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氣動搖?”
洛輕云已經放棄了觀望,知曉這定是因莊無道那十九重觀世瞳,配合浩劫天圖的奇能,才能望見到的天兆。
氣運之道,玄妙莫測,哪怕混元道祖,估計也不會差察覺有異。
且修士身逢大劫時,往往靈智蒙昧,所見所觀,都與其他人不同。
在她眼中,只見那宣神京上匯聚的龍氣,正在激烈的震蕩之中。這是東海局面大變,引發的正常波動,并無不穩之兆。可看在那太素天朝修士的眼中,說不定就是氣運高熾鼎盛。
且哪怕莊無道方才看到的天兆,也未嘗不是他被天道蒙蔽后的結果。
辨識氣運,見仁見智,不過身擁八張浩劫天圖,把太皇福德如意圖修至到十八重天境的莊無道,無疑更可信些。
然而此時,卻也讓洛輕云頗為訝異:“玄德道尊與太素天朝此舉,損及人道氣運,必遭龍氣反噬。然則此點,對面早該有所預料才是,既然敢聯手大日金烏一族對離塵宗動手,那就當是有所準備。換成是我,也必定會以氣運之寶鎮壓才是——”
話說到一半,洛輕云就已領悟于心,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些蠢了,不由一聲嘆息:“正可謂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如今劫果未起,人道未衰,太素天朝便敢如此行事,毀城滅國自也是應當。只可惜了這天東之地,必將生靈涂炭。原本以為,只限于東海,可如今整個天東,都要席卷進去。”
事前這太素朝,必定是以至寶鎮壓了氣運的。可如今既然龍氣動搖,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至寶已經鎮壓不住。
損及人道之運,則那太素天朝,必定不再受人道庇佑。若這次能夠成功也還罷了,離塵崩滅,太素自可大漲國勢。從各家宗派手中,收回無數的土地,無數的靈脈藥園,足可填補損失而綽綽有余。
然而這家,這次卻是選錯了時間,恰逢離塵宗歷代最杰出的英才崛起之時。莊無道結合這座‘太霄重明絕滅大陣’,已掌必勝之機,如今 是最后殲敵多少的問題,而絕無落敗的可能。
可以預見太素朝這次,也必將折損慘重。
原本這家天朝,還有些根基,實力雄厚。如今天仙界諸國皆亂,就只這太素國境內有離塵宗的聯手鎮壓,一直安寧如常。只需日后能謹慎行事,未必不能安渡五劫。可以如今之勢,只怕這一戰之后,這太素朝就將陷入崩塌之境,形勢比之中央太商天朝,還要更險惡數分。
正是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此處也可見天道于人道之爭,雙方間的沖突。估計太素朝本身,也是氣運耗盡,才會做出這等昏聵之舉。
只可惜了天東一代的生靈,這原本只是東海龍宮與燭龍神宮之間的爭斗,可如今卻已把離塵宗,大日金烏一脈,太素天朝,大月天朝,東元紫日神州諸脈妖族等等勢力,全都席卷了進去。
雙方間無論勝負,這天東修界都將陷入極其虛弱的境地。
“天地間劫力紛起,自難免龍蛇起陸,妖魔紛起。不過我離塵如為天東霸主,自不能讓魔災為患。”
莊無道面色冷淡,目光中殺意鼎沸。
忖道那時或有魔災為禍,離塵三位大羅,也足可鎮壓了。
真正麻煩的是太素天朝境內,必定戰亂四起。這點離塵宗也是毫無辦法,也無力去插手,只能靜候人道真龍之間角逐定局,分出勝負之后,才能平定這天東亂局。
可他們離塵,沒可能為憐惜那些太素天朝的子民的生死,就束手就擒,任由對手斬殺。
他莊無道雖對底層百姓,還有著幾分在意憐惜。可也沒有大度到,以自身與離塵宗數百萬性命,來換取這天下安寧的地步。
所以在他眼中,那太素朝從上到下,都是該死。這一戰別人也還罷了,可這太素朝之人,如有可能,他是一個都不會放過!
洛輕云見狀暗暗心驚,正欲勸說,卻忽的是靈念一動,側目看向了虛空某處。
p而后就見南面方向,一個若隱若現人影正步空而來。只是須臾之間,就已走入道了離塵總山的范圍內。
此時四位坐鎮四方的元始尊者,亦都察覺到這位的到來,卻都不曾阻攔,反而是各自面現笑意。
莊無道同樣不曾引動大陣,對此人動手,反而是釋開了禁法,任由這位從容步入了進來,來到這祖靈島,祖師堂前。
來者明明是一身白色袍服,衣上卻偏紋著九龍祥云,頭頂也戴著十二旒冠冕。五官只能說是清雋,并無出奇之處,卻神情高傲不羈。
而此時這位的目光,正滿含輕蔑的看著莊無道:“這可真是有趣,這次那絕塵子,就準備讓你一個區區太上,來坐鎮這‘太霄重明絕滅大陣’?”
