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八婆,竟然跟我玩這一招!真是豈有此理,你等著好了,這筆賬我遲早要跟你算的。看最全!”
韓藝站在大院門口,破口大罵,氣到不行了。
他倒是不怕陳碩真拿劍動他,畢竟他知道陳碩真還是一個比較守信的人,她不會出賣武媚娘的,要知道武媚娘能夠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了她,這份恩情可是非常重的,但問題是,陳碩真這么一說,韓藝還敢留下來吃午飯么,這可是關乎下一代的問題啊!
小野見韓藝這么憤怒,于是道:“韓大哥,我去教訓她一頓吧。”
“好但改日吧,這里是她的地盤,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走。”
二人走后片刻,一個大漢來到陳碩真面前,“教主,他們已經走了。”
陳碩真嗯了一聲。
那大漢又問道:“屬下斗膽問一句,教主當初為何將謝輝的事告訴他,倘若教主不與他見面的話,他就猜不到這一切了。”
陳碩真輕輕一嘆,道:“我只是想讓他能夠專心對付元家,卻沒有想到唉,其實這也算不得我的失誤,只是他實在是太精明了。”
“小野!你肚子餓不餓?”
韓藝走著走著,突然覺得又餓又渴。
小野也點點頭。
韓藝左右看了看,道:“那咱們就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二人沿著小道行去,尋得半日也不見一家飯店,越走越發偏僻了,只能說唐朝的經濟實在是太原生態了。又走了約莫一炷香工夫,二人忽見遠處有一座廟宇,這年頭的廟宇就跟飯店一樣,燒柱香,施舍點錢,就有齋飯吃。
于是二人趕緊往寺廟那邊走去,來到一個岔路口,忽見邊上走來兩名小沙彌,捧著一些新鮮的青菜,其中一人道:“這個云休真是懶得要命,叫他干點事,他就鬧肚子了。”
另一人道:“你跟他一般計較干什么,他若不是這么懶,方丈會讓他跑來種菜,要知道他可是方丈親自收的弟子。”
二人說著,忽見韓藝和小野,立刻閉口,施以佛禮,然后便離開了。
韓藝下意識的望著邊上一看,只見不遠處的山坡上有著一片菜土。忽然,韓藝眼中一亮,道:“小野,咱們過去看看!”
小野好奇道:“看什么?”
“就那玩意。”
韓藝手往山坡上一指。
小野順著他指去的方向看去,只見坡上架著一個一米左右的小木輪,而在坡下的小河里面還駕著一個小木輪,中間用一個個竹筒子連在一起的。道:“那是什么?”
“好東西!”
韓藝興致勃勃的拉著小野走了過去,還未靠近,就見聽得一陣狗叫聲,只見坡上搭著一個小木棚,門前還拴著一條小狗。而在轉輪前,有著一頭水牛拉著一根木頭轉動著。
“又是誰啊!真是吵死了。”
木棚內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韓藝道:“在下路過此地,特地來討碗水喝。”
“沒有,沒有。”
里面那人立刻道。
這么囂張!韓藝走了過去,偏過頭一看,只見里面睡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穿著滿身補丁的破僧服,臟兮兮的,留著一頭短發,油亮油亮的,一看就是很多天沒有洗頭發了。
那小和尚本是閉著眼的,忽然微微睜開眼來,見到韓藝,道:“我不是說了沒水么?”
韓藝指著邊上放在一塊懸空木板的水壺道:“這么大的水壺,你當我瞎了。”
那小和尚道:“這給我自個喝了,我打水來不費勁么,你要喝你自己去后面的井里打水。”
韓藝聽著好氣好笑道:“你這和尚還真是枉為佛門中人,我不過就是討杯水喝,你也不給。”
那小和尚道:“你太瞧得起我了,我就一看菜土的,佛門中的道理我也不懂。”
韓藝笑道:“那我花錢買你的水總可以了吧。”
“不賣!”
小和尚回答的非常干脆。
韓藝驚訝道:“你連價錢都不聽聽?”
