玄齡他們都是陽奉陰違,自己就跑去跟山東士族聯姻,弄得李世民很是無語,這些近臣都帶頭了,那他還有何面目去讓其余大臣不要這么做,導致李世民只能拿皇室來做范例,不準皇室跟山東士族聯姻,但問題是,是人家山東士族先不跟他們皇室聯姻。

  李治非常郁悶,關隴集團剛剛下去不久,山東士族的聲望看著就漲上來了,這樣發展下去可不行,一眼就瞅到站在最后面的韓藝,輕咳一聲,道:“來了嗎?”

  你娘的,我這么大的人,你看不見么,呃...好像是遠了一點,那也怪你啊!韓藝趕緊站出來道:“微臣在。”

  許敬宗、李義府等人一見到韓藝,本應該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此時他們心里卻非常高興,你韓藝要贊成的話,那你就自打嘴臉,你要反對的話,那你就得罪了山東士族,這左右不是人啊!

  “朕聽聞造成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那一篇名叫‘愛情買賣’的文章。”李治似乎有意要挑起這個話題來。

  韓藝心如明鏡,這也正合他意,道:“回稟陛下,興許是吧,但具體微臣也不是很清楚。”

  這輿論的問題,誰敢保證是怎么來的。

  李治道:“你的這篇文章,朕也看過,你似乎非常反對這種買賣婚姻的現象。”

  韓藝道:“微臣的文章闡述的觀點,是門第婚姻有他的合理性和必然性,父母之命也有他的可取性和不足性,但是純粹的買賣婚姻,微臣是反對的。”

  李治笑道:“那你就說說你對此的看法。”

  “微臣遵命!”

  韓藝目光一掃,不卑不亢道:“關于這買賣婚姻,微臣認為追根溯源,還是在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苛刻性,因為買賣婚姻從來都是父母安排,并非是子女自己的選擇,原因還是在父母身上。但是父母之命又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微臣也在文章中提到過,其一,是因為父母人生閱歷較多,而大部分女人又少有出門,須得父母出面。其二,是因為普天下的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兒女將來幸福,都是往好處促進樁樁婚事的。這才是父母之命的由來。

  這本是合理的,微臣也是相當認同,但是凡事都不能做過了,當父母之命成為律法,近乎于苛刻時,因而就衍生出了買賣婚姻等陋習,利用子女去斂財,利用子女去謀求仕途上的利益,這不管是從哪方面去看,這都是極為自私的,對于子女也是相當不公平的,故此微臣是反對的。”

  “荒謬!”

  一個大臣突然站了出來,道:“父母之命乃是孝道,是禮法,是祖宗傳下來的,豈能因為極個別現象就給予否定,這才是自私的。另外,這婚姻乃是人家家事,收多少禮金,雙方都是你情我愿,并未違反道德和禮制,用買賣來形容,是為偏見。僅憑此就將此事強加于父母身上,更是有違孝道,父母也是從子女過來的,幾百年來,代代相傳,未聞有錯。”

  這人正是韓藝的老對手,崔義中。

  許敬宗那是相當贊成,我嫁我的女兒,又沒有嫁你的女兒,你憑什么說三道四。

  韓藝笑道:“崔大學士言之有理,我也并未反對父母之命,我文章上面開頭就是講述父母之命的合理性,但你只是從父母的角度來闡述此事,還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崔義中皺眉道:“愿聞其詳。”

  “就是君主啊!”

  韓藝道:“子女不但是父母的子女,也是我大唐的百姓,是陛下的子民,陛下為陛下的子民說一句公道話,有何不可?而真實的情況是,很多父母都將自己的十五六女兒的嫁給四五十歲的官員、鄉紳,你們崔家也干過這事,以至于造成女兒年紀輕輕就守寡,我就不說什么買賣婚姻,單從幸福與否來看,難道這是為了女兒好嗎?甚至有些人,寧可讓女兒在家孤獨終老,也絕不愿讓女兒嫁給自己不認同的人,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就說許大學士將女兒嫁給一個酋長的兒子,雙方可能連語言都不通,生活習俗都不相同,難道這就是為女兒著想。陛下身為君主,看到這種情況,難道就不應該為大唐子民做主嗎?而且這絕不是個別現象,像這種悲劇,我可以說上一天,而且都不待重復的。”

  許敬宗聽得火冒三丈,說好休戰的,你小子不講信用啊,立刻看向李治,你看這小子不將你放在眼里啊。

  李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許敬宗,若有所思,這個切入點太妙了,李世民是從功績方面來切入的,覺得山東士族沒有什么卵本事,而是我打下來的,但是他們的女兒卻比我的公主還要吃香一些,不公平,要改。

  但這個就難說了,你擺明就是打壓人家山東士族,那人家當然不服,而且只會造成更多的人支持山東士族,你皇室血統不正,公主又經常亂來,人家山東士族至少不會給我帶綠帽子,你的公主當然廉價。但如果是從君主和子民的關系切入的話,那這話就有得說了,你嫁得好就好,嫁不好,我的子民受到了摧殘,那我就有資格說話了。

  當然,提及許敬宗,肯定韓藝故意的,你們先暗中搞鬼,我就要提,我提了我還得讓陛下稱贊,你咬我啊!

  蕭鈞心想,這個諫議大夫干脆讓韓藝來當算了,真是太能說了。

  崔義中不敢爭辯了,這要再辯下去,就是父母大,還是皇帝大,但父母也是皇帝的子民呀,怎么說都是錯啊。

  這小子太會鉆空子了。

  李治頻頻點頭道:“愛卿言之有理。”

  你說有理就行。韓藝朝著李治拱手道:“陛下既然認同微臣之言,那微臣就必須得冒死進諫了。微臣認為身為君主對于這等歪風邪氣置若罔聞,不想辦法解決,以至于這等悲劇一直在我大唐發生,并且,微臣認為陛下也是難辭其咎,陛下也應該好好反省一下。”

  大臣們同時倒抽一口氣,這小子是瘋了嗎,竟敢拿陛下問罪。

  李治一愣,這火怎么就撒到我頭上來了,但轉念一想,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嘆道:“你說的不錯,朕確實是難辭其咎,但朕也并不是置若罔聞,只是朕苦于沒有辦法加以制止啊,愛卿可有辦法?”

  韓藝立刻道:“微臣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可行與否。”

  李治忙問道:“快說。”

  韓藝道:“就是在父母之命的范圍內,賦予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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