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子楊廣和虞世基秘密商議應對李淵之策的同時,蕭皇后匆匆走到殿外,對幾名當值御醫道:“圣上只是小恙,現在已經恢復健康了,不準出去胡亂宣揚,大家聽到了嗎?”
幾名御醫連忙躬身施禮,“請皇后娘娘放心,我們絕不會出去亂說!”
眾人行禮而去,蕭皇后還是不放心,又令人去將司宮魏氏找來。
魏氏是個年約四十余歲的宮女,服侍楊廣已近三十年,從一個小宮女一步步成為后宮中僅次于蕭后的第二個實權者。
魏氏的實權來自于天子楊廣對她的信任,自從楊廣沉溺于酒色后,連蕭皇后也見不到他了,楊廣的起居全部改由魏氏負責,正是在魏氏的精心安排下,楊廣近一年來過著一種醉生夢死的生活,使蕭皇后對魏氏極為憎恨,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不多時,去傳信的小宦官跑來稟報,“啟稟皇后娘娘,魏司宮說她身體不適,無法來見娘娘,只能改天再向皇后娘娘請罪!”
蕭皇后大怒,“小婢竟敢如此無禮,來人!給本宮將此婢抓來。”
這時,一名宮女連忙對蕭皇后低語幾句,蕭皇后一怔,隨即驚訝地問道:“你說可是真?”
宮女跪下道:“婢女所言句句是真,西宮早已傳開,只是圣上不知道罷了。”
蕭皇后陷入沉思之中,準備去傳令的宦官見勢頭不對,也不敢去傳令抓人了。
宮女告訴蕭皇后,這個司空魏氏和宇文智及關系不一般,每天晚上都要去見宇文智及,這著實讓蕭皇后深感震驚。
這個魏氏并沒有什么過人的姿色,年紀也大了,宇文智及不可能是貪圖她的美色,他們夜間相會一定是另有所圖。
蕭皇后起身想去密告天子,可一轉念,天子對魏氏十分信任,自己若沒有證據肯定拿不下魏氏,反而會打草驚蛇,不如先拿到證據再說。
想到這,蕭皇后叫來幾名心腹宮女,對她們低聲囑咐了幾句。
盡管蕭皇后下令嚴密封吅鎖天子發病的消息,但天子病重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宮里宮外議論紛紛,很多人擔心之極,外圍軍心不穩已是不爭事實,現在連宮廷侍衛也開始感到不安了。
夜幕還未降臨,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內宮,停在一座官署前,一名四十余歲的宮裝婦人在幾名宮女的扶持下走出了馬車,她便是手握內宮大權的司宮魏氏,或許是年長的緣故,魏氏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美貌,身體干瘦,臉上顴骨高聳,一雙眼睛像鷹一樣冷厲,看外貌便知道她不是一個善茬,江吅都宮中的宦官和宮女無人不怕她。
她顯然已經來到這座官署多次,也不用稟報,直接便向官署內走去,宇文智及聞訊迎了出來,躬身笑道:“魏姑娘來了。”
魏氏見到宇文智及便眉開眼笑,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冰冷模樣冇,她拉著宇文智及的手嬌滴滴道:“二將軍今天要怎么感謝奴家?”
“今天有好消息?”
魏氏笑著點點頭,“讓二將軍滿意的消息。”
宇文智及大喜,連忙擁著她向內宅走去,半個時辰后,滿臉春色的魏氏一邊喝茶,一邊對宇文智及道:“圣上今天發病非同往常,他是心絞痛,一度暈厥過去,和上次張醫正告訴我的癥狀一模一樣。”
宇文智及激動得直搓手,他們大功要告成了,他又問道:“那宮中是什么反應?”
“蕭后下令封吅鎖消息,可消息封吅鎖得住嗎?我已經讓人把這個消息傳出去了,估計明天整個江吅都都會知道了。”
“啊!你把消息傳出去了?”宇文智及愕然。
魏氏的臉色立刻吅陰沉下來,“不是你讓我把不利的消息都傳出去嗎?難道不對?”
“這....沒有不對,姑娘做得很正確。”
“那下次你可要加倍賣力才行。”
魏氏站起身拍了拍宇文智及的臉龐,向他拋了個媚眼,腰肢一扭一扭地走了,宇文智及望著她走遠的背影,只覺一陣惡心,但現在他也沒有辦法,現在他有求于這個女人。
“等大事做成再讓一百個男人收拾你!”宇文智及一陣咬牙切齒。
這時,一名手下匆匆走來,躬身稟報道:“大將軍有急事找!”
