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太祚重重哼了一聲,起身離開了大殿,眾大臣懾于淵太祚的威脅,也紛紛告辭離去,大殿內只剩下權桓和高元二人。
高元冷冷道:“在我的面前拔劍,這個淵太祚簡直越來越放肆了。”
“君上,他一向如此囂張!”
“哼!”高元重重哼了一聲,十分不滿道:“你不是說利用平壤無兵的機會鏟除他嗎?”
“微臣一直在等待機會,此時千萬不能著急,更不能露出苗頭,否則淵太祚一定會反噬,我們就危險了。”
停一下,權桓又道:“劍武岐雖然已被微臣拉攏,但淵太祚卻讓他駐兵在浿水,出乎我的意料,現在關鍵是城內的一萬軍,只有五千士兵是忠于殿下,另外五千人掌握在趙北義手中,之前我以為趙北義是保持中立,可以拉攏,后來我才發現,他其實早就是淵太祚的人,淵太祚城府很深,他控制了趙北義卻不露聲色,假如我們沒有發現這一點而倉促行動,恐怕死的就是我們了。”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把趙北義調出城,我們便可以動手嗎?”
“趙北義的軍隊不可能被調出城,淵太祚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微臣懷疑淵太祚也想干掉我們,君上,我們必須耐心等待啊!”
高元緩緩點頭,“也罷,那就再忍耐幾天!”
淵太祚怒氣沖沖乘馬車返回了府中,剛走進大門,一名手下上前稟報,“高烈求見大人。”
“讓他來書房見我!”
淵太祚回到自己書房,他站在窗前望著天空,怒氣漸漸平息下來,但他心中仿佛有一根刺似的,令心神不寧,他很清楚這根刺是什么,那是自己拿出劍來時,高元眼中一瞬間閃過的殺機,偏偏被他捕捉到了,高元對自己殺機已生,很可能會聯合權桓對自己動手,他淵太祚還要再等下去嗎?
“大人,高烈來了。”
“讓他進來吧!”
淵太祚轉身在軟席上坐下,不多時,高烈匆匆走了進來。
渤海會一直獲得高句麗的暗中支持,實際上就是得到淵太祚的支持,去年高烈兵敗后逃亡高句麗,自然也是投奔淵太祚,而這次高句麗進攻遼東也完全符合渤海會的利益,高烈希望高句麗軍一直打到河北去,讓自己能重新在河北建國。
不過高烈的期望雖然美妙,但現實卻很殘酷,隋軍利用水軍的絕對優勢在鴨祿水將高句麗一截為二,集中優勢兵力分而殲之,現在連高烈都不看好高句麗,開始為自己考慮脫身之計了。
高烈上前躬身施一禮,“參見莫離支大人!”
淵太祚很客氣地一擺手,“會主請坐!”
高烈在一旁坐下,他試探著問道:“聽說今天朝廷為戰和爭議,不知結果如何了?”
淵太祚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旁敲側擊問道:“會主很擔心我們和隋軍議和嗎?”
高烈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擔心,一旦高句麗和隋軍議和,那他必然會被高句麗交給張鉉,他將必死無疑,淵太祚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一句話就使他處于劣勢之中。
嘆了一口氣,高烈苦笑著道:“大人是明知故問。”
“所以我堅決反對和隋軍議和,很大程度上就是珍視我們之間的友誼,我絕不會答應將會主交給隋軍,所以堅決不同意議和,寧可得罪君上和眾多大臣。”
淵太祚的言外之意就是說,‘我之所以反對議和,就是為了保你高烈,我為你付出很大的代價。’
高烈心中暗罵淵太祚無恥,明明是因為自己給了他五萬兩黃金,但淵太祚卻始終給不了自己實際利益,所以現在故意拿反對議和來賣人情,他反對議和和自己有個屁的關系。
心中雖然大罵,但高烈還是不得不表現出低姿態,他欠身道:“多謝莫離支大人的關照!”
