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噠——
幾十挺輕重機槍不間斷的掃射,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風地彈幕封鎖網,收割著一個又一個沖上來的黔軍士兵的生命。
無數黔軍士兵倒在這通往黔西的官道上,尸體層層疊疊遍布四周,鮮血染紅了大地。
官道大陸不通,黔軍又嘗試著鉆林子抄小路,然而一支支部隊走進了林子,槍聲、爆炸聲、慘叫聲接連響起,沒多久便再無聲息了。那幽森森的密林仿佛可以吞噬任何生命的深淵巨獸,再沒有黔軍部隊膽敢一頭撞進官道周邊的密林。
“棄械跪地投降者免死!”
“棄械跪地投降者免死!”
川軍團第1師和第2師不斷收縮包圍圈,同時讓士兵一遍遍喊話勸降。
“我投降!我投降!別開槍……”
不斷有奔潰的黔軍士兵將手中仿佛會燙著自己的步槍扔掉,然后雙膝跪地,高高舉起雙手,同時嘴里高喊著“我投降”之類的的話語。
“誰他媽的膽敢投降,軍法處置!”劉顯潛惡狠狠大喊道,同時拔出腰間的駁殼槍,就要找個投降的士兵斃掉立威。
然而,劉顯潛的槍口只抬起了一半就沒敢再繼續抬起來,因為此時四周的黔軍士兵個個均神色不善地盯著他。他很清楚,如果這一槍真的打響,不僅沒辦法立威,反而會讓四周的黔軍士兵當場嘩變,一齊調轉槍口將他打成篩子。
“棄械跪地投降者免死!”
川軍的喊話越來越清晰,這也意味著川軍越來越近了。
無奈之下,劉顯潛只得將身上的武器扔掉,雙膝跪地,高舉雙手作投降狀。
劉顯潛一身高級軍官的裝扮還是非常顯眼的,很快就被川軍士兵發現了,興奮地高聲喊道:“團長,團長,這有條大魚!”
“哪呢?大魚在哪呢?”手持雙槍,一副雙槍俠模樣的郝剛興沖沖地從川軍隊伍中跑了出來。
追擊戰中,沖得最猛的就是郝剛率領的第1師1團了,自然是他們搶先一步收降黔軍各部。
大帥已經表露出不再回一線部隊親自帶兵的意思,這就意味著第1師師長的位置空了出來。
郝剛雖然剛直魯莽,但這并不代表他傻。他也清楚如果自己想要競爭師長的位置,比聰明才智、軍事指揮水平肯定是拼不過葛長春和張立那兩個心眼多得跟鬼似的貨,所以只能拼功勞了。
正因為急著立功,所以郝剛才會一聽到有大魚,就這么興沖沖地跑了出來。
上下打量了劉顯潛好幾圈,拿起劉顯潛的指揮刀研究了一會,郝剛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好,果然是條大魚!你就是此次入川黔軍的總指揮,黔西觀察使劉顯潛吧?”說完對劉顯潛左拍拍右捏捏,還真把劉顯潛當成一條肥碩可口的大魚似的。
劉顯潛冷著張臉,沒有理會把他當成放在沾板上的魚一樣擺弄的郝剛。
郝剛也沒有在意劉顯潛什么態度,反正撈著這么條大魚,可是大功一件,僅僅這一點就讓他笑的合不攏嘴了。
劉顯潛很快被郝剛押到王默面前,不過王默哪里會在意這種貨色,揮揮手就說道:“帶下去,在重慶先找個地先關押起來吧!”
“等等!”劉顯潛突然喊道。
王默頗為意外地看了劉顯潛一眼,問道:“怎么,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我就是想知道,你們到底是北洋軍哪部分的?袁總統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坑害我們黔軍,難道就不怕天下人唾棄嗎?”劉顯潛神情滿是悲憤和不甘。
“什么?你以為我們是北洋軍?”王默愕然,隨即哈哈大笑。
劉顯潛滿臉肯定地喝問道:“難道不是嗎?你們以為裝扮成川軍,就瞞得過天下人嗎?”
“哈哈……”
四周的川軍官兵無不轟然大笑。
“笑死老子了,這個哈兒!”
“居然認為我們是北洋軍,這貨不是逗我們開心呢吧?”
“仗都打完了,竟然還搞不清楚對手是誰,睡醒沒啊?”
王默也是樂得不行,朝四周的川軍官兵高聲喊道:“弟兄們,告訴他,咱們是誰?”
“川軍團!”
“川軍團!”
四周的川軍官兵右手高舉著步槍,一遍又一遍的高聲大喊,頓時整個天地間都回蕩著“川軍團”的呼喊。
“不可能……不可能是川軍的……”劉顯潛失魂落魄,一直到被兩名川軍士兵押下去時依然兩眼無神。
劉顯潛這個小插曲過后,王默立刻召集所有團級軍官,下達命令道:“各團無需打掃戰場,我會調重慶保安團過來負責善后的。另外,各團現在馬上集合整頓部隊,然后東進湖北!
李旭東,蕭景,你們率領兩個炮團趕赴重慶碼頭,我已命人臨時征用大批船只,你們走水路前往湖北!”
“是!”
