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漠城如果放在中原,會是一個很奇怪的城池,首先它并不大,周長只有十七八里,在中原只能算一個中等偏小的縣城,但它的城墻卻高得出奇,足有四丈高,比洛陽和長安的城墻都要高,而且寬足有三丈,在中原是不可能出現這樣高、這樣寬的城墻。
但契丹卻不理睬僭越那一套,他們從鮮卑人手中繼承這座城池后,四十年間三次加固加高城墻,才出現今天這樣一座有點奇葩的城池。
松漠城主要是契丹貴族聚居之地,生活著各部的兩千余名貴族男女,另外松漠城的商業比較發達,城內有大量店鋪,每年都會有無數來自中原、高句麗、新羅、突厥等地的商人來這里買賣貨物,契丹也學中原收取商稅,成為他們的一項重要收入。
城池雖然高大堅固,但必須有軍隊駐守才能發揮它強大的防御作用,平時有兩萬常備軍駐守松漠城,但今天,紫蒙川草原的大賀部被隋軍血洗,酋長大賀咄羅不顧一切地率領兩萬軍隊趕去救援本部,使松漠城變成了一座虛城。
就在酋長大賀咄羅率領的軍隊被隋軍伏擊的同時,一支由一萬騎兵和兩萬步兵組成的隋軍主力抵達了松漠城,率領這支軍隊的主將正是齊王張鉉。
此時,松漠城內只有三百名守城門的士兵,當浩浩蕩蕩大軍到來時,城內亂成一團,幾乎所有的契丹貴族都陷入了極為恐懼之中,家家關門閉戶,祈求神靈保佑。
城門開啟了,三百名契丹守軍出城投降,張鉉冷冷令道:“大軍進城,給我挨家挨戶搜查,契丹男子無論老幼一律處死!”
兩萬步兵沖進了松漠城內,開始了對契丹貴族的殺戮,徐世績著實有些不忍,低聲道:“卑職不明白,大帥為何一定要斬盡殺絕,雖然他們攻打柳城可恨,但平民應該無罪,請大帥三思!”
張鉉搖了搖頭,“我并非是為了報復他們攻打柳城,契丹人南侵野心太強,留下他們將來會是中原的心腹之患,為了我們子孫后代的安全,我也不得不硬起心腸屠殺平民。”
張鉉又看了徐世績一眼,淡淡道:“凡事都有原因,我從不殺平民,但對契丹或者突厥卻例外,一方面固然是他們全民皆兵,牧民就是騎兵,但更重要卻是人口,完全滅絕他們是不可能,但只有盡最大限度消滅他們人口,沒有了人口支撐,他們就會逐漸消亡在歷史長河之中。”
徐世績默默點了點頭,“卑職明白了!”
這時,一名斥候疾速奔了回來,在馬上抱拳道:“啟稟大帥,契丹殘兵逃回來了,距離我們已不到十里。”
“有多少人?”
“約兩千余人!”
張鉉隨即對徐世績道:“你率五千騎兵去包圍他們,務必將他們全殲,不留一人!”
“遵命!”
徐世績隨即率領五千騎兵向南奔去。
張鉉又取出一支令箭,交給傳令兵道:“速去找到突地稽,讓他率軍去清剿東北部契丹零星部落,所獲牛羊子女皆歸靺鞨所有。”
張鉉又取出一支令箭對另一人道:“去告訴蘇支,西北各契丹部落就由奚族處置。”
兩名傳令兵接令走了,張鉉又轉身望向松漠城,他可以清晰地聽見城內的哭聲和慘叫聲,此時張鉉已心硬如鐵,不為所動,他要利用這次機會徹底解決契丹的隱患,今日若憐憫幼狼,他日必被惡狼所噬.......
大賀咄羅拼死突圍,終于從實力較弱的奚族騎兵那邊殺出一條血路,率領兩千余人突圍,向松漠城惶惶逃來,此時大賀咄羅的雄心壯志早已煙消云散,他就像一只被追打的落水狗,只想帶領部族逃得越遠越好,躲過這次生死之劫。
但就在距離松漠城還有五里之時,對面黃塵滾滾,,一支騎兵正迎面殺來,“是隋軍!”契丹騎兵們嚇得魂飛魄散。
大賀咄羅眼睛都直了,他這才明白,隋軍襲擊紫蒙川竟然是調虎離山之計,把自己的兩萬軍隊調出松漠城,然后.......
