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熟睡中的李建成被侍衛叫醒,“殿下,有情急情況!”
李建成坐了起來,有些睡眼惺忪地問道:“什么事?”
“王將軍在帳外求見,好像婁煩關有異常,”
“啊!”
李建成頓時清醒過來,他連忙披上外衣,向帳外走去,帳外站著一名虎背熊腰的大將,正是李建成帳下猛將王君廓。
李建成在年初接手五萬并州軍后,便在軍隊中進行清洗,全部重用他的舊部,使李建成得以牢牢控制這支軍隊,極大增強了軍隊的戰斗力和凝聚力,其中王伯當、王君廓、謝映登、薛萬均、薛萬徹成為李建成手下最有名的五虎上將,正是他們的勇猛無敵,才使李建成在靜樂縣以五萬大軍全殲劉武周的十萬大軍。
王君廓被封為云麾將軍,他負責攻打婁煩關左路,他見李建成出來,連忙上前單膝跪下,“卑職參見殿下!”
“王將軍,婁煩關發生了什么異常?”
“啟稟殿下,劉武周派人來了。”
“什么?”
李建成吃了一驚,“人在哪里?”
王君廓回頭一揮手,“帶上來!”
幾名士兵將一名劉武周的手下押了上來,來人跪下道:“拜見太子殿下!”
“你是什么人?”李建成看了他一眼問道。
“小人是劉將軍的親兵,姓楊,這是劉將軍的金牌!”
來人將一面劉武周的金牌呈上,李建成看了看金牌,心中更加疑惑,劉武周這是什么意思?
他放下金牌注視著送信人,“說吧!劉武周讓你來做什么?”
“啟稟太子殿下,我家大王已經北撤了,婁煩關內現在空無一人。”
李建成不露聲色問道:“為什么北撤?”
“殿下,宋金剛背叛我家大王,席卷財物逃走了,軍心已散,我家大王只好棄關北撤。”
李建成給王君廓使了個眼色,王君廓會意,立刻轉身走了,他要率領軍隊去婁煩關看一看,劉武周到底有沒有走?
“繼續說下去!”李建成目光凌厲地注視著報信之人,這里面很蹊蹺,一定另有原因。
送信兵又道:“我家大王讓我殿下,隋軍已殺進雁門關。”
“胡說!”李建成怒斥送信兵道。
“小人沒有胡說,伏乞泊的突厥軍已被隋軍全殲,正是懼于隋軍到來,我家大王才棄關北撤。”
這時,軍中長史魏征和柴紹也聞訊匆匆趕來,“殿下發生了什么事?”魏征問道。
李建成緩緩道:“劉武周派人來告訴我,隋軍殺進雁門關了。”
“啊!”
魏征和柴紹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大帳內,李建成負手站在地圖前,久久注視著并州地圖,臉色十分凝重,魏征和柴紹站在一旁,他們沒有打擾李建成的沉思。
這時,有侍衛在帳外稟報,“殿下,王將軍派人來稟報,婁煩關內確實沒有一兵一卒,唐軍已經占領了婁煩關。”
“我知道了!”
李建成低低嘆口氣,回頭問道:“你們覺得隋軍真的殺進雁門關了嗎?還是劉武周的誘兵之計?”
柴紹道:“誘兵之計確實也有可能,但我個人更傾向于前者,我覺得應該是隋軍殺進來了,這符合張鉉的一貫風格,尋找最好的時機切入。”
“魏長史的意見呢?”李建成又轉向魏征。
魏征沉思片刻道:“劉武周窮途末路,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依靠突厥軍反敗為勝,但迄今為止,突厥軍并沒有和我們正面作戰,幾次都是以調停人的身份威逼我們退兵,我覺得突厥應該用這個方法,而不是直接和我們對抗,再者伏乞泊的突厥軍隊并不多,就算直接和我們作戰,他們也未必是我們的對手,我覺得與其用誘兵之計,還不如死守婁煩關。”
“魏長史的意思是隋軍來了?”
魏征點點頭,“我也認為隋軍殺進了雁門關,來摘我們的果子。”
柴紹眉頭一皺,疑惑地問道:“我很奇怪,劉武周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難道是希望我們和隋軍火并一場,他來收漁翁之利嗎?”
“或許有這個可能,這里面蘊藏著更大的危機,兩位想到了嗎?”李建成注視著地圖道。
“太原!”魏征脫口而出。
李建成冷笑一聲,“這才是張鉉環環相扣的毒計,如果我們不知隋軍到來,率軍殺入馬邑郡,卻被隋軍截斷我們的后路,將我們困在馬邑郡,上黨郡的尉遲恭就會大舉進攻太原,張鉉果然厲害啊!”
柴紹驚得臉色蒼白,太原只有八千守軍,其中還不少傷兵,隋軍大舉進攻,太原怎么守得住?一旦太原失守,恐怕并州就完了。
“殿下,會不會隋軍已經發動攻勢了?”
