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無道看在眼中,卻差點就笑出聲來,心中大定。不愧是秦峰,抽絲剝繭,半點都沒料錯。
居然還真是這女子——最出乎意料之人,無論是他還是節法,宗門內的諸多師兄弟,都不曾懷疑的葉涵。
說到誰可能是太平道暗子,諸峰弟子都有自己的見解猜測。在宣靈山一脈的師兄弟眼中,最有可能的,自然是被發配往黑狼崖的魏楓。
此人所為,也確實隱人疑慮。便是明翠峰一脈,只怕也有不少人懷疑。
畢竟幾十年間,離塵九脈間的爭端,大多因此而起。
卻無人懷疑葉涵,只因幾次事發之時,此女都遠在東海道宮,不曾參與。
莊無道不禁又回憶起,當日秦鋒之言。那時他也驚奇,秦鋒卻言道‘太平內鬼之事,你們離塵已懷疑不止一日。只怕這些年,在已經把門內門外翻了個底朝天。懷疑的幾個對象,怕也明搜暗察了無數余次,可既然仍舊尋不到線索證據,那就說明這內鬼,當是最不可能的那些人中。,
此語當時就讓莊無道,有茅塞頓開之感,而緊接著秦鋒又繼續言道∶這葉涵看似不可能,遠在東海道光,消息不暢。可莫要忘了,此女與魏楓,乃是雙修道侶。那魏楓也不是事事守口如瓶之人,難說不會泄露什么。再說修士手段千奇百怪,我記憶中的《太虛無極大法》,就有一種術法,只需修為足夠,在人身上留下印記,哪怕遠隔億萬里外,也能感應此人蹤跡。距離近一些的,甚至可知其言行——此女在東海道宮,也正是距離離塵本山地遠,無人管束,才方便與太平道之人聯絡溝通。所以五人中,以此女最為可疑。,
當時他半信半疑,不肯盡信。可到此時,秦鋒之語盡皆料中。
“鑒證?自然是要鑒證。”
李崇心的冷笑聲,打斷了莊無道的思緒:“我李某人怎敢冤屈你們離塵弟子?不過此番我等,倒是帶來了好幾樣手段,以辨邪魔。就不知你家這位高徒,敢不敢受?”
鴻地不理這話茬,目視節法真人,見后者微微頷首示意,這才開口:“你們乾天宗的照魔神鑒,,太平道的‘問道黃芽,,玄圣宗的刂氣劍,,都是天下知名。辨識邪魔,無往而不利,自是能證這莊無道清白。只是為公允起見,諸位帶來的的辨魔之物,都需由離塵宗驗證一番,確證法器穩妥之后,再由天道盟道友操縱辨識。如此安排,崇心道友你覺可使得?”
莊無道頓時就知,這多半是節法真人的安排,為免這乾天宗太平道之人,在施展辨魔手法之時,暗中施展一些手段構陷。
而此言一出,對方人群內,就有人發出一聲冷哼。
“還真是小心翼翼,當我等諸位道友是何等人?我乾天宗執天下正教牛耳,會故意栽贓陷害你們離塵宗?”
“真正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崇心卻搖著頭,面色冷漠,似早有意料,不屑一哂:“無妨,依你便是 雙方再無異議,莊無道自己也沒意見,李崇心首先就拿出了一面寶鑒,遙空送到了節法身前。
后者握在手中,閉目感應。足足百息之后,才睜開眼:“好寶物,此鏡果是名不虛傳”
說完這句,才將那照魔神鑒,,又送到了天道盟一位道號‘溫明散人,的元神修士手中。
早有乾天宗修士將御控此器之法,呈給了溫明散人。照法施展,溫明一連串道訣,打入到照魔神鑒,內。而后一道青光,就往莊無道的方向遙遙照去 莊無道不閃不避,任由這寶鏡觀照,身外氣元流動,在這青光照耀下,幾乎顯化無疑。
此時整個議事廳內,包括那些元神修士在內,此刻都為莊無道體外渾厚氣元,微微動容。哪怕莊無道以斂息決極力壓制,氣元總量也仍超普通筑基巔峰六七倍之多。
“好雄渾的氣元——”
“怪不得,此子能連斬太平道五位金丹。這氣元之盛,與金丹修士也差相仿佛了。”
“傳說這無道,身有二階不破金身。今日看來,怕是確有其事。金丹境中能傷他者,絕不超過一千之數。”
“并無魔元,連這照魔神鑒,都窺照不出么?”