小和尚不爽的瞧了眼韓藝,然后側過身去,打了個哈欠,閉眼睡了起來。
他不會以為我是騙子吧?韓藝和小野相覷一眼,不禁搖頭苦笑,然后又走到那水輪邊上,這菜土雖在河邊,但是河在坡下,這山坡坡也不是很高,但是極為陡峭,要提桶水上來了,倒也非易事,韓藝又瞧了瞧你那兩木輪,只見兩輪之間用繩索連上,繩索上綁著一個個長竹筒,兩兩相隔不到五寸。
這就有點像單車的原理,水牛拉動一個木輪,木輪依靠繩索帶動下面那個木輪,竹筒下去的時候是筒口向著河流的,在水里轉了一圈上來,就是筒口朝上,筒口里面盛滿了水,等到順著他們面前這個木輪往下走的時候,竹筒里面的水就自動倒入水槽里面,然后流入菜土中。
雖然設計非常簡陋,有些竹筒都還漏水,木輪也是破爛不堪,轉起來卡卡作響,仿佛搖搖欲墜一般,但是不得不說一句,非常精妙。
其實韓藝見過這種轉輪,喚作筒車,但一般就一個轉筒,常常置于河流比較急的地方,利用水流,但是無法從地勢比較低的地方向高處運送水。向小野問道:“小野,你見過這種筒車嗎?”
小野一個勁的搖頭。
韓藝又走到木棚前,道:“喂,小和尚,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就走了。”
小和尚睜開眼來,望著韓藝。
韓藝道:“這外面的筒車是什么人做的?”
小和尚道:“我做得,怎么呢?”
韓藝眼一睜,道:“你做的。”
“嗯!”
小和尚道:“還有問題么?”
韓藝笑了笑,道:“沒有了。”
說著,他就朝小野揚了下頭,二人就準備離開,可是到了坡口,韓藝突然想起什么來,于是又折返回去,剛一偏過頭去,只見那小和尚躺在,微微張開嘴,懸在一個木板上的水壺慢慢傾斜,水柱準確的落入他嘴中。
喝完之后,他輕輕搬動了一下身邊的木棍,然后往邊上一推,水壺就移到方才的位子上。
哇靠!真是會享受啊!韓藝都看傻眼了。
小和尚突然發現門前的韓藝,道:“你怎么又回來了?”
韓藝微微一怔,道:“哦,是這樣的,我想問你有沒有跳槽的念頭。”
“什么跳槽?”
“就是還俗啊,我請你,你來幫我做事。”
小和尚一聽到做事,一臉惶恐的搖頭道:“不去,不去。”
“我會給你一筆不少的酬勞。”
“那我就更加不去了。”
“為何?”
“酬勞越多,干的活就越多,我才不去了,你省省吧。”
小和尚說完就側過身去,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聲。
韓藝愣了片刻,笑著搖搖頭,然后與小野去到寺廟內。
這寺廟名叫云海寺,雖不及大興善寺那么雄偉,但規模也不小,在加上曲江池是風景勝地,因此來這里人倒也不少。
“施主,請慢用!”
一個年級稍長的和尚將齋飯放在桌上,雙手合十一禮。
“多謝!”
韓藝一笑,忽然道:“不知你叫什么法號?”
“貧僧法號云聰。”
幸虧是叫云聰,不是思聰。韓藝點點頭,道:“對了!你們寺廟還能留頭發?”
云聰道:“我寺沒有俗家弟子,不能留發。”
韓藝道:“這就奇怪了,我前面在后山上看到一個和尚留著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難道他不是你們的寺廟的?”
云聰哦了一聲,道:“想必施主說的是我那云休師弟。”
“云休?”
韓藝微微皺眉道:“這個云休還真是有些奇怪,我前面想討杯水,他都不搭理我。”
云聰忙道:“施主勿怪,我這師弟實在是懶得出奇,他連去打水喝就連麻煩,倘若別人喝了他的水,那他勢必就要多走一趟,因此他不愿給他人水喝。”
韓藝道:“真的假的?”
“出家人不打誑語!”
云聰解釋道:“云休師弟本是東面二十多里外的一個工匠的兒子,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他父親以前也來常來咱們寺里做一些工活,而在早些年,他父親被征召入伍,結果也是一去不返,但也給他留下了一個工匠鋪和幾畝田地,倘若勤勞一點,倒也餓不死,可是有一天他突然上這來,說從小就喜歡佛教,想做一個和尚,請求方丈收留他。
我們方丈心地仁慈,與他父親也算是認識,又見他這么心誠,故此也就收留他了,結果他一入寺,就大病了一個多月,方丈非常憐惜他,還專門派人照顧他。直到后來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裝病,他也不喜歡佛教,他來咱們寺里,就是為了混吃混喝,平時一叫他做事,他就要去茅房,有一次更加離譜,方丈親自傳授我們佛法時,他竟然躲在后面睡著,還打起了鼾,可即便如此,方丈兀自不忍將他逐出師門,于是就讓他去管理菜園,希望他能夠有所長進,可是一年過去了,他還是懶得要命,而且還非常滿意這份差事。”
韓藝聽得哭笑不得,道:“原來如此,那我也就不怪他了。”
等到云聰離開后,韓藝呵呵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懶也是一種動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