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無道忙為自己加持了‘朱雀瞳,,就見遠處南屏諸山方向,赫然散出大片的雷網,覆蓋著整片天際。
五千里之外的情形,他即便是雙目加持了術法,也依然是望不見的。然而那紫紅色的都天神雷,卻在往外四處蔓延抽打,足足覆蓋七千余里。一道道粗如水桶般的雷光,一直延伸到那禽群之中。赤色的火焰,更染紅了半邊空際。
使空中大片大片的妖禽,成群跌落。哀鳴之聲與雷光炸聲混雜,一陣陣刺人耳膜。
莊無道不禁倒吸了口寒氣,面色僵硬無比。他不知那些妖禽,到底在發什么瘋,又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攻打離塵諸山。
卻知曉離塵宗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一旦發動,就不僅僅只是催發七都天神通與南明離火而已。在林海與南屏諸山交界處,更會升起一道無形屏障,內外禁絕。
自己發出的那兩枚‘萬里一箭牽,,到底能不能在屏障隔斷前,送到司空宏與蘇秋手中?
“劍主,究竟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云兒究竟只是劍靈,只能靈識感應,無法遠望前方。不過卻可感應得到,莊無道這一剎那的情緒變化。還有遠處,那越來越強盛的靈力波潮。
“原來這天南林海內也會有獸潮,我還以為只有越城才有。”
莊無道深吸了一口氣,把身影緩緩降落了下來。其實那龐大禽群距離他還有不遠距離,目標也是宣靈山方向。然而莊無道實在不敢冒風險,哪怕只惹來三五頭妖禽的注意,也是莫大的風險。
“是天南林海內的妖獸,在攻打離塵諸本山?”
云兒的語氣里,也夾含著幾許訝異:“這又是為何?僅憑離塵宗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哪怕沒有元神坐鎮,也至少需五六個四階方能打破。”
天南林海內的妖獸,實力固然是強橫。然而離塵宗早在萬余年,就已立于不敗之地。
哪怕整合林海內所有妖獸,亦未必能動搖得了‘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 除非是有外援,又或者另有了破陣之法。然而前者不現實,而破陣又談何容易?
“我怎知道?或者真是發瘋了,想要自己尋死。”
莊無道搖著頭,他只知現在自己的處境惡劣。離塵諸山內外禁絕,也就意外著林海之內的妖獸,會更加的猖狂。而他莊無道,卻需夾著尾巴行走,更要小心翼翼。
那禽潮也不知何時才能解決,也就意味著這段時間內,這附近都不會有金丹與筑基修士經過。
一旦遇到了什么兇險,被大群的妖獸圍住,那就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想要求救也不可得。
還有那穆萱莘薇——
莊無道微一皺眉,身影卻依然還是往東南方向滑空遁去。
無數妖禽群聚離塵諸山之外,對他而言,或者也是個探查火梧樹林的絕佳機會。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離塵本山山下的大校場前。數十萬離塵弟子匯聚此間,氣氛依然熱鬧喧囂。
校場中三百個擂臺,數百位離塵弟子,在捉對廝殺。擂臺之下,則是喝彩聲陣陣,歡呼之聲如雷。哪怕上空的‘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已徹底展開,也絲毫都不受影響。
不過在這眾多弟子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興高采烈。
在靠近東南的一側,一塊刻著‘宣靈山,三個纂字的石碑之后,整整萬余宣靈山弟子或站或坐,氣氛卻都是沉悶壓抑到了極致。
幾乎所有人都是鐵青著臉,目露出憤慨之色。
吳煥坐在一群師兄弟之間,神情頹廢,一言不發,只是大口大口的喝著酒 胸前還綁著厚厚的繃帶,里面不斷滲出血跡。而在他身側,幾個穿著真傳袍服的弟子,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或是咬著牙,目露憤恨之色。或是死死的握著拳頭,眼神卻更顯黯淡。
“好得很,今年是專只針對我們宣靈山一家?”
“這明翠峰,當真是該死不過我宣靈山一脈,與明翠峰一向都是死敵。皇極峰與明翠峰聯手也就罷了,絕塵峰首鼠兩端,又從明翠峰手里撈到李昱這個弟子。有這樣的的好處,與我們宣靈山做對也不奇怪。可他們岐陽峰,又為何也要趟這趟渾水?”
“當真是奇恥大辱華英師叔他若是還在,豈容他們如此欺辱?”
“今年真人他不是還收了個門人么?怎么就不見了蹤影?如此怯懦之輩,也配為我離塵秘傳?”
“慎言真人收下那莊無道,定是有其用意,豈是你等能妄加誹謗揣測?