李建成搖搖頭,“應該不會,現在我們可以迅速撤回太原,隋軍暫時不會發動攻勢,只有等我們后路被斷,他們才會出兵。”
“那殿下打算怎么辦?就把馬邑郡和雁門郡拱手讓給隋軍嗎?”魏征低聲問道。
李建成眼中燃燒著怒火,他們損耗了多少國力,陣亡了多少將士,眼看要取得最后的勝利,但勝利的果實卻被張鉉摘走了,讓他怎么不憤怒,怎么能甘心。
但李建成畢竟是一國太子,他不能讓怒火燒掉了理智,明知太原危險還要北上,這不是上位者該做之事,可就這么放棄,他又怎么向父皇交代?
這時,魏征道:“殿下,我們不如分兵兩路,一路軍隊先駐守婁煩關,和隋軍對峙,另一路則立刻南下支援太原防御,殿下認為如何?”
李建成點了點頭,雖然不是理想之策,但也是目前唯一能采取的辦法了。
他隨即對柴紹道:“嗣昌可率三萬軍火速南下,支援太原防御,我則親率三萬軍在婁煩關和隋軍對峙,他們休想輕易摘走我們的勝利果實。”
劉武周在數百親兵的護衛下向北奔逃,在半路上他們得到消息,隋軍已經占領了善陽縣,惶恐之下,他們只得繞過了善陽縣,沿著馬邑道疾速北上。
劉武周的親兵只剩下五百人,都是騎兵,對北上的道路十分熟悉,兩天后,他們漸漸抵達了紫河,過了紫河便是突厥人的勢力范圍了,這也是劉武周和突厥達成的共識,突厥軍隊不會輕易南下紫河,而劉武周軍隊也不會越過紫河一步,在某種程度上,紫河便成了突厥和中原王朝的國界。
狂奔了兩天,只有兩次短暫的休息,無論士兵還是戰馬都累得筋疲力盡,劉武周喝令休息,士兵便直接從戰馬上翻滾下來,躺在草地上動彈不得,幾百匹戰馬則自己去河邊飲水。
劉武周躺在草地上,腦海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婁煩關現在變成了什么樣子,隋唐兩軍有沒有為爭奪婁煩關爆發戰爭,最好他們打得兩敗俱傷,給自己一個重新殺回來的機會。
實際上,劉武周并不想去突厥,他知道自己一旦去了突厥,就會徹底成為突厥人的傀儡,就算將來突厥大軍殺回來,重新讓他上位,他也不過是突厥人的牽線木偶罷了,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如果不去突厥,他又無路可走了,劉武周不由暗暗嘆了一聲,活一天算一天吧!就算掌不了權,后半生在享受中度過也不錯。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手下士兵恐怖的大喊:“隋軍!隋軍來了!”
劉武周嚇得騰地坐起身,只見從東面森林內殺出了無數隋軍騎兵,足有數千人,他們驟然加速,揮刀向這邊殺來!
所有躺在草地上睡覺的士兵都嚇得魂飛魄散,紛紛爬起身向河邊的戰馬奔去。
幾名親兵拉起劉武周,“大王快跑!”
劉武周雙腿發軟,跌跌撞撞向河邊奔去,不等他們奔到河邊,河對岸忽然出現了千余隋軍弓弩手,一起向奔來的士兵射箭,密集的箭矢撲向劉武周的親兵,親兵們躲閃不及,紛紛中箭倒地。
他們為了減輕戰馬負重,沉重的盔甲和兵器都拋棄了,每人只佩戴一把腰刀,單薄的衣服抵擋不住鋒利的箭矢,數百名親兵死傷慘重,當場便被射死三百余人,其余士兵放棄了戰馬,發一聲喊,向西面奔逃。
劉武周卻跑不掉了,扶他的兩名親兵都不幸中箭身亡,劉武周的肩膀和大腿也連中兩箭,血流如注,失去知覺,他急得大喊:“幫幫我!幫幫我!”
生死關頭,沒有人再管他了,每個士兵只管自己逃命,只見數百名騎兵已經殺到眼前,為首大將銀盔銀甲黑羅袍,手執一桿鋒利的馬槊,正是大將裴行儼,他連殺十幾名士兵,瞬間沖到劉武周面前,舉槊向他刺去,劉武周絕望地大喊起來,“我是劉武周!”
裴行儼一怔,在他咽喉前停下了馬槊,劉武周看到一線生機,大喊道:“我是劉武周,愿投降齊王,饒我一命!”
裴行儼冷笑一聲,居然還想活命,不過是死法不同罷了,他一揮手,“給他包扎傷口,將他裝入囚車!”
幾名隋軍士兵奔跑上前,將劉武周腿上傷口簡單包扎,替他止住血,隨即將他打入了一輛囚車,裴行儼事先準備了這輛囚車,就在等劉武周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