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武松的聲譽,丁二苗還是要維護一下的。
世人崇拜英雄,假如英雄的形象倒下去,那么,很多人會接受不了。
“是,奴家知錯了,請上差大人,聽奴家繼續說……。奴家第一次見到二叔,就是在二叔打虎之后,跨馬披紅游街的那一天。那日,陽谷縣的丁字大街上,萬頭攢動,亞肩迭背,鬧鬧穰穰,屯街塞巷。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尋常百姓,無不想看一看打虎英雄的風采。”
潘金蓮磕了一個頭,繼續說道:
“奴家女流之輩,不敢上街拋頭露面,因此就在自家樓上覌看。心里想,只消遠遠地看一眼就好,看看這個打虎的好漢,到底是怎樣的英雄蓋世。可是當二叔騎在馬上緩緩地走來,奴家……見他氣宇軒昂,卻已經癡了三分。而武二爺,也恰恰看到了奴家,神色中,竟然也是一呆,隨后一直盯著我看,移不開眼神……”
說到此處,潘金蓮的臉上飛起兩朵紅云,發燒了……
“且住!”丁二苗一拍震山河,道:
“武二爺之氣概,也是迷戀紅粉之人?我不信,來呀,請出天子鏡,調取當日武二爺披紅游街的鏡像。”
話是這樣說,但是丁二苗的心里,也已經信了潘金蓮的話。
因為從剛才,武松和潘金蓮二人在大堂之上的表現,就可以看到一點端倪。
而且先前,武松見到西門慶的時候,咬牙切齒,那種情緒,也未必不是吃醋。總之,這個武松殺嫂案,內中當事人的感情,都非常微妙。
但是自己信了不行,還原事實,讓大家都相信,后面的事才好辦。
天子鏡隨后被請出,查驗當時的實況錄像。
武松雖然不在場,但是勘查司判官孟凡晉將天子鏡對準天傷星的星位,也可以調出武松當日的影像。
只見人山人海的大街上,一匹高大的白馬緩緩而來,馬頭上系著碗口大的紅花。
馬背上端坐一人,頭系逍遙巾,身披大紅披風,舉目四盼,正是武大郎的老弟,打虎英雄武松。
三岔路口馬頭一轉,武松上了潘金蓮所在的那一條街。
——紫石街。
鑼鼓開道,前呼后擁。
猛然間,武二爺的神色一呆,扭頭仰視側前方,一動不動如癡似醉。
天子鏡里鏡頭一轉,順著武松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臨街的一家木樓上,一個美貌少婦一手撩開竹簾,正欠著身子偏著腦袋,傻傻地看著武松……
武松胯下駿馬繼續向前,看著樓上的潘金蓮目不轉睛;而潘金蓮手中的竹簾,也始終沒有放下。
四目相對,兩人的眼神里,都有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在里面。
偏偏勘查司孟凡晉敬業,把天子鏡上的鏡像調來調去,一會兒是武松的面部特寫,一會兒是潘金蓮的形象定格。
鏡像不停地切換,這叔嫂倆,一個英俊一個美貌,一個癡迷一個多情的形象,反復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丁二苗心里嘆息,武二爺和潘金蓮,果然是……很般配啊。
唉……,水滸若是二苗寫,就讓你們英雄美女,樓頭馬上紅線牽!
只可惜,最后的結局不是美女配英雄,而是英雄殺美女,讓人不勝惋惜。
“嘿嘿……,這個就是我兄弟,我二叔,你看他那時候多威風。”武大郎踮著腳仰著頭,也在看著天子鏡,嘿嘿傻笑。
潘金蓮整衣再拜,道:“天子鏡在前,奴家不敢撒謊。想必上差大人,也已經看得清楚。”
丁二苗皺起眉頭,說道:“那時候,你們就這樣對看一眼,也很正常啊。你說武二爺對你始亂終棄,卻又是從何說起?”
“回稟上差大人。世人都說我潘金蓮穢亂不堪,但是奴家卻是被世人所亂。”潘金蓮咬了咬嘴唇,隨后又道:
“武二爺……亂了奴家的心,西門慶,亂了奴家的身。奴家有罪,西門慶有罪,可是武二爺,也有罪!”
丁二苗立刻喝止,瞪眼說道:“無憑無據,不得妄議他人心思。”
“奴家自然有證據,請上差大人繼續聽。”潘金蓮淡淡一笑,道:
“要是就這么初相逢的一個對視,我自然不敢亂說。……時隔不久,武二爺和武大郎兄弟相聚,意外之喜。然后,武松就搬到了我們的紫石街家里居住。這期間好幾個月,有很多事情,都是外人無法知曉的……”
丁二苗和崔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心驚肉跳,暗暗在想,難道武松和潘金蓮,這叔嫂倆真的不干凈?
“潘金蓮,既然是對薄公堂,我就允許你暢所欲言。你和武二爺之間,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事,一起說出來吧。”丁二苗沉吟了一下,示意潘金蓮繼續。
本來,丁二苗是沒有什么八卦之心的,對于桃色緋聞,他不怎么感興趣。
但是名人的八卦,吸引力就不同了。
就好比寫書的,寫一本武則天秘史,那么就會有讀者爭相來看;你要是寫一本隔壁的李大娘秘史,估計你一個都賺不到。
武松和潘金蓮,這叔嫂倆都是名人,一個流芳百世,一個遺臭萬年。
所以對于他們叔嫂倆的八卦,丁二苗還是樂意聽一下的。
潘金蓮略一點頭,繼續說道:
“二叔跨馬游街,和我對視半晌,雖然沒有只言片語,但是卻也算相識了。第二次見面,卻是在我家里。那天武大郎領著二叔進門,對我說道,大嫂,快來見過叔叔。
我上前一看,天啊,原來我的二叔,可不就是那天跨馬游街的好漢,打虎的英雄?
二叔更加吃驚不已,還沒等我開口,他便叫道:原來是你?
這句話來的好生唐突,奴家面上一燙,叉手向前福了一福,道,叔叔萬福。二叔這才醒悟過來,口稱嫂嫂,并請我端坐,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
奴家念及二叔男人心粗,生活上無人照料,便請他來家里住。一者,家里熱湯熱水,早晚都方便。再者,也好叫外人得知,打虎的好漢,新來的都頭,就是武大郎的親兄弟,自家臉上有光。
二叔也很歡喜,當天就搬了過來,與我們同住。自此叔嫂相認一家團聚,倒也是其樂融融。
卻不想,過了十幾天,二叔突然生出一件事來,讓奴家寸心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