“不必客氣,我拿了會主的黃金,當然要有所表示。”
淵太祚喝了口茶,又笑問道:“會主就是為這件事來找我嗎?”
“也不完全是。”
高烈躊躇片刻道:“是這樣,我們想從水路離開高句麗,我們也找到了幾艘船,但不幸被趙北義將軍扣押住了,趙北義將軍說,必須得到大人的同意才能放人放船,莫離支大人能不能——”
高烈還沒有說完,淵太祚的臉色便陰沉下來,高烈居然想跑了,萬一真的和張鉉談判,張鉉指名要高烈,自己拿什么交出去?
但淵太祚此人城府極深,他臉色剛剛一沉,立刻又恢復了正常,他笑瞇瞇道:“我是想好好保護會主,如果會主實在信不過我,一定要走,我當然也不會阻攔,只是會主就這么一走,有些后續事情我很難處理啊!”
這就是向高烈討價還價了,這也在高烈的意料之中,他沉吟一下道:“我手中實在沒有多余的金錢了,那我就把最后的一萬兩黃金交給大人,算是我對大人的支持。”
淵太祚嘆了口氣,“我知道會主以后也要用錢,黃金我就不要了,這樣吧!你們替我做一件事,事情做完,你們走人,我不再阻攔。”
“以大人在高句麗的權勢,還有什么事做不成嗎?”
淵太祚笑了笑,“話雖這樣說,但有些事情確實不方便出手,還是得借助外力。”
高烈點了點頭,“大人直說吧!需要我們做什么?”
淵太祚緩緩道:“權桓極力主張議和,甚至不惜與我兵戎相見,我要你們替我殺了他,不管用什么手段,三天之內殺了他,你們走人。”
高烈一時沉吟不語,淵太祚明白他的擔心,淡淡笑道:“我當然要把責任推到渤海會身上,所以兇手必須被抓住,但會主就不必出現了,希望以后我和高會主還有合作機會。”
高烈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不管自己答不答應,淵太祚都會把權桓之死栽到渤海會頭上,他只能冒險賭一把,自己對淵太祚還有用。
沉思良久,高烈沉思道:“我把刺客留下來,大人請先放我們走。
淵太祚搖搖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如果刺殺失敗了呢?”
“假如不是因為你們的原因失敗,我同樣放你們走。”
無奈,高烈只得咬牙答應了,“那我們一言為定!”
由于淵太祚在王宮拔劍,議戰之爭便不了了之,平壤的局勢又趨于平靜,仿佛暴風雨到來之前的那一刻寧靜。
兩天后,一輛華麗寬大馬車從王宮里出來,這輛車廂鑲嵌著寶石的馬車在平壤絕無僅有,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對盧的馬車,馬車里坐著高句麗的重臣權桓,馬車兩邊還有數十名騎兵,他們個個高大魁梧,身披鱗甲鐵盔,手執銅矛,格外的威風凜凜。
馬車不緊不慢地在大街上奔行,權桓的府宅離王宮不遠,不到一刻鐘,馬車便緩緩停在一座大宅前,一名小廝奔上前,連忙將權桓從馬車扶出,向臺階上走去,護衛武士則從另一邊進府,這個時候,權桓身邊已經沒有了護衛武士,只有大門前的四名站崗士兵。
就在這時,一名騎士從旁邊的小巷里驟然奔出,眨眼間便奔至馬車旁邊,距離剛要上臺階的權桓只有五六步,四名士兵見勢不妙,一起挺矛向騎士刺來,騎士卻不慌不忙,舉起一把短弩,短弩上是一支綠瑩瑩的毒箭,短弩瞄準了權桓,一支毒箭脫弦而出,正中權桓后心,權桓慘叫一聲,當即栽倒在地。
就在刺客從小巷沖出來的同時,數十名護衛武士見勢不妙,急調馬頭奔回,但他們還是晚了一步,權桓已被毒箭射倒,護衛武士怒火萬丈,將刺客團團包圍,他們大吼著向刺客殺去,刺客無法逃脫,被十幾支銅矛刺穿了身體,當即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