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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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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明顯帶有歧視的話連徐階都聽不過去了。

  “我離京時石麓身體尚佳,如何短短時日竟至于此?”徐階錯開了話題。

  李騰看了一眼徐元佐,轉而對徐階道:“國家事皆壓在家師肩上,這些日子實在不好過。”

  那張居正是豬隊友咯?

  徐元佐聽出徐階聲音中對他的不滿,只是在心中吐槽一句,沒有說出口來。

  徐階道:“石麓公養生有術,所謂血疾,到底是何癥狀?我江南多有名醫,遠的不說,就這會稽寶橋南,便有一位世代行醫的魯姓妙手,醫術精湛,藥到病除。”

  “唔,一時倒也用不上。”李騰支吾過去,道:“只要修養時日,總是能夠好的。”

  “哎。”徐階長嘆道:“若是早幾月,石麓要與我做些筆墨游戲,那是求之不得的。可惜如今我正被正事牽連,恐怕無暇游戲了。”

  李騰正要說話,徐階又道:“說起來這事也算文教盛事,江浙大儒匯聚一堂,要編纂一本博古通今的訓詁字典。這事若有石麓這么一位狀元大才參與,豈非如虎添翼?可惜此事太過繁重,他身體又吃不消了。”

  徐元佐心中暗暗叫好,仿佛看到了一位武林高人出手精妙,一劍封喉。徐階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用人家的暗示之辭來堵人之口,真是信手拈來,了無痕跡。

  他望向李騰,看這道士如何應對。

  “朝廷事,事事關系黎民萬姓。而家師本無心權柄,是個逍遙清靜的性子,故而做起來舉輕若重,勞心勞力;至于編纂字書,察考文檔,這是家師自幼興致所在,即便再累再苦,做起來也是甘之如飴。豈知疲憊?”李騰硬要扭轉過來,卻不得不暴露自己的來意。

  李春芳果然是沖著字典來的。

  說起來徐階離開松江也就兩個月不到,而消息竟然從江南傳到了北京,甚而北京那邊的人也已經到了。這樣的反應速度。簡直是毫不矜持呀。

  徐階笑道:“同風有所不知。編纂字書要逐條考據,非有大學力、大毅力者不能成此事。期間耗費的心力、體力更是難以估摸,比當首輔恐怕更累。”他說罷又補了一句:“這點我卻是深有體會的。”

  這里編過書、當過首輔的只有徐階一人,誰能否認呢?

  李騰臉上淺淺浮出一層紅暈,讓徐元佐有些錯覺:怎么好像我家徐爺爺在調戲這個小道士?

  “家師的學力、毅力都不消說的。”李騰笑了笑:“此等功在當代。利益千秋的事,無論如何是要參與的。”

  徐元佐望向徐階,現在魚兒上鉤,正是開條件的時候。

  果然,徐階好整以暇道:“老夫今夏想在江南覓一處好地方,將這些年讀書體悟與眾人相析。若是石麓有暇,不妨也來講說一番南野先生(歐陽德)之學。”

  呦呦!這是要開王學大會了么!

  徐元佐心中一顫,暗道:徐老爺子是要逼李春芳表態站隊了,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

  李騰知道恩師的學問道統。

  就儒學而言,李春芳拜師歐陽德、湛若水。請益于王艮王心齋。這三人之中,歐陽德是江右王門的宿學,直接受教于王陽明公。王心齋是泰州學派開辟者,也是陽明公的親傳弟子。而湛若水看似王門,實則自成一派,在當年便有王學、湛學之分。

  徐階要李春芳站隊,并非粗粗地在道儒之間站隊那毫無意義,身為朝廷首輔,焉能自白說是道家門徒?這就好像“七大長老”里混進了黨外人士,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重要的是必須在王門內部站隊。站在江右王門陣營。

  說不定徐階就是要以江右王門為主力,統合所有王學,成就大一統的偉業,就如孟子之于孔子。

  要是放在武俠小說里。妥妥的大反派啊!

  徐元佐倒是不擔心徐階失敗,因為陽明公與諸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任何一個學派,都必然要有政權的支持。如今王學的支柱就是徐階和李春芳二人。就個人而言,徐階更有領袖氣質,李春芳卻是和憨厚先生,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對手。

  關鍵看李春芳是選擇加入徐階。還是優游林下自己玩自己的。

  李騰不能為老師做出決定,只能記在心上,回去復命。不過他還有別的任務,只是鑒于此地人多,不好說罷了。

  “高新鄭復出是必然之事,石麓當有所準備。”徐階將李騰心中的疑惑道破:“他那個性子,報復排擠也是必然之事。”

  李騰嘆了口氣:“這正是家師所不愿見的。”

  徐階沒在說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李騰知道是到了告辭時候,起身道:“小道先回京復命了。”

  “元佐,去送送李道長。”徐階道。

  徐元佐長身而起,對李騰道:“道長,請。”

  李騰倒是不見外,笑道:“你我表字稱呼便是了。”

  兩人并肩往外走去,徐階等兩人背影消失,對徐道:“李石麓果然也只有兩年元揆可做了。”

  徐一愣:“不是元佐信口胡說的么?”

  徐階望向張天復,笑道:“高拱今年回京入閣,招攬舊部,封官許愿,安定人心。兩年后是考成外官的外計之年,正可以發作,按察一批自己爪牙心腹,形成內外合力之勢。呵呵,新鄭啊,豈能容得下石麓在他前面領班?那時候的石麓就是個人見人厭的棄子了,想留下又如何能夠?”

  徐頗有些羞愧。

  他是一直跟在父親身邊的,在北京并非沒有見識。然而就像有人看到題目自然知道該用什么公式去解,有人卻是熟背公式卻用不上。

  徐階喝茶不語,對兒子在政局大視野上早就不抱信心了。

  如果用徐元佐的話來說,徐更像是個技術官僚,卻不是政治家。

  此子若真是電光火石之間看出李石麓的進退,心思縝密,滴水不漏,那我還真是小看他了。或許,之前的安排也該改一改了。

  徐階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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