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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六章 太素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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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素國,距離離塵山大約一萬一千由旬的宣神京外,宣水之南,太素國主元平帝立于才剛新近修繕過的銅鶴臺上,心滿意足的望著身下方處,那座被修飾得美奐美輪的園林。

  “不錯不錯,那李卿家果不愧是園林大家,這銅鶴臺深合朕意。尋他主持銅鶴臺修繕之事,果然是尋對了人。”

  似確已心滿意足,元平帝的臉上,泛著紅潮:“傳旨嘉獎,著工部侍郎李卿家年后準備接任工部尚書事。現任工部尚書尚書元修這次亦有居中調度之功,可右遷他職,另有調用。“

  旁邊跟隨的諸多大臣,內監侍者,聞言亦是笑容滿面,立時就有中書舍人奉旨而去,書寫正式詔文。

  然而隨行之人中,雖有十數位喜形于顏色,可亦有幾人,面色不虞。

  銅鶴臺乃昔年太素朝太祖壯年之時所建,在這位太祖未稱帝之前,曾大破北方北宣國數百萬大軍,在班師回朝之際,過宣水之南,夜宿旋山,見到金光由地而起,隔日掘之得銅鶴一只。

  于是有大臣言,昔年昊母夢見玉鶴入懷而生上昊,而這位‘上昊’,正是昔年的第六代人皇。

當時太祖聞言,不由大喜,于是決意建銅雀臺于宣水之上,以彰顯其平定四海之功  銅鶴臺初建之時,雖也奇麗巍峨,然而那位太祖皇帝生性節儉,又值平定四海之時,所以并未費什么財力。整個銅鶴臺,總共才不過廣廈二百余間。

  可之后太素朝歷任皇帝,喜此處景致優美,冬日溫暖如春,可以作為避寒之地。屢次三番將這銅鶴臺擴建,如今已成行宮,范圍千余里,有華屋三十萬間,可以容納整個太素朝宮廷與所有文武官員。更有大小庭院四百,獵場無數,溫泉近千,可謂是奢靡到了極致。

  銅鶴臺最近一次整修,還是在五十年前,接下來仍可使用數百年都無妨。可元平帝卻力排眾議,執意修整擴建,不惜為此動用國庫銀錢,為此貶斥了好幾位大臣。

  所以在那些秉性正直的大臣看來,此舉勞民傷財,陡耗國力,是昏君之舉。更將那工部上下與司設監,都視為奸佞。

  今日銅鶴臺落成,那二人加官深職,卻不知是靡費了多少了民脂民膏?這宏偉宮廷之下,又究竟墊了多少民夫尸骨?

  “臣恭喜陛下,二十年心愿,今日一朝得償!”

  諸臣中一位白須老者笑意盈盈的湊趣道:“說來也是雙喜臨門,數日之后,恐這世間,就再無離塵宗。若能順勢收回這國中那些治外田土道觀,那時陛下之功業,可直追我太素朝歷代先皇,我國朝,也必可得中興也!”

  那元平帝聞言,不禁笑容愈盛,一時間只覺是意氣昂揚,負手遠望東面道:“我朝那些仙修,仗著有離塵為依靠,縷縷違法亂禁,朕與諸位先皇苦其久矣。那些田土道觀,亦為我朝歷代先皇之心病,占據了我朝土地近一成之數。卻因那離塵宗之勢,一直不敢妄動,不納田賦,不受管制,使我朝數位皇祖,郁郁而終。這次若能如愿,那是最好不過。對了,如今那離塵山,到底形勢如何?道尊與那寂天如來,也不知能否將那離塵山順利拿下?”

  到底還是有著幾分擔心,一旦不能順利將那離塵山拿下,那么太素朝,可未必就能經受得起那離塵宗的瘋狂報復。

  那邊說是十五日之內,就能有確實消息,可如今已經卻已是到了第十日。

  “父皇無需心憂,那邊不久之前才傳來消息,說道是離塵已支撐不住,那位玄碧仙王,若不返回,那么最多一日之內,就可將離塵宗上下屠絕。”

  答話之人,乃是隨行的三皇子燕王李隆瀍,神情頗為輕松的笑著答言:“此戰不獨只是玄德與佛門兩位佛祖出手,據說那南極赤火神州亦有參與。數位道祖聯手鎮壓,十幾位大羅合力,那離塵宗是與四分之一個天下為敵,豈有不敗之理?那元國師也讓兒臣轉達,定不會使陛下失望。想必明后兩天,父皇就可得知捷報。”

  他之前曾因離塵宗問罪,被囚禁過一段時日,不但身形瘦弱,臉色也略顯蒼白,仿佛風吹即倒一般。

  元平帝看在眼中,頗為心疼,知曉這愛子,其實是代人受過。不過當聽聞之后,仍是啞然笑道:“不會讓我失望?是不讓他自己失望才對。元國師與那離塵宗屢有仇怨,卻數次隱忍,今次攻伐離塵這一戰,自是要全力以赴的。”

  聽得燕王李隆瀍這般說,他心中倒是安寧了幾分。確實,這次四位道祖坐鎮,焉有不勝之理?

