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訓練場前,張鉉負手望著正在訓練的三千重甲步兵,在虎牙郎將雄闊海一聲喝令中,重甲步兵動作整齊劃一,揮舞著長長的斬馬刀,發出悶雷般的一聲怒吼,三千把斬馬刀同時劈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這時,房玄齡慢慢走到張鉉身旁,低聲笑問道:“殿下似乎信心不足?”
張鉉也笑了笑,“十萬騎兵,這是我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的敵軍,怎么可能有把握。”
“既然殿下沒有把握,為何還要迎戰?”
張鉉注視著遠方,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緩緩道:“這是我必須要面對的挑戰,無論勝或者負,我都不能逃避,闖過這一關,我們的路從此就變得寬坦了。”
房玄齡完全能理解主公胸中的抱負,他目標是天下,這個天下也包括草原。
“殿下覺得唐軍會來嗎?”
張鉉冷笑一聲道:“李淵是想取漁翁之利,趁我們兩敗俱傷,一舉滅了北隋和突厥,可天下哪有那么好占的便宜,如果他真想那樣做,他一定會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
“比如殿下會趁他大軍北上一舉奪取太原城。”房玄齡笑道。
張鉉笑著點點頭,“一定會這樣,不過李建成比較現實,他不像李淵那樣被欲望沖昏頭腦,我估計出兵的可能性大。”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飛奔來稟報道:“啟稟大帥,凌參軍回來了。”
張鉉大喜,連忙道:“請他速來中軍大帳見我。”
士兵飛奔而去,張鉉對房玄齡笑道:“我們去聽聽凌參軍的消息吧!”
不多時,凌敬匆匆走進了大帳,躬身行禮道:“卑職參見大帥!”
張鉉笑著點點頭,“參軍辛苦了,太原那邊有什么消息?”
“回稟大帥,李建成已決定出兵,薛氏兄弟各率一萬軍前往西河郡和離石郡建立防御,王君廓則率三萬大軍北上,愿意接受殿下統一調度。”
房玄齡笑道:“果然被大帥中了,看來李建成還是有誠意,出兵三萬協助,大帥準備如何安排?”
張鉉沉思片刻問道:“唐軍現在在哪里了?”
“應該已經抵達交城縣,正在繼續北上途中。”
張鉉又負手走了幾步,對房玄齡道:“如果我把三萬唐軍編入我的隊伍,軍師覺得可行嗎?”
房玄齡想了想道:“從我們的角度看問題不大,讓他們單獨為左翼或者右翼,但我估計王君廓一定不會接受,確切說是李建成不會接受。”
“這是為何?”
“很簡單,李建成肯派兵出戰就已經是違背他父親的意志了,如果再把唐軍編入我們的隊伍,他就沒法向父親交代了,后果非常嚴重,李建成不會把自己逼上絕路,不過殿下有這個想法,我倒有變通之策。”
“軍師請明言!”
房玄齡便對張鉉低語幾句,張鉉連連點頭,“那就有勞軍師跑一趟了。”
中午時分,王君廓率領三萬精銳唐軍抵達了隋軍大營駐扎地,王君廓今年三十余歲,身材魁梧高大,面如赤棗,頜下留一縷半尺長的美髯,他最早曾在太行山落草為寇,和單雄信關系極好,正是在單雄信的勸說下,他率軍投奔了瓦崗,成為瓦崗軍五虎上將之一。
王君廓使一把八十斤重的青龍偃月刀,刀法絕倫,再加上他好讀兵書,文武雙全,被瓦崗將士譽為小關羽,他的出類拔萃遭到了翟弘的嫉妒,常常在翟讓面前說他的壞話,久而久之,翟讓也對他心生厭惡。
王君廓被翟弘排擠,便很自然地投入到李建成的派系,深得李建成的信賴,便成了李建成的心腹大將,僅次于王伯當,李建成歸唐后,王君廓被封為高平縣公、左威衛將軍,一直跟隨在李建成左右,成為李建成的左膀右臂。
在去年王君廓失守婁煩關,引發天子李淵震怒,李建成也是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保住了王君廓,王君廓感激涕零,也更加忠心于李建成。
王君廓并不急于前去拜見張鉉,而是下令大軍就地駐營休息,畢竟他是唐將,不是張鉉的手下,他很清楚自己的原則在哪里?
