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整個大校場的歡呼慶祝十分突兀為之一滯，前一秒還熱鬧歡慶的氣氛頓時來了個180度的神轉折，北洋三師官兵全都愕然一愣，袁世凱等北洋高層軍官也俱都臉色陰沉。
在剛剛結束的青島之戰中，沂蒙自治聯軍下屬的藍鷹飛行大隊橫空出世，大逞兇威，連連重創日本陸軍和海軍各部。
因此，全國各地的大小報紙均對藍鷹飛行大隊進行過長篇累牘的報道，不僅詳細報道了藍鷹飛行大隊的各次出擊行動，更是向國人一一介紹了各種型號飛機的性能和作用。
是以，別說北洋軍官兵了，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也都能知道飛機有轟炸機、偵察機、戰斗機的作用和區別。
光有轟炸機是沒有辦法抗衡藍鷹飛行大隊的，行動遲緩的轟炸機在天空中面對戰斗機就是一個個毫無還手之力的靶子，東洋人已經用他們的鮮血證明了這一點。
剛才失言說出那句話的人似乎知道自己闖禍了，這會壓根就不敢露頭，大校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陰沉。
袁世凱的臉色是陰沉如水，朝朱爾典問道：“公使閣下，想必你剛才也都聽到了，不知道貴國能否再出售一批戰斗機給我國，否則我北洋軍的飛行大隊即便成立起來，恐怕也很難與王默手下的藍鷹飛行大隊相抗衡。”
“沒錯，轟炸機群必須有戰斗機護航，在青島之戰后，這已經成為全世界對空軍的共識。”參謀本部次長陳宦插話道，“聽說王默手下的藍鷹飛行大隊有一種能夠從機頭開槍射擊卻不打爛螺旋槳的戰斗機。非常厲害，在青島之戰中曾打出42：0的輝煌戰績，輕而易舉就將日軍機群打得潰不成軍。”
袁世凱點點頭表示贊同，再次朝朱爾典問道：“不錯，公使閣下。不知道貴國能否再向我國出售一批這種能從機頭開槍射擊卻不打爛螺旋槳的戰斗機，價格上好商量。”
在袁世凱等人的認知中，英國是世界頭號強國，擁有全世界最為先進發達的工業技術和生產能力。王默能擁有的戰斗機，英國自然也能有，甚至更加先進。
然而。袁世凱卻是不知道，他的這個要求真的將朱爾典給難倒了。
朱爾典不久前才得到從國內傳來的消息，德國人從王默那里購買到那款戰斗機之后，很快研發出來了類似的戰斗機，并迅速大規模生產列裝空軍。德國空軍憑借著這款能從機頭開槍射擊卻不打爛螺旋槳的神奇戰斗機將英法空軍打得是潰不成軍。目前歐洲的天空已經徹底淪為了德國空軍的后花園。
因為此事，朱爾典還受到了內閣的嚴厲斥責，如果不是國內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來替換在遠東任職多年的他，恐怕他早就得灰溜溜地打包行李滾回國內了。
別說袁世凱想買這種戰斗機，朱爾典還想不惜代價弄一架送回國內呢。
自從德國空軍徹底統治了歐戰的天空之后，英法方面不得不一方面投入巨額資金研發這種能夠從機頭開槍射擊的戰斗機技術，另一方面相反設法要弄一架樣機以破解其中的秘密。
這種近乎戰略性的武器，無論是德國人還是王默。都部署了十分嚴密的防范，所以短時間內英法很難得到這項技術。
當然，任職外交官多年的朱爾典是不會流露出一丁半點這些想法的。而是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說道：“大總統閣下，這個涉及到大英帝國最先進的機密技術，恐怕我必須向內閣請示，得到許可之后才能給你答復。”
看到袁世凱臉現失望和不愉之色，朱爾典連忙再次補充道：“大總統請放心。我一定向我國內閣全力爭取，盡快向貴國出售戰斗機。”
這話倒也不算是朱爾典哄騙袁世凱。憑借英國世界頭號強國的實力，奪取或者研發“射擊協調器”只是時間的問題。
朱爾典都這么說了。袁世凱還能說什么，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就有勞公使閣下了。”
轟——轟——
爆炸聲突然接連響起，不過北洋官兵并沒有慌亂，而是興致勃勃地齊齊轉過頭朝西面一處山頭看了過去，因為這是試飛的轟炸機在對預設的標靶進行投彈轟炸。
試飛轟炸機的投彈演練聲勢很大，西面那個山頭上預設的一片假的火炮陣地在十架試飛轟炸機的覆蓋下轟炸之下，整個山頭區域頃刻間被濃濃的煙火塵土所籠罩了起來。煙塵散去之后，那片小山頭幾乎被夷為了平地，可見轟炸的威力實在是驚人。
單從這轟炸的威力上來說，英國人研發的這款奧帕斯轟炸機的確要比王默從工業母機中購買的艾科dh.4轟炸機要強上不少。
奧帕斯轟炸機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威力無疑是十分振奮人心的，大校場的一眾北洋官兵無不歡欣鼓舞。