莊無道聞言,卻是面色不變:“莫非禍道友以為,我無法能力德行不足,不足以當此重任?”
眼前之人,正是七絕散天子!
傳聞這位早年,亦為一國皇者,且國勢不弱。比不得天仙界五大天朝,卻也有著相當于太素天朝十分之一的國力。
然而這七絕散人繼位之時,正值轄下大亂,四方豪杰并起,國運衰歇之時。加上天災連綿,七絕散人傾盡一身心力,都未能挽回,最終還是國破家亡。之后由忠仆之助,僥幸逃出。
此后這位轉入修行道,棄本名不用,自稱姓禍,名天子。初時天資不高,卻因滅國之禍,奮發刻苦,心志之堅遠超強人。又巧得數次氣運加身,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歷一百二十二萬年,得證大羅之位,號七絕散人,在征天圖中排名第七。
以往并未聽聞離塵宗,與這七絕散人之間有什么交集。
可在不久之前,莊無道才從絕塵子口中,得知此人之所以能夠成道,離塵居功至偉。絕塵子曾數次暗中相助,使禍天子得以逃脫大難,更多番指點。名為散人,可其實是等同于絕塵子親傳之徒一般。
往年離塵并無強敵,所以引而不發,此時離塵遇劫,才將這棋子擺上了臺面。
這位七絕散人也是重信然諾,明智離塵勝算不多,可能有身殞之險,依然趕來參戰,與離塵共進退。
此事讓莊無道暗嘆不已,這些大教宗門果然沒一個是簡單的,無論哪一家都留著一些后手。
離塵宗一門三位大羅,遭遇諸宗諸教之嫉,四劫之后,再無人能入大羅境。絕塵子就干脆繞開,在離塵之外布下了暗子,使離塵宗生死存亡之際,再得一臂助強援。
“你無法有無資格主持這‘太霄重明絕滅大陣’,自有絕塵子辨別決斷,與我無關!”
那禍天子‘嗤’的一聲笑,目現意味深長之色:“那絕塵子的眼光,我禍某還算信得過。倒也好奇,你區區一位太上,要如何使那玄德道尊挫退?”
這次可謂是離塵百萬年未有之劫,絕塵子不會如此兒戲。然則一位太上修士主持的‘太霄重明絕滅大陣’,就能使數位混元道尊,至少十位大羅的陣營從離塵逼退,想想就覺荒唐,無法置信。
“無法這里,自不會令祖師失望、只不知禍道友是否有膽量,留此見證一番?看看今日,會有幾位大羅,隕落在這離塵山下?”
莊無道大約知曉這位的性情,有著一條‘毒舌’,話雖說得難聽些,為人其實很不錯。
且解釋無用,大戰開始之后,自然就能證明他的能力如何。
自己低聲下氣的說話,反而會讓對方小看。倒不如用言語激將,使這位閉嘴的好。
簡而言之,按照祖師絕塵子的說法,這就是個賤貨。你越是討好,對方就越是俏你不起,相反你如能狠狠的折辱他一次,讓他心服口服,反而會使這家伙心生敬意。
“膽量?”
禍天子瞇起了眼,上下打量了莊無道一番,而后又嘿然道:“你也無需激我!那絕塵子老頭待我不錯,本人來此,便有了還他一條性命的準備。在這里見證你離塵覆亡之刻,又有何妨?”
又一聲哂笑:“豎子不知大羅究為何物,居然敢出如此狂言!這次你們離塵宗,能保住山門不失就已很是不錯,想要誅滅那幾位大羅境,談何容易?”
莊無道唇角微挑,不再說話,只默默入定,繼續等候著。對這人的言語,竟是完全不以為意。
那七絕散天子卻反覺氣惱,狠狠瞪著莊無道,目光仿佛是要將這無法仙君活活吞滅。
不過下一刻,他的視線,就又被莊無道身側做離塵供奉打扮的女子吸引,目含疑惑之色:“你又是誰,我似曾見過你?為何在此?”
“本宮玉皇元君洛輕云,一百萬年前,確實見過道友一面。”
洛輕云輕聲一笑,而后端坐不動,落落大方道:“如你所見,本宮如今忝為離塵供奉修士,專任太霄無上玄明道君護法之責。”
時至如今,她已無需再掩飾身份。
那禍天子聞言,卻頓時是愣在了當場,定定的看著洛輕云,仿佛是此女臉上開出了一朵花。
也就這這位七絕散人發愣之際,天邊處又有一個人影,遙空走來。這次卻是來自北面,離塵宗之人與莊無道都一樣未曾阻攔,任由這位走入離塵山中。
這人卻是一身紅袍,頭頂山河日月冠,面容秀氣宛如女子,手中著提著一盞明燈,
待得這位到了離塵山祖靈島上,望見莊無道時,也同樣是眉頭輕蹙,滿含著憂意與不解:“怎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