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辯投降妥協,張鉉大軍開始浩浩蕩蕩進入黎陽倉城,被抓的戰俘便成了最好的勞力,他們負責將黎陽倉的所有物資搬運上船,這時,九艘橫洋舟也抵達了黎陽倉,成為運輸黎陽倉糧草物資的主力軍,這九艘橫洋舟,一次便可集中運輸二十萬石糧食。
張鉉安撫了王辯,承諾立刻將他家人救出洛陽,與此同時,張鉉封王辯為魏郡通守,又任命大將杜云思為王辯的副將兼汲郡軍使,兩人率兩萬軍隊坐鎮河北西南,與清河郡呈犄角之勢。
城頭上,張鉉注視正在搬運糧食人流,數萬戰俘儼如螞蟻一般在城內忙碌地搬運一袋袋糧食和布帛,以及大量軍資。
黎陽倉儲藏之豐出乎張鉉的意料,除了四十五萬石糧食外,還有十幾萬匹布帛和大量兵器、盔甲。
不過讓張鉉略有些失望的是,盔甲主要以皮甲為主,明光鎧只有數千副,這也難怪,明光鎧本身就是極難打制的鎧甲,需要耗費大量精鐵,是國力的象征,只有護衛天子的驍果軍才能裝備。
目前明光鎧主要儲存在洛陽和長安兩地,聽說太原也有一部分,歷史上李淵和王世充的軍隊之所以精銳無敵,很大程度上就是他們得到了長安和洛陽的糧倉和兵器庫,得到了充足的糧食和隋軍最精良的裝備。
張鉉無法從長安和洛陽獲取,他也只能自己打制,這件事他回去以后就必須立刻著手實施。
“大帥在想什么?”房玄齡不知何時出現在張鉉身邊。
張鉉笑了笑道:“我在想我們手中資源還不足,原因不在于礦山不夠,其實我們手中有東萊郡的金礦,魯郡和遼東郡也找到了鐵礦,關鍵是人手不足,難以開采冶煉,如果我們有充足的精鐵和優良的工匠,我們同樣可以打造各種精良武器。”
房玄齡微微笑道:“這個問題我也考慮過,黃家不僅掌握歷陽郡的鐵礦山,手中還有數千名冶鐵良匠,我給說過了,讓他游說家堊族,調一部分冶鐵良匠到青州來幫助我們,另外礦工不足,大帥怎么沒考慮從災民中挑選呢?”
張鉉醒悟,點點頭道:“軍師說得對,對于龐大的災民,我們只能保證最低糧食供應,保證他們不被餓死,如果災民想吃飽一點,吃好一點,那就得付出勞動,集中屯田,興修水利,開采礦石,紡紗織布,制作軍服軍靴等等,要將災民變成勞力資源。”
“將軍考慮得很對,這些等戰后我們一一部署。”
這時,房玄齡又笑著問道:“將軍有沒有想過雄闊海為何要來投靠青州軍?”
張鉉一怔,“軍師發現什么了嗎?”
“我只是感覺雄將軍有難言之隱,將軍想想看,雄將軍可是南太行十八寨匪首,手下有萬余匪眾,可他最后只帶了六百余名手下前來投奔,狼狽落魄,哪里有半點匪首的雄姿,將軍不覺得他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張鉉倒了幾分興趣,笑問道:“軍師問過他嗎?”
房玄齡搖搖頭,“這種事情除了大帥外,其他人都不好多問,將軍不是很關心李淵那邊情況嗎?我覺得雄闊海來投,恐怕就和李淵有關。”
張鉉若有所悟,立刻對親兵道:“去請雄將軍來見我!”
親兵飛奔而去,房玄齡也行一禮,下去清點糧食了,不多時,雄闊海匆匆趕來,他已經換了一身隋將盔甲,更顯得身材十分雄壯,和尉遲恭頗有幾分相似。
雄闊海單膝跪下行一禮,“卑職參見大帥!”
“將軍免禮!”
張鉉請雄闊海起身,笑問道:“怎么樣,還能適應嗎?”