袁世凱趁勢宣布正式成立直屬北京中央政府陸軍部的黑鷹飛行大隊，并聘請了十名英國飛行員擔任飛行教官，代為培訓飛行學員。
飛機的強大威力在青島之戰中展現得淋漓盡致，如今得到英國的大力扶持，北洋軍也開始組建飛行大隊。在外人看來，北洋軍的實力是越發強大了，掃平南方的王家勢力相信不在話下。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北洋軍高層軍官的憂慮。
北洋軍的一眾高層軍官，包括袁世凱在內都很震驚于青島一戰中沂蒙自治聯軍戰勝英日聯軍，川軍吹枯拉朽蕩平南方各省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以至于飛行大隊成立儀式之后，在回到陸軍部召開關于是否現在揮軍南下的會議上，北洋軍高層軍官發生了很大的爭議。
“大總統，卑職以為。無論是川軍還是山東的沂蒙自治聯軍，都剛剛經過連日征戰，正是最為虛弱疲憊的時候。而且，湖北組建的那三個新編師還沒有真正形成戰斗力，王家父子也還沒有整編南方各省軍警部隊。如果我們北洋軍此時趁機大舉南下。必可一舉建功，蕩平整個南方！”陳宦積極建議袁世凱下令揮軍南下開戰。
“二庵，你說得倒輕巧，王家下屬各支部隊現在真的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疲憊虛弱嗎？我看未必！”段祺瑞絲毫沒有掩飾他對王家各支部隊強大實力的忌憚，說道，“川軍掃平南方各省民黨的部隊那根本算不上戰斗。幾乎沒有多少傷亡，談何虛弱疲憊？三個湖北新編師出擊野戰或許不行，但是固守武勝關還是有能力給我們南下部隊造成很大的麻煩的。至于山東的沂蒙自治聯軍那就更不用說了，那可是連四萬多英日聯軍都能擊潰的硬茬子，你們誰能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拿下？”
聽到段祺瑞這個問題。一眾北洋軍官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應答。無論北洋軍如何自命為天下第一強軍，但面對洋人軍隊時總是不自覺地彎腰矮上一截。
對于能擊潰四萬多英日聯軍的沂蒙自治聯軍，哪怕是平時一副大大咧咧，向來自認為帶兵打仗天下第一的曹錕都沒敢說一定能打得贏。
“那照芝泉你的意思，我們就這么按兵不動，由得王家父子整合南方各省，增強實力不成？”馮國璋緊皺眉頭質問道。他是支持立即全面開戰，速戰速決的。
仿佛早就料到會有人如此質問，段祺瑞好整以暇地說道：“王家整合南方各省。我們北洋難道就閑著了嗎？現在有了英吉利和法蘭西這些洋人的大力支持，我們北洋軍各部的實力就能夠迅速提升。用不了多久，我相信我們北洋軍的整體實力絕對數倍于王家下屬各支部隊，到那時還怕掃不平整個南方嗎？”
向來積極為袁世凱出謀劃策的楊度此次卻是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他這一次是真的心寒了，王默剛剛借助青島之戰逼迫英國交還了海關的實際控制權。可袁世凱馬上又將北方的幾個港口海關稅收作為抵押，向英國人大舉貸款。依然由洋人派專員監管海關。
“大總統，我覺得芝泉所說言之有理。”楊士琦站起來附和段祺瑞道。“縱觀王家父子所組建的各支部隊，之所以實力強大，并非因為他們兵力龐大，而是在于武器裝備夠好夠先進，部隊訓練有素。所以，我認為，在目前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不應該冒險揮軍南下開戰。而是趁著王默激怒英吉利洋人之際，利用洋人對我們的大力扶持，全力擴充我們北洋軍的實力。”
“對，現在應該以擴充實力為主，只要我們實力夠強，什么時候不能蕩平南方？”
“我不敢茍同，錯過此次王家各支部隊虛弱疲憊機會，我們很難再找到如此有利的開戰良機了。”
“不能冒險一搏，穩定擴充實力才是正道！”
“應該速戰速決，不能錯過戰機！”
北洋軍高層軍官分成了兩派爭吵不休，聽起來是各有各的道理。
說來也怪，每次北洋高層軍官商議是否出兵與王家開戰，總是不能統一意見，分歧甚大。
這也怪不得北洋軍高層軍官，實在是王默每每行事出人意料，總讓想對付他的人難以下手。
被吵得心煩氣躁的袁世凱猛一拍桌子，怒喝道：“好了，吵什么吵！何時出兵南下開戰，我自有主張！”
或許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也或許是對英日兩國援助性出售的軍火寄予厚望，袁世凱最終并沒有冒險立即下令北洋軍南下速戰速決，而是選擇了利用英法日各國的大力扶持，穩定擴充北洋軍的實力，以后再伺機與王家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