唐軍剛駐扎下來,便有一隊騎兵護衛著房玄齡來到大營前,后面還跟著上百車殺好的羊肉,為首校尉催馬上前對哨兵道:“請王將軍,就是北隋房軍師前來拜訪!”
哨兵立刻飛奔進去,片刻,王君廓和副將謝映登匆匆從大營內走出,王君廓上前躬身行禮,“卑職王君廓歡迎房軍師到來!”
謝映登也上前行一禮,房玄齡笑道:“兩位將軍不必多禮,我奉齊王殿下之令,特來慰問兩位將軍,一點心意請兩位將軍笑納。”
房玄齡回頭一揮手,士兵趕著百輛大車緩緩上前,房玄齡笑道:“這是五千只羊,給士兵們改善一下伙食。”
王君廓和謝映登對望一眼,王君廓連忙施禮道:“多謝齊王殿下美意,我們帶了足夠的糧食,不過心意還是收下,房軍師請進大營休息。”
謝映登連忙帶士兵去收羊肉,王君廓則將房玄齡請進了大帳,兩人分賓主坐下,王君廓笑道:“想必凌參軍已經返回大營了。”
“當然,正是凌參軍回來,齊王殿下才派我前來和將軍商談。”
王君廓也是主戰派,他極力支持李建成對突厥開戰,既然房玄齡開門見山,直陳來意,王君廓也坦誠地說道:“太子殿下臨走時曾言,讓我聽從齊王殿下調令,我個人也認為這是正確的決策,只有統一調度作戰,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戰力,也才能取得戰果,請房軍師齊王殿下,我會絕對服從他的作戰命令,暫時成為他的部下。”
房玄齡笑著點點頭,“將軍能這樣坦率,也足見誠意,齊王殿下也說,只要雙方精誠團結,就一定會擊敗突厥入侵者,不過,畢竟兩軍各為其主,有些細節安排將軍最好還是先請示太子殿下,得到太子殿下認可后再執行,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王君廓沉吟一下問道:“比如什么安排?”
“主要有兩個安排,第一個安排是希望將軍參加戰前軍事部署,戰前部署極為重要,諸多細節都要商議到,所以王將軍和謝將軍最好都能參與。”
王君廓默默點頭,又問道:“還有一個安排是什么?”
房玄齡笑了笑又繼續道:“還有一個安排是雙方左臂都扎一條紅帶,作為這次隋唐聯軍的標志,齊王殿下認為這很有必要,扎了紅帶,就不會被一些往事刺痛了。”
王君廓嘆口氣道:“兩個安排我明白了,正如房軍師所言,我確實不能做主,必須要請示太子殿下,我這就發送鷹信去太原,最遲明天中午就會有明確回復,不過太子殿下能否答應,我不能保證。”
“無妨,如果太子殿下拒絕,我們也不勉強,但合作還是會繼續,大不了我再辛苦多跑幾趟罷了。”
房玄齡又和王君廓商議了一些駐軍、斥候和布防的細節,這才起身告辭而去。
房玄齡剛走,謝映登便走進了大帳,兩人坐下,王君廓便將和房玄齡商議的情況詳細告訴了謝映登,最后問道:“你覺得隋軍的建議能接受嗎?”
謝映登和王君廓在瓦崗寨時便是關系密切的好友,現在同為李建成部將,兩人更是感情深厚,彼此信賴,所以王君廓要聽從謝映登的意見。
謝映登沉吟片刻道:“這種做法倒無可非議,參與作戰部署確實很重要,關系到彼此間的配合,手臂系紅帶倒不是什么聯軍標志,而是以免將來戰場再見時不好翻臉,其實我也舉得有必要,不過將軍確實應該先請示太子殿下。”
王君廓點點頭又問道:“房玄齡要求我們駐扎在隋營左側,你覺得呢?”
謝映登笑道:“確實有必要,不過還是那句話,先請示太子殿下,看看殿下的意見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