雄闊海因抓捕盧明月有功,被封為武勇郎將,戰時擔任中軍偏將,隸屬于張鉉直轄,手下有三千士兵,這種信任讓雄闊海十分感動,他連忙躬身道:“感謝大帥厚愛,卑職已經適應了。”
張鉉點點頭,又笑道:“盧明月的戰馬原本是我的馬匹,當初我從草原返回涿郡時被他搶走,不過我現在已有新的坐騎,那匹馬就送給將軍了。”
雄闊海一直就看中了盧明月的駿馬,后來他聽說盧明月的戰馬原是主帥的馬,便又將戰馬上繳,自己換了匹普通戰馬,沒想到主帥又將那匹駿馬賞給自己,令雄闊海大喜過望,連忙躬身道:“多謝大帥厚愛!”
“不必客氣,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不知將軍能否方便回答,如果不便,我不再問就是了,沒有任何影響。”
“大帥盡管問,卑職知無不答!”
張鉉沉吟一下道:“當初在陳留縣將軍曾給我說過,你是在太行一帶活躍,為什么又想到離開太行山?”
這句話問到了雄闊海的心事,他低低嘆息一聲道:“不滿大帥,卑職一直活躍在河內郡王屋山一帶,上月卑職在王屋縣以北的齊子嶺被人擊敗,一萬大軍全軍覆沒,卑職只率數百人狼狽逃出河內郡,最后在枉人山落了腳,卑職一直想來投靠大帥,卻又覺得無顏來見,直到抓到了盧明月,卑職才下定決心來投。”
“幸虧將軍抓到了盧明月,否則我就白白失去一員大將了。”
張鉉又笑問道:“如果我沒猜錯,在河內郡擊敗將軍之人,是李建成的軍隊吧!”
“啟稟大帥,不是李建成,是李密的軍隊!”
張鉉微微一笑,“李建成就是李密,真正的李密在大業九年就死在我手中了。”
“啊!”雄闊海大吃一驚,“原來李密就是李建成,那不救是太原李公的長公子嗎?”
“正是他,他在瓦崗軍呆了幾年,幾月前和翟讓決裂,自己率一部分瓦崗軍北上河內郡,準備響應他父親。”
“大帥的意思是說,李淵要起兵了嗎?”
張鉉笑著點了點頭,“我已經給天子上書,表明我要來攻打盧明月,在上書最后,我提到了瓦崗李密的真實身份就是李建成,所以李淵應該起兵了。”
雄闊海呆呆望著張鉉,他著實不太明白張鉉這番話中的深意,張鉉笑著拍拍他肩膀,“這就是謀天下局,李淵已經在太原準備了數年,他需要一個起兵的契機,我就成全他。”
“多謝大帥坦誠相告,卑職不過問天下,卑職任務是不折不扣執行大帥的軍令。”
“很好!”張鉉欣然道:“那我們就殺回河內郡!”
就在張鉉大戰盧明月,奪取黎陽倉的同一時刻,在距離黎陽倉約一百五十里外的倉巖山下也駐扎著一支兩萬余人的軍隊,正是李建成的軍隊。
奪取黎陽倉一直是李建成的夙愿,但因為種種原因他一直沒有成行,而和翟讓分家后,他雖然分得了部分船只,但五百石以上船只卻被翟讓強行扣下,不準他帶走。
正是手中沒有千石戰船,使他失去了攻打黎陽倉的必要條件,李建成只能望倉興嘆。
倉巖山山頂,李建成站在山崖前,負手眺望遠方的黎陽倉,心中充滿了無限惆悵,翟讓聽信王儒信之言,強行扣下了大船,使他失去了攻打黎陽倉的條件,最后黎陽倉的糧食和物資卻成了張鉉的盤中美餐,讓李建成心中怎么能不失落。
旁邊,王伯當低聲勸道:“公子,事已至此,就不要再介懷了,畢竟張鉉的實力要遠遠強于我們,和他遭遇的是盧明月而不是我們,我們應該感到慶幸才對。”
李建成點點頭,“我知道張鉉兵力強大,我也不想和他爭奪黎陽倉,其實......我也并非失落黎陽倉,而是感慨張鉉的眼光深遠,我聽說他已經開始大規堊模救濟中原災民,天下九鼎,中原為大,他能抓住機會博取中原民心,我卻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搶占先機上,我們卻輸了一籌。”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公子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