莊無道自己,卻有種被這照魔神鑒,完全看透之感。若非云兒教授他的‘陰陽二化分氣法,足夠高妙,他一身修為,還有同結三丹的秘密,都將在這青光之下,無所遁形。
照魔神鑒,由上至下,掃蕩一番。接著又跳出了幾條電蛇,直竄過來。
莊無道也不抵御,任由這電蛇竄入到了體內。這才是照魔神鑒,最厲害的手段。體內哪怕有一點點的魔煞存在。這些電蛇就會有所反應,在他體內炸開。
陰陽二化分氣法雖能抵御,可若體內的魔元超出真元總量兩成,依然有被電蛇感應之險。
不過此時,他才剛徹底凈化完了體內的魔煞,那幾道電蛇,在他渾身上下流轉了幾次,就無果而退,從他身體之內跳出。
對面李崇心守如等人,見狀都微微凝眉,而后又舒展了開來。離塵宗一方,則都是齊齊松了口氣。
只有那葉涵,依舊冷笑不已,用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莊無道。
第二件辨魔之物,是太平道的‘問道黃芽,。這卻是一顆類似黃豆般的種子,莊無道需握在手中,然后將真元灌入,助這種子發芽。
芽出之后是黑色,既為魔修。而若是黃白之色,那就是與魔修無關。
莊無道真元純凈,那黃豆發芽之后,晶瑩剔透,無半點的邪祟之氣。不但非是邪魔,真元品質更是上佳,再次引得這廳內諸人,發出驚呼之聲。
第三件是玄圣宗的刂氣劍,,一口三尺長的銀白小劍,懸在他身前。莊無道首先將三滴精血滴入,一絲絲的真元,從手指尖導出,灌入劍身之后。
不過這刂氣劍,,始終都是銀白之色如故,沒半點的雜色。
三件法器靈物,此刻都是同時施展,手持‘問道黃芽,之時,莊無道整個人,依舊被照魔神鑒,觀照著,可氣機卻渾圓無礙,不現半點異像。
莊無道看了眼對面眾人,都是皺眉不語,一部分人于脆都收回目光。便‘嘿,的一笑,屈指一彈,就將刂氣劍,打成了粉碎。
這件法器,沾染了自己的精血。莊無道也斷然不會將此物,送回玄圣宗之人手中,也免日后被什么詭異秘法所制。
反正這刂氣劍,,也不是什么很值錢的東西,時候照價賠償就是。
隨后又是幾樣法器,似燎原寺的‘降魔心經,,靈天閣的‘九心元鶴,等等。
莊無道一樣樣經歷使用,都是無恙過關。節法真人六百年道基,雄厚無比,任何人想要在這些辨魔之法上做什么手腳,都難得逞施展。
只要這些法器靈物,本身沒什么問題,莊無道都是不懼、
總共七種辨魔之法,全數完成時,已是兩刻之后。離塵宗一方,司空宏等人,明顯鎮定了許多。‘降魔心經,,照魔神鑒,等等,已經是這一界中,最高絕的手段。若連這幾樣都無可奈何,那么把其余的辨魔之法拿出來,也只是丟人現眼而已。
雖不知乾天宗,還有何后手,可至少不會是最壞的結果。
“看來莊師侄,并非是魔修。”
鴻德的臉上的表情,也明顯放松了不少。只要莊無道不在這道關節上出問題,赤陰城就有足夠理由介入了。
“我看多半是這位葉涵師侄,對莊師侄有所誤會。重陽子小友也多半是看錯了。崇心道友,你若無其他的手段辨魔,不如就此作罷如何?”
李崇心卻啞然失笑:“辨魔之法,我乾天宗是沒有了。不過我等興師動眾而來,可不會這么輕易退走。”
此句,近乎直言不諱,惡意也展露無疑。
“嗯?”
鴻德的濃眉微軒,眼現凜然之色。這李崇心之言毫不客氣,已徹底撕開溫和面紗,赤裸裸的流露出不肯善罷甘休之意、
“重陽子他雖是太平道弟子,可我卻知他聲名德行一向不錯,絕不會口出妄言。這葉涵冒死出首,更不會無根無據。”
李崇心的眼里,全是濃濃的譏誚。用那種像是蛇視青蛙般的眼神,看著莊無道。
“是誰說過了照魔神鑒,這些法門,就一定不是魔修?魔道之法千流百脈,隱匿魔元之法,不下三千余種。我乾天宗能夠辨知的,其實不超千類。便是當今八大道門聯手,也絕不敢說無有遺漏。萬年之前,我乾天宗先輩參與誅魔之役,死傷弟子,不下十萬人,教訓丨慘重。對于魔道邪修,我宗只有一策,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人”
“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人?呵,好大的口氣——”
鴻德已是滿臉的不悅:“也就是說,你等仍不肯作罷?崇心道友,我只問你一句,你們乾天宗,到底想要如何?”
“此子還未完全擺脫魔修嫌疑,本座為何要罷休?”
李崇心笑著反諷,神情自在道:“離塵高徒,我乾天宗自然是不敢錯殺的。不如就讓此子,隨我等入靈京如何?由諸教會同天道盟看管,十年之后,若還能不漏形跡,就放他回來。此子天資絕高,世間罕見,真要是被他成了氣候,必定是我修界大劫。”
莊無道聽著,不禁再次無言,這次又被秦鋒猜中了,這乾天宗太平道,還真是打的這主意。
再看對面,那重陽子依舊眼神冷漠,不同與其,此時其眸中,已無一一絲半點的波瀾。
是覺已成竹在握了?
莊無道以前就知,只要是被重陽子,認定了是毫無價值的東西,就不會再有半分關注。
母親莊小惜如此,他自己也同樣如是。
蕭靈淑面色倒沒什么變化。只面上泛著紅潮,興奮不已,眼神就似在嘲諷著他的天真,以為過了辨魔之法,便可就此罷休。
至于葉涵,更是望都未望他一眼,而是巧笑倩兮,玩味的打量著節法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