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隋軍陣營發出幾聲巨響,只見幾個黑點飛到空中,忽然碎裂開,空中飄飄灑灑出現了許多巴掌大的紙片,這是隋軍投石機射出的紙彈,足有數千張之多。
這些紙片被風吹到了高開道軍隊的陣地上,許多人都拾到了,他們互相傳看,軍隊中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之聲,有識字的士兵念出了上面的話,每個人的眼中都閃動著神情復雜的目光,很多人都顯得怦然心動了。
有人將紙片遞給了高開道,只見上面寫著:‘清河通守張鉉敬告所有河北弟兄,你們的父母妻兒都已遷到齊郡和北海郡,皆期盼各位回家團聚,只要你們投降,我以河北招討使的名義保各位鄉親平安,分配土地和家園,既往不咎,否則,遼東就是你們墳場。’
“混蛋!”
高開道氣得暴跳如雷,將紙片撕得粉碎,他見士氣已經開始動搖,立刻下令道:“進攻!”
進攻的命令傳下,催戰的鼓聲隨即敲響,‘咚!咚!咚!’賊軍士兵開始再次吶喊奔跑,但士氣已經明顯低落,奔跑的速度比剛才慢了一倍不止,很多人都是被裹夾著無可奈何向前沖鋒。
張鉉冷冷笑了起來,確如李靖所言,對方并不強大,一旦士氣消退,他們的戰斗力就遠遠不如隋軍,難怪他們一個月也攻不下柳城,只是一群裝備精良的烏合之眾罷了。
“出擊!”
張鉉也驟然下達了出擊的命令,“殺啊!”一萬隋軍士兵憤怒的吶喊,如狂濤決堤,洶涌澎湃地向二百步外的高開道軍隊殺去。
兩軍轟然相撞,戰刀劈砍,長矛刺殺,雙方血肉橫飛,慘叫聲響成一片。
尤其五百重甲步兵如一只犀利的拳頭,長刀如墻推進,所向披靡,殺得賊軍人仰馬翻,陣腳亂成一團。
盡管高開道的軍隊是隋軍人數的兩倍有余,但他們依舊無法敵擋隋軍的犀利攻勢,被殺得節節敗退,混亂不堪,高開道聲音都喊得嘶啞了,依然難以穩住軍隊陣腳。
蘇定方率領右翼三千軍隊和敵軍左翼激戰,雖然蘇定方是首次獨當一面率軍作戰,但他并沒有怯場,而是格外勇猛,身先士卒,率領三千兄弟和敵軍激戰。
蘇定方雖為左翼主將,但他主要負責協調,具體作戰則由三名偏將負責,他們各率一千軍從三個方向向賊軍進攻。
戰馬疾奔,蘇定方一眼看見了對方左翼主將,相距他約百步,蘇定方向心中暗喜,立刻將刀掛在鞍橋上,抽出射雕寶弓,拈兩支狼牙箭,一支咬住,另一支箭搭弓上弦,拉弓如滿月,從側面一箭射去。
這一箭又狠又準,正中敵將韓志明的脖子,韓志明悶叫一聲,從馬上栽落,他的親兵大驚失色,連忙救起他,不料蘇定方第二支‘嗖!’地射到,韓志明無力躲閃,被一箭射穿額頭,當場陣亡。
高開道軍左翼失去了主將,軍心迅速潰散,混亂中有士兵開始逃跑。
這時,一名校尉急奔至高開道面前稟報:“大王,左翼頂不住了,韓將軍已亡!”
高開道大吃一驚,急忙喝令:“傳來后軍支援左翼!”
賊軍令旗揮動,在遠處扎旗的五千后軍立刻向即將潰敗的左翼奔去,挽回了危急局勢。
張鉉看得清楚,敵人后軍已出,他等待地就是這一刻,他當即喝令道:“傳令騎兵出擊!”
“嗚——嗚——”
數十支低沉的鹿角聲響起,聲音在原野中回蕩,這時,遠處出現了一支黑壓壓的線條,越來越近,大地開始顫抖起來,不多時,一支三千人的隋軍騎兵從高開道軍隊背后殺來。
隋軍騎兵的突然殺出使高開道措不及防,他嚇得魂飛魄散,忽然發現自己竟無法應對,如果他的后軍還沒有出動,他可以命令后軍應急對抗,以密集的弓弩或者短矛投擲來阻擋隋軍進攻的勢頭,然后再調整兵力,圍攻隋軍騎兵,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
但現在他的后軍已經投入戰斗,他手中已經沒有多余的軍隊,萬般無奈,只得急令道:“中軍調頭,迎戰隋軍!”