大賀咄羅心中悔恨交加,他完全喪失了斗志,調轉馬頭便向東奔逃,北面是攔截的隋軍騎兵,西面是紫蒙川水,南面是隋軍追兵,他們只有向東奔逃,但他們只奔出不到一里,前面百步外的山崗上驟然出現無數的隋軍騎兵,為首大將正是徐世績。
徐世績用了一個小計謀,他讓數百人騎馬拖著樹枝在北面來回奔逃,造成了萬馬奔騰的假象,他推斷契丹敗兵在情急之下不會去仔細分辨真偽,他自己則率五千騎兵埋伏在東面山崗背后,契丹騎兵果然中計。
徐世績戰刀一揮,密集如雨般的箭矢射向正倉皇奔來的契丹騎兵,契丹騎兵躲閃不及,奔在最前面的數百士兵紛紛中箭落馬,奔在最前面的大賀咄羅連中十幾箭,慘叫著跌下戰馬,被亂馬踐踏,當場氣絕身亡。
徐世績隨即戰刀一指,“出擊!”
‘嗚——’號角聲吹響,兩支千人騎兵隊一左一右殺向契丹騎兵,將契丹騎兵的后路斷絕,隨即三千騎兵如山洪傾瀉般向山坡下的契丹騎兵席卷而去........
隋軍聯合奚族和靺鞨族對契丹的圍剿經歷了整整七天,十幾萬契丹青壯男子死于刀下,數十萬老弱婦孺被遷徙到河北、青州,或者被奚人和靺鞨人掠走。
只有最北面的十幾個小部落約一萬余人被酋長孫敖曹帶領著逃離故土,向數千里外寒冷的漠北地區遷徙,他們不斷遭到草原各族部落的侵襲,人口日漸凋零,數十年后終于消亡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就在隋軍全面圍剿契丹人之時,高句麗內部也發生著激烈的內斗,五萬高句麗軍隊因無法渡過鴨祿水而想撤回平壤,淵太祚卻下達死令,不救回陷在遼東的高句麗軍隊,絕不準他們返回平壤。
淵太祚的強硬態度激起了高句麗朝野無數人的憤怒,他們紛紛指責淵太祚有私心,只想救回自己兒子的性命,以權桓為首的主和派開始抬頭,他們提出與隋軍談判議和,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
但淵太祚對各種指責充耳不聞,他強硬堅持自己的立場,更不同意與隋軍議和。
高句麗王宮內,十幾名大臣在嬰陽王高元的面前唇槍舌箭地爭論著,關于和戰之議已爭辯了幾天,高元也有點煩了,要求他們盡快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
淵太祚怒視著眾人道:“你們總是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你們以為張鉉是楊廣嗎?做個卑躬屈膝的姿態他就會議和撤軍嗎?怎么可能,一旦他接受議和,那將是我們天價的賠償,我們根本承受不起,不光遼東半島沒有了,鴨祿水以北的土地也會全部喪失,而且還有國庫傾空和幾代人吃糠咽菜的糧食賠償,你們誰能接受?”
權桓冷冷道:“談都沒有談,莫離支大人就開始危言聳聽,不談你怎么知道對方要什么條件?說不定對方要求并不高,是我們想得太多了呢?而且和談才能讓蓋蘇文將軍回家,這個道理難道莫離支大人會不明白嗎?”
淵太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當然希望兒子平安回來,但現在妥協議和,那就意味著鴨綠水以北的土地和遼東半島都將失去,而那些都是他淵氏家族的勢力范圍,他的損失太大。
而淵太祚也得到燕城派人拼死傳來的消息,高句麗大軍被困在燕城,糧食還能支撐一個半月,他兒子淵蓋蘇文也安然無恙,這便使淵太祚心懷一線希望,先拖上一個月,等隋軍自己支持不住而主動提出和談。
遼東半島他可以讓給張鉉,也可以賠償一些軍費糧食,但淵氏家族的勢力范圍他絕不能丟掉。
淵太祚依舊態度強硬地說道:“我并沒有說我們不和談,但要掌握好時機,我認為現在并不是和談的時候,因為隋軍也快支持不住了,他們只有青州與河北兩地,卻要支撐二十萬大軍,支撐國與國之間的大戰,更不用說還有唐軍在不斷騷擾他們,蠢蠢欲動,我得到消息,唐軍已經發動奪取滏口陘的戰爭了,相信張鉉也背負著巨大的壓力,只要我們再拖上一個月,張鉉就會主動來找我們和談,那時我們要付出的代價就會小得多。”
“莫離支大人有點想當然了。”
權桓搖搖頭道:“我看莫離支大人是怕議和損害自己的利益吧!”
一語揭開了謎底,淵太祚也索性撕破臉皮,將腰中之劍重重往桌上一拍,“誰想和談,問我的劍答不答應!”
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