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那微弱的光芒,樓上的幾個安靜的少女,是依稀聽到那踏沙的踢踏聲,也透過遙遠的距離依稀看著那道輪廓。
“馬?”
靠窗拿著鐵鏟的雙馬尾少女,忽然低呼了一聲。
“什么馬?”
一同守在窗邊的另外三個少女連忙同時問道。
“操場下面…有一匹馬”
雙馬尾少女緊握著鐵鏟,有些遲疑的回道。其他少女循著指向也看到了那漸漸靠近而清晰的馬匹,然后對視了一眼。
活物,是不能抵達這里的。所以她們在猶豫,在懷疑。
哪怕心底明明隱隱的在希冀,隱隱的在激動。
藉著未落盡的微光,她們是看到操場上不斷減少的死體。甚至短短的幾個呼吸間,就看到那些搖搖晃晃的死體倒在了那里,再也不動。
死體被殺光了。雖然原因看不清,但卻令她們看呆了。
只是,無論她們怎樣想相信自己看到的,但這從未有過的突然變故,卻讓她們不得不小心翼翼。
謹小,慎微,是她們得以在這個末世生存的最大原因。也是她們得以守住這份最后的寧靜的原則。
所以,她們選擇了繼續觀望。
“咦?美紀,由紀呢!”邊上的長發少女,忽然臉色一變。
“由紀前輩已經下去了!”被點到名字的亞麻短發少女,連忙急道,也馬上往樓梯處跑了出去。
窗邊剩下的長發少女和雙馬尾少女對視了一眼,一咬牙,也馬上追了下去。
破爛透風的玻璃窗倒影擦身而過,印著血痂黑痕的斑駁墻壁不斷倒退,聽著急促回蕩在樓梯的自己腳步,誰也沒有說話。
誰也無法形容自己心情這一刻的復雜。
等她們追到了一樓的時候,正看到粉發戴帽少女,將大門一點一點的拉開。
“前輩不要!”
“由紀快停下!!”
已經遲了。
門,嘩啦一聲被拉開。
沒有綁緊的鎖鏈掉落發出尤為刺耳的叮當聲,每一聲都讓人感覺那么的心驚膽顫。
已經沖到門口的少女們,迎著那股撲面而來的涼風不可抑止的抖了一下,馬上又驚恐不安的警戒了起來。
緊繃的身體無法順利的呼吸,她們死死握著一切就手的武器,在門口弓著身體。
預想中的死體涌現并沒有發生,甚至光線微暗的視野中,也看不到平日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搖曳身影。
安靜。
甚至是詭異的一片死寂。
“快看快看!馬背上有東西哦!馬先生乖乖嘻嘻嘻不要舔,好癢!”
無論是長發少女,雙馬尾少女,亦或者是亞麻短發少女,都被這聲無憂無慮的嬉笑聲弄得懵了一下,轉頭相互對視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份迷茫。
甚至沒有誰能記起遲滯的腳步是怎樣邁了出去,只是愣愣的走到原地打著響鼻的馱包馬匹面前,手還怔怔的半舉著武器。
“是什么?”
“種子?”
雙馬尾少女愕然的收回了插破了馱包的鐵鏟,轉頭帶著三分驚疑三分驚喜和四份激動:
“蔬菜和糧食種子里姐,這是…!!”
長發少女沉默了點了點頭,也上千牽住了簡易綁著的馬韁。
她知道雙馬尾少女想說什么,她現在想著的也是同樣的東西。
馬是不會自己找她們最需要的糧食種子的,能找這些送來的,只有人。
比如,將這些游蕩的東西殺死的那個人。
又比如,那天門外留下的那道蹤跡的那個人!