無論高開道怎么調兵遣將,他都無法挽回失敗的結局,他軍隊已經士氣喪盡,軍心崩潰,沒有人再聽他指揮,隋軍沛不可擋的殺氣和山崩地裂般的聲勢使賊軍膽破心裂,他們爭先恐后逃命,兵敗如山倒,投降者不計其數,高開道見勢不妙,帶領數十名親衛向西逃竄 一場血腥大戰在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后結束了,這一戰隋軍傷亡千余人,但也創造了輝煌的戰績,殺敵六千,俘獲一萬七千余人,只有一千余人逃脫戰場。
裴行儼率騎兵繼續追趕賊兵,隋軍則在忙碌地打掃戰場,一隊隊垂頭喪氣的戰俘被隋軍士兵押解著向燕城縣內走去,繳獲的各種兵甲堆積如山。
張鉉來到堆積的盔甲前,繳獲的盔甲兩萬副,全部都是明光鎧甲,明光鎧甲并非完全皮甲,而是用精鋼打造而成的幾塊薄片,護住幾處要害之地。
尤其前后胸腹的精鋼甲片,幾乎可以保護士兵的全部要害。
明光鎧甲由于造價極高,所以在隋軍也只有驍果軍披掛,一般軍隊也只能旅帥以上軍官可以穿戴,這批明光鎧甲是第二次高句麗戰爭的遺留物,第二次高句麗戰役由于楊玄感造反,使天子楊廣從遼東倉促撤軍,導致大量軍資糧食無法運走,全部落入了高句麗手中。
張鉉幾年前在北海沉沒的三十萬件兵甲是第一次高句麗戰役的物資,盔甲主要以皮甲為主。
而第二次高句麗戰役兵甲裝備就好得多,遼東寧遠鎮倉庫內有十萬套全新的明光鎧甲,結果全部落入高句麗人手中,高開道也因高句麗人的強力支持而得到了三萬套明光鎧兵甲,但最后卻成全了張鉉。
“大帥,抓住了一名高句麗人!”一名士兵奔來稟報道。
張鉉回頭望去,只見十幾名士兵押著一名穿著長袍的男子走來,這名男子四十余歲,神情傲慢,他看了一眼張鉉,頭卻仰了起來,一言不發。
這時,抓住他的校尉上前稟報,“啟稟大帥,此人混跡在戰俘之中,被其他戰俘舉報,他叫寧壽德,高句麗人,是高開道的軍師。”
“軍師?”
張鉉冷笑一聲,對寧壽德道:“你還好意思自稱軍師,軍師居然沒有防住我的騎兵,讓人笑話啊!”
寧壽德終于忍不住冷冷道:“我知道你們軍隊會從直線北上,但高開道實在愚蠢,不肯聽從我的勸告,導致腹背受敵,這與我何干?”
“你叫寧壽德?”張鉉又問道。
寧壽德既然已經和張鉉答了話,便不再傲慢不理,他心里明白,對方暫時還不想殺他,他心中有了一絲重獲自由的希望。
“是又如何?”寧壽德冷哼了一聲。
“那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張鉉又淡淡道。
“我怎么會不知道,高句麗上下都恨不得殺你為快,尤其我家主人,恨你入骨!”
“你的主人應該就是淵太祚吧!”
寧壽德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暗暗懊惱,扭過頭不再理睬張鉉,
張鉉卻笑了笑,“你不用懊悔什么,我早就知道淵太祚在打遼東的主意,只是有我張鉉在一天,他就死掉這條心,我也不殺你,留著你我另有用處。”
裴行儼率騎兵一路追趕敗兵,他得到張鉉的命令,只要投降便可饒他們一命。
因此他不斷派人將追到的戰俘送回燕城縣,追到柳城縣時,他身邊只剩下兩千騎兵。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支隋軍,約數百人,為首一名身材魁梧,相貌粗獷的大將,手執一柄板門大刀,他縱馬上前大喊:“可