李旭東和蕭景這兩個炮團團長不敢怠慢,立即應命去集合整頓炮團,趕赴重慶碼頭。
重武器的運輸從來都是個大、麻煩,以現在四川的路況,如果炮團走陸路去湖北,估計十天半個月都未必能爬到武漢。沒有辦法,王默只得命令王大虎臨時征用大批貨運船只,組織一支船隊將兩個炮團送往湖北。
各團軍官去集合整頓部隊之后,王默又把王二虎叫了過來,吩咐道:“二虎,你現在去重慶警察總署傳達我的命令,讓葉署長調派警察封鎖電報局,十天之內不允許任何人發送電報,包括軍政府的人!”
雖然川軍團在武器配備上不輸于北洋軍,王默也有信心能打贏這仗,但他還是想方設法地增加己方勝算。
封鎖電報局自然是為了封鎖與黔軍這一戰的消息,避免湖北的北洋軍有所準備。現在無線電通訊雖然已由意大利人馬可尼實驗成功,但是還沒有推廣使用。只要掐住電報局這個點,自然再沒有其它任何方法可以短時間內向北京傳遞消息。
川東這邊忙著封鎖消息、集合部隊東進湖北,而此時川南那邊打得正激烈。
盡管有些心理準備,但是蔡鍔還是沒有料到,剛剛入川,滇軍就遭到如此頑強的阻擊。
砰——砰——砰——
槍聲依然響個不停,蔡鍔聽得出來,川軍那邊用的都是漢陽造步槍。這讓他感到非常吃驚,要知道即便是滇軍,甚至是北洋軍都沒能夠做到所有部隊的武器裝備統一制式化,這川軍怎么辦得到的?
漢陽造步槍是沒有洋槍貴,可是產量小啊,這數千上萬支漢陽造幾乎是沒可能一次性弄到的。
正思慮間,川軍陣地上又傳來了令蔡鍔深惡痛絕的重機槍聲。
噠噠——噠噠——噠噠——
數挺馬克沁重機槍居高臨下掃射,給進攻的滇軍造成巨大的傷亡。于是滇軍不得不暫時退了下來,又一輪進攻宣告失敗。
蔡鍔皺了皺眉頭,向身旁的傳令兵下令道:“傳令,炮團立即展開炮擊,務必清除川軍陣地上的所有火力點!”
轟——轟——轟——
滇軍炮團很快對川軍陣地展開猛烈轟炸,尤其是幾個暴露出來的機槍陣地,更是成為炮擊的重點目標。
一顆顆炮彈砸在川軍陣地上,土石翻飛,川軍陣地頓時籠罩在一片濃濃的煙塵之中。
炮擊停止后,煙塵緩緩散去,蔡鍔舉起望眼鏡一看,無數川軍又從戰壕中冒了出來,并迅速整理戰壕前的障礙物、修復陣地防御工事。
毫無疑問,川軍陣地上的一幕幕都證明了這一輪炮擊的收效并不大。
看樣子,川軍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這戰壕恐怕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吧。
蔡鍔神情有些憂慮,第一次對能否憑借滇軍的強大戰斗力迅速剿滅川軍產生了懷疑。
重慶,電報局。
電報局是清末洋務運動建立起來的眾多企業工廠中,經營發展得最好的新式企業之一,每年創造了豐厚的利潤。
重慶電報分局雖然地處四川這個偏僻內陸省份,但是業務之繁忙一點不弱于大城市,等著發電報的人在電報局內排了一條長龍。
此時,幾十名全副武裝的警察沖進了電報局,強行封住了電報機,并將電報機的工作人員羈押了起來。
見此情況,排隊等候發電報的人紛紛鼓噪了起來。
“干什么,你們想造反嗎?”
重慶警察總署的葉興署長走了進來,對著鼓噪的人群厲聲喝罵,而幾十名警察同時舉槍威懾,頓時再沒人敢說話。
“我抗議!葉署長,你無權剝奪我們發電報的權利!”喊話的是怡和洋行駐重慶分部的華人買辦陳查理,這家伙仗著洋人的勢,向來趾高氣昂。
陳查理整了整一身筆挺的西裝,拄著一個文明棍,一臉傲慢地看著葉興。
怡和洋行是老牌的英資洋行,更是遠東最大的英資財團,勢力之龐大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只要掛上怡和洋行的牌子,那在全中國都是暢通無阻的。
正因為對怡和洋行這塊牌子的威懾力有信心,剛剛來到重慶不久,還沒有打點官面關系的陳查理才會如此強硬地抗議警察的行動。
“你要抗議?”葉興冷冷一笑,對這樣的假洋鬼子他是厭惡之極。
陳查理絲毫不在意葉興的冷臉,依然傲氣十足地說道:“你們警察無理查封電報局,如果因此給我們怡和洋行造成損失,你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葉興是原川南革命軍的老兵了,因為肺部受了槍傷無法再走上戰場,這才被王默安排來重慶警察總署任署長。別說有少帥的命令,就算沒有,他也絕對不會把陳查理的威脅放在眼里的。
“你要抗議?”葉興依然冷笑不止地再一次問道,同時突然抬腳將人模狗樣的陳查理踹翻倒地,然后才對旁邊的警察下令道:“既然他要抗議,那就把他帶回去總署的牢房,讓他在那好好抗議個三天三夜!”
“你們敢,你們知不知道,我是怡和洋行的……哎喲……”陳查理憤怒地叫囂著,不過隨即就被架住他的兩名警察狠狠幾拳捶在腹部,疼得他再說不出半句話。
陳查理這樣有洋人靠山的假洋鬼子都被收拾了,其余的人自然不敢再多話,只能在警察的驅趕下離開電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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