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頓涅茨克郊區，路面陡然崎嶇了起來。街道兩旁一片斷壁殘垣的景象，江晨甚至有那么一瞬間，產生了身在末世的錯覺。
廢墟之下，隱約可見活人的蹤跡。無處可去的人在毀壞的家園搭起了簡陋的窩棚，用敵視的目光看著那些巡邏的烏軍士兵。
繼續向前，路況愈發的差了起來。
尼克不得不將車停在了一處民宅旁邊，然后給馬卡諾夫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一個提著步槍的士兵找到了他們。
“鮑里斯，少尉。”這個短頭發的小伙看到江晨后，立正行了個禮，“我是馬卡諾夫將軍派來迎接你們的。”
“江晨。”江晨簡單地報了下自己的名字，笑著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手掌上遍布老繭，一看就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兵。
收回了手，鮑里斯點了點頭。
“請隨我來。”
從車內取出一個黑色的手提箱，江晨和尼克跟上了他的腳步。
然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是，距離他們停車點約莫4米的小路旁，正躺著一具尸體。
軍服與裝備已經被剝去，那對瞳孔渙散的放大著，額頭上有開了個駭然的血洞。
裝甲車與坦克的殘骸，這里是交火區。
人跡罕至的街道上走過一名沉默寡言的少女。
她的全身籠罩都在黑衣中，只露出了那斗篷陰影下的薄唇。身后背著一個吉他箱，宛如一位行走在廢墟下的音樂家。
撩起右手的袖子。一個腕表狀的電腦輕輕閃爍著微弱的熒光。
那赫然正是p。
屏幕上是這一帶的地圖。以射波信號測繪戰術地圖，正是p的逆天功能之一。
昨天的時候。她已經將這一帶都走了一遍。而地圖上的小藍點，正是從江晨身上攜帶著的發信器的坐標。
“在這里嗎？”阿伊莎喃喃自語了句。默默地向一旁半毀的居民樓走去。
“那里很危險，前幾天才被炮彈打中，隨時都可能坍塌——”蜷縮在一旁的難民試圖出言提醒這位少女，不過少女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拔出了手槍。
那難民驚恐地舉起了雙手，向后退著。
“離開。”
或許是聽得懂了阿伊莎的英語，那人試探著側身退后了兩步，見她沒有開槍的意圖，轉身撒腿就跑。
見到無關人士離去。她收起了手槍，便背著吉他箱轉身上了樓。
靈巧地攀上截斷的樓梯，阿伊莎很輕松地便來到了頂樓。
就和虛擬實境訓練系統中學到的一樣。
打開吉他箱，從中取出了狙擊步槍的零件，嫻熟地將槍管接上。
微微調試了下，阿伊莎取出了一件城市迷彩的斗篷披在了身上，就這么趴在了滿是塵埃的地面上，然后架起了那把科幻感十足的鬼魂狙擊步槍。
“阿伊莎已經就位。”自言自語一般，趴在地上的阿伊莎喃喃道。
“嗯。繼續待命。”
江晨伸手輕輕扶著耳朵，將手腕貼在唇邊小聲道。
鮑里斯走在前面帶路。尼克走在一旁，無言地觀察著四周。反觀江晨倒是很輕松的模樣，仿佛絲毫沒有身在前線的自覺。
坑坑洼洼的泥路。路邊支著一排兩米多高的木板，拼成了一列簡易的圍墻。在前線，這種玩意通常是用來干擾狙擊手的偵查或者黑槍。
“還有多久？”江晨瞄了眼路邊拋錨的坦克。隨口向走在前面的鮑里斯喊道。
“快了，就在前面。”鮑里斯給出了個很模糊的回答。
“對了。可以問個私人問題嗎？”走到他的邊上，江晨笑著問道。
“當然。如果不涉及敏感信息的話。”
“你在第9機步旅的職位是？”從那滿手的老繭來看，這家伙的本事應該不小。
“目前擔任馬卡諾夫將軍的親衛兵。”鮑里斯的英語很流利，而且居然能第一次就聽懂江晨那只是略高于六級水平的中式英語。
“哦？那你槍法應該不錯吧。”江晨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還行。”鮑里斯似乎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不過頓了頓，還是補充了句，“我是他的侄子。”
三人繼續前行了一會兒，不過就在這時，望著路邊的尼克卻是皺了皺眉，停住了腳步。
一直沉默不語的他，突然插嘴問道，“第9機步旅已經推進到這么前面了嗎？”
“當然沒有。”鮑里斯聳了聳肩，說出了一句讓兩人不明所以的話。
尼克反應最快，一瞬間手便摸向了腰間。不過早有準備的鮑里斯顯然快了他一步，手中的步槍已經對準了他。
“我勸你最好別動，即便除開我手上這把，幾百米外還有一把指著你。”鮑里斯咧了咧嘴，語氣輕松地說著，眼睛卻是看向了江晨，“非常抱歉，江先生，有人想和你談談。”
“誰？”江晨笑了笑，語氣同樣輕松地問道。
顯然，這個鮑里斯是假的了。馬卡諾夫應該確實派了人過來，在路上被截殺，然后替換成了這個鮑里斯？
雖然對于會遇上什么麻煩事早有預料，不過江晨卻沒想到麻煩不是來自馬卡諾夫，而是來自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勢力。
無線電通訊應該是被截獲了，對方的實力顯然還不弱。不過即便知道了這點，江晨的臉上依舊是沒有什么波瀾，笑呵呵地看著鮑里斯。
鮑里斯沒有回答江晨的問題，略微驚訝地看著他，“江先生難道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嗎？”
“安危？為什么要擔心？”江晨故作詫異狀，攤開了手，“你們既然是想綁架我，難道還不保障我的安全？”
似乎是被江晨的邏輯給逗樂了，鮑里斯咧了咧嘴，抬起左了個手勢。
幾個人從一旁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從那熟練地動作與專業的持槍姿勢來看，這些家伙應該是屬于某個特種部隊。
再看著那清一色毛子的面孔，想到尼克來之前說的烏克蘭沒有“特種部隊”，江晨也是隱隱猜出了這些人的身份。
尼克很干脆地被綁了起來，不過他們倒是還算客氣地沒對江晨出手。或許是因為從外形上看，江晨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種“危險人物”。
“克格勃？”試探性地問了句，江晨盯著鮑里斯的雙眼。
不愧是專業的特工，那瞳孔中沒有絲毫的波瀾。鮑里斯只是笑了笑，不做任何回答。
“我們是誰并不重要，來自東方的小帥哥。”
帶著些許輕佻的口吻，有些令江晨耳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那略顯生澀的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