手下所說的大將軍正是宇文智及的兄長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也正要找大哥商議,他連忙換了身衣服便匆匆向西軍營而去。
宇文化及已經漸漸控制了八萬驍果軍,他利用驍果軍大量逃亡為借口,讓楊廣聽信了他的讒言,罷免了云定興的大將軍之職,將云定興調為兵部侍郎,宇文化及升為左屯衛大將軍,掌握了驍果軍大權。
目前八萬驍果軍分為東西兩座大營,駐扎在江吅都宮的東西兩側,宇文化及便輪流住在東西兩座大營內,以方便他徹底控制軍權。
大帳內,宇文化及憂心忡忡地來回踱步,他剛接到兩個不利的情報,一個是軍糧消耗巨吅大,他們倉庫中的糧食只能支持半個月了,第二個消息更讓他擔憂,有傳言說,一支萬人騎兵出現在東海郡,雖然消息還不知道真偽,但已足以讓宇文化及震撼,他才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
這時,帳外有士兵稟報:“二將軍來了!”
宇文化及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片刻,宇文智及興沖沖地走了進來,笑道:“告訴兄長一個好消息,張醫正的藥已經見效,今天昏君竟然暈厥過去,最多半個月,昏君就將一命嗚呼!”
宇文化及卻沒有一點興吅奮,他憂心忡忡道:“我們的計劃可能要變,等不了十天了。”
宇文智及一怔,“為什么?”
這時,一名士兵出現在帳前,稟報道:“元舍人來了。”
“你把元敏也叫來了?”宇文智及有點驚訝。
宇文化及點了點頭,對士兵道:“請他進來!”
宇文智及忽然覺得問題有點嚴重了,他急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一言難盡,等元敏來一起說吧!”
不多時,元敏快步走進大帳,他也有點驚訝,“化及,發生什么事了。”
“先坐下,我會告訴你們。”
元敏和宇文智及對望一眼,兩人滿腹疑惑地坐了下來,宇文化及嘆了口氣,緩緩道:“兩件事情,首先是我們糧草不足了,草料還足夠,但糧食只能支持半個月。”
宇文智及頓時急道:“不是說還能支持兩個月嗎?”
“兩月是包括了江吅淮各郡的十萬石夏糧,但杜伏威占據了江吅淮各郡,夏糧也就沒有了,所以——”
“那江吅都郡的糧食呢?”
元敏不解地問道:“江吅都郡也有三萬石夏糧,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
“你別忘了陳棱的軍隊,他先下手,將江吅都郡的糧食奪走了。”
宇文化及恨恨地罵了一句,又對兩人道:“其實糧食問題倒不是很大,實在不行,我可以搜羅江吅都市面上的糧食,十萬石糧食還是弄得到,關鍵是第二件事,張鉉可能要來了。”
這個消息讓兩人驚得跳了起來,“大哥,這話怎么說?”宇文智及急問道。
“我從一個商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據說東海郡出現了一支騎兵,足有萬余人,我想不可能是瓦冇崗軍,除了我們和張鉉的青州軍,誰也不可能擁有這么強大的騎兵。”
“化及,消息可靠嗎?”
宇文化及搖搖頭,“那個商人也是聽說,沒有親眼看見,所以我也只能說可能,但無論如何,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三人都沉默了,按照元敏的計劃,天子楊廣會因酒色過度暴斃而亡,然后他們扶植趙王楊杲登基,最后楊杲再禪位給宇文化及,但如果真的是張鉉大軍到來,恐怕他們的計劃就無法實施了。
良久,元敏沉聲道:“今天下午剛得到消息,昏君已經正式冊封張鉉為齊王、上柱國、驃騎大將軍,恐怕張鉉到來是昏君的密旨,讓他前來護駕勤王,我們時間不多了。”
宇文兄弟已經不關心張鉉封什么王,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這時,宇文智及咬牙切齒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掉昏君,不給張鉉任何機會。”
這其實也是宇文化及的想法,所以他才找兄弟和元敏過來商量,宇文化及又向元敏望去,“元老弟覺得呢?”
元敏覺得不妥,張鉉究竟是什么來意都還不清楚,自己就先背上一個弒君的罪名,這實在是很愚蠢的決定,他沉思一下道:“化及考慮過后果嗎?”
宇文化及冷冷道:“既然要做大事,就不能瞻前顧后,我成功了,史冊將由我來書寫,我若失敗了,那就任人評說。”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程度,元敏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勸了,這是他兄弟二人的選擇,與元家無關,他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