長發少女眼底陡然亮過一絲璀璨,環視了空蕩的四周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黑暗深邃的校園大門之外。
這些都是他做的嗎 帶著淡淡尸臭的風將幾縷亂發吹起,長發少女深吸了一口氣,手緊了緊馬韁:
“總之,先將它帶回去吧。”
看著粉發少女的歡呼,其他兩女臉上也不經意流露出的欣喜,長發少女也微微一笑。
希望總是讓人發自心底的感覺到幸福的,哪怕是那么卑微。
而這些種子,就是她們新的希望。
“胡桃。”
長發少女忽然叫停了正用鐵鏟將馬趕進教學樓雙馬尾少女,攏了攏吹起掩著雙眼的頭發:
“說不定…我們也該走出去一趟了。”
七天的時間。
被高城沙耶她們進駐的廢棄酒店。
有著救國會長的精英女兒高城沙耶,還有著被強化得非人的毒島冴子和巴麻美,七天的時間,她們帶著其他幸存者們不僅將周圍都清空了一遍,甚至還鑄建起一道不弱的防御帶。
甚至她們還利用了酒店自帶和附近手機的太陽能工具,獲得了相對拮據的干凈水和電力。
與死氣沉沉而狼藉破敗的城市比起來,這里有著截然不同的欣然生氣。
這一切都和高城沙耶的指揮分不開。
只是現在已經儼然繼承了原救國會長身份,成為暫代首領的她,卻在對著站在她面前訕笑的眼鏡胖子尖叫了起來:
“食物食物食物!我哪里去找食物給他們!!!”
“我受夠他們了!整天窩在這里等死!現在吵著要食物有什么用!又不是沒有手沒有腳!自己不會去找嗎!!!”
紅木的辦公桌被拍的砰砰作響,哪怕眼鏡胖子已經被罵出去了,那粉發凌亂下的高聳依然還在劇烈的起伏著。
安守有余,但進取不足,就是現在這群幸存者的普遍問題。
這些人基本都是從救國會過來的人,經歷過末日的殘酷洗禮,也有過救濟共生的經驗。
最重要的,是有著夏悠這枚強心劑,他們還保持著理智能夠遵守紀律。
照理說,在這座幾乎只剩下他們這些活人的空城,只要他們肯出去,整個城市的物資幾乎是予取予求,食物的問題并不難解決。
但成也夏悠,敗也夏悠。
一路走來,已經看不到希望的他們,破碎的認識重建時,是已經完全將神一般的夏悠當成了絕對的精神支柱。
在發現夏悠消失后,他們也迅速龜縮成一種類似鴕鳥心態的自我保護狀態。
而且這種心態如同傳染般,無論怎樣勸說,誰也不肯踏出這座酒店的安全范圍內。
僅靠著毒島冴子幾人,以及桐敷沙子那群讓人毛骨悚然的部下外出,根本養不活這樣數量龐大的人。而且末日生存的問題太多,高城沙耶也沒興趣圈養一群寄生廢物。
脫下的眼鏡隨意的擱在桌上,高城沙耶離開了座位,站在了這面視野極闊的落地玻璃面前。
作為管理的精英,高城沙耶很清楚現在形成的這種靠著精神依賴,不成熟的信仰結構般的團體,有多容易崩潰。
更清楚一旦食物短缺的問題放得久了,會引發一系列怎樣的問題甚至是災難。
只是現在,缺少了那個能揮手定天下的人,哪怕她靠著父蔭的統御力,也不可能支持多久。
隔著玻璃,看著遠處陰沉沉的天空,高城沙耶鏡片后的雙眼漸漸變得迷蒙了起來。
夏悠…
你究竟要什么時候才回來!
夏悠是將馬送入了校園之后,就退身踏入了暗處之中。
既是長時間連續殺戮后疲憊,又是得償所愿而如釋重負的放松。
從灰沉沉的默示錄世界離開,一陣晃神之間,他又久違的,站在了這個學園都市的土地上。
腳尖觸地的感覺很踏實,沒有了那種帶著腐臭的空氣,顯得無比清新。
已經適應了光線的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他忽然看到了一陣白芒。
愕然看著從天空陡然轟落的那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他的視野一切,瞬間被白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