“話雖如此,不過我也真位那位古師弟抱屈,如此天資,如此心性,哪一樣不比那個莊無道強上百倍?卻只能為六師叔弟子,二十年之后才能有秘傳資格。”
吳煥聽著自己身側這些師兄弟的言語,只覺胸中積郁的憤懣不平之氣,是愈發的濃郁,似乎要爆炸開來一般,撐得肺腑生疼。
卻偏無處宣泄,吳煥只能大口的喝酒,以期能消弭自己的怒念戾氣。酒能消愁,亦可讓人心智麻木恍惚。
或者徹底醉了之后,就不會在意那屈辱,在意那刻入骨髓的榮辱之念,還有背棄——
他心里說著不要去在意,然而當聽到身旁有人說到柏峰,三字時,卻仍忍不住往那校場中央,上方的石臺處看了一眼。
當望見其中一個身影之后,吳煥的雙手又不禁緊緊一握,把手中的酒壺,捏成了粉碎 “說到莊無道,那夜小妍說他的醫道平庸,徒具虛名,到底是真是假?”
“這個倒是不怎么清楚,不過我知前些時日吳師兄,確實曾陪她與宇文元洲去過半月樓。”
“那么就是真的?宇文元洲如今,可是好端端的活著。生龍活虎,沒半分異樣。一個月來,連挑十八人,其中倒有十六人,是我們宣靈山一脈弟子我倒是寧愿莊師叔他錯診了,讓他魔毒一輩子都除不去才好。”
“小師叔的醫術,是真人他親口稱贊過,應該不會太差。然而師叔他畢竟才這個年紀,魔毒上的造詣稍稍差些,也不出奇?”
“夠了”
吳煥已換了過一個酒壺,一聲冷哼道:“諸位與其在這里議論旁人的是非,倒不如仔細想想看,要如何為我宣靈山一脈挽回顏面”
他在這諸多練氣境弟子中,頗有威信。此言一出,就使周圍的議論聲為之一寂。
良久之后,才有人苦笑著出言:“還能有何法可想?這些天里,對手不是實力高我等一籌,就是功法上被克制。你們幾個撐場面的真傳,都或多或少的有傷在身,我們這些人,就更是無可奈何。”
吳煥也為之啞然,大比山試的規矩雖與道試相同,都是擂臺挑戰制。然而在被其余諸峰諸脈聯合針對之后,宣靈山弟子只要是敢于向上沖擊排名,就必定會被諸峰弟子聯壓。往往才勝一兩場之后,就會有對手提出挑戰。
或是實力真的高出一線,或是功法上克制,又或是另有手段。
不到半個月時間,宣靈山一脈的出眾人物,就基本折戟沉沙。他吳煥也只能在這里飲酒消愁。
“所以才要想辦法大比最后幾日,就是我們最后的機會。我就不信了,他們的那些真傳,能夠壓到那時還不往上爭奪排名”
吳煥的話音,忽的夏然而止,他的目光,已被那中央高臺上的情形吸引。
只見此刻在那居中而坐的掌教真人身旁,多出了一個他極其熟悉的身影。遠遠望去,只見那人的面色蒼白,眼中竟滿含著平時不曾有過的焦灼之意。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師尊云靈月,幾十年里,何曾如此失態過?
“這么說來,夜師兄是一定不肯救援了?”
掌教御座之旁,云靈月的聲音異常的于澀生硬,甚至連自己都覺有些陌生 “離塵本山,如今不可能抽不出人手。還是你夜君權,已經不把我宣靈山,視為離塵一脈?”
“云師弟你言重了”
離塵宗現任掌教夜君權今年已二百六十七歲,面貌卻依然如同少年,面泛紅光,正一聲苦笑道:“你我皆知,此時宣靈山哪怕沒有節法真人坐鎮,也依然是萬無一失只需有兩三位金丹主持,天南林海內的妖修,就休想破開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也傷不了宣靈山一草一木。云師弟說我把我宣靈山,視為離塵一脈,這從何談起?難道定要小題大做,師弟才覺滿意?”
云靈月咬了咬牙,語氣放軟了幾分:“不是宣靈山,是我們宣靈山一脈有幾十個不成器的弟子,此刻可能還在林海之內闖蕩。我擔心他們這次,怕是兇多吉少。”
“是這樣?”
夜君權做出了然狀,而后微微搖頭:“我記得大比之前,就已告知全宗上下。山試之期,巡山堂需專注于內查,暫時無力外顧。所有弟子都不得深入林海,否則生死自負,宗門概不負責。這則告喻,我曾連發三次。怎么宣靈山還有弟子,將宗門律令視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