  即便沒將離塵宗拿下,太素有這幾分勢力位奧援,事后的損失,應該也不會慘重到哪去。

  想到不久之后,那個心頭之刺就將被拔除,他只覺心中快意無比。這些年來,對離塵宗怨氣滿懷的,又何止是國師元問殊一人?

  “對了,隆瀍你只說,那玄碧不回歸,那離塵山在這一兩日內必定失陷。卻沒說那玄碧回歸之后,又當如何?”

  他雖為一國之皇,凡世之主,也知那玄碧大仙的威名,更知那‘太霄周天輪’,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此點無需擔憂!寂天如來早有準備,那玄碧大仙若不回歸也還罷了,離塵道統仍有一線生機。可他如真要挾‘太霄周天輪’返回離塵,必定會吃上一次大虧不可。可能離塵最后一線傳承道統的希望,都將斷絕。”

  李隆瀍先是一陣輕咳,才又繼續言道:“且如來有言,哪怕他的謀算落空,我等也可先從容剪其羽翼。那離塵宗若沒了爪牙,空有三位大羅坐鎮,也一樣于事無補。茍延殘喘,在天東頂多只能再支撐個數千年光景。那佛門與凰祖及玄德道尊,也已答應,必定會保得我太素朝安然無恙。有此一諾,我太素朝國祚,數十萬年內都可安枕無憂。”

  元平帝不由滿意的微一頷首,可也在這時,后方諸多大臣中忽有一人閃身出列。

  “臣不贊同燕王之言!陛下此舉,無異是引狼入室。離塵宗有大功于我皇室,其附庸道宗雖屢有犯禁之舉,本身卻并無大過。我朝倒戈相向,有背信棄義之嫌。且與妖族聯手,或者能得益一時,卻只恐日后,遺禍無窮。”

  元平帝微一愣神,側目看了過去,而后雙眼微瞇,顯出了幾分厲光。那出此奇言之人,乃是左庶子李純臣。他不由下意識的,目光又往那太子方向掃了過去。

  所謂的左庶子,乃是東宮詹事府左春坊之主官,負責出納太子之命,有規諷諫諭,贊相顧問之責。是太子麾下,最主要的羽翼之一。

  所以元平帝本能的就以為,這是太子主使。不滿燕王李隆瀍受他寵信,以及這剪滅離塵之奇功被燕王所得。

  然而元平帝望過去的時候,卻見那太子李隆葭,竟是一臉的驚慌意外,手足不知所措。

望之不似作偽,左庶子此舉,應當確實擅作主張。元平帝卻依然是一聲冷哼,如此畏畏縮縮,毫無但當之人,豈配為一國之君  他也懶得訓斥太子,徑自又把目光,又轉回了那左庶子:“這可是奇了,朕倒也聽聽,朕是如何引狼入室?如何背信棄義又有何遺禍可言?”

  語聲低沉,殺機森然,使得此間所有臣屬,都是不寒而栗。

  李純臣定定的看了這位元平帝一眼,而后眼皮垂下,面色寂死。先是跪下伏地一拜,這才言道:“臣只問驅逐離塵宗之后,那佛門與南海門下,難道就不會私蓄靈田礦脈?難道就不會以術亂禁?大乘佛門根基深厚,所謀甚大,西天元皇神州,幾乎小半之地,都盡化佛國,至于那玄德道尊座下,行事一向囂橫張狂,使南海烏煙瘴氣,民不聊生。滅了一個離塵宗,卻又請來了兩家豺狼,這豈非是引狼入室?臣料見日后南海三島弟子,囂張跋扈只會更勝今日之離塵。至于背信棄義,臣聞昔年太祖立國,數次得離塵之助。我朝前后二次大災,三次大妖禍亂,也是得離塵之助,才能轉危為安。如此大德,我朝卻并無一報。如今不但不知感恩,卻反是對恩人下此毒手。離塵并無顯罪,我朝卻出動大兵攻伐。我恐此事傳出,必使天下人因我朝之舉而齒冷。至于遺禍,大日金烏一族重建王庭,東元紫日神州失陷,我朝東面再無屏障。只恐日后那東海疆域,必定紛爭迭起,妖族禍亂一如北海。”

  元平帝的面色,更顯鐵青,右手已微微顫抖。燕王李隆瀍亦面色沉冷,不過此時反笑道:“左庶子此言謬矣,那玄德道尊與大乘佛門確然勢大不錯,對天東之地也確有其圖謀。然而也正因此,這兩家日后必有沖突,豈非更便于我朝制衡?離塵有恩德于我太素國,然而這些年我朝累世尊榮,已足可償還了。今次之事,乃是離塵門下不知收斂,不惜氣運,自取其禍!所謂失道者寡助,我朝之舉只是從眾而為。至于那大日金烏一族重建王庭,若那東面妖族真要禍亂神州,日后玄德道尊與大乘佛門,又豈會坐視?”

  他溫言軟語,每說一句,元平帝的面色,就更緩和一分。周圍的大臣宦監,亦是深以為然,紛紛現出了笑意。

  李純臣卻并未被說服,反而是‘嗤’的一笑,目光中滿含嘲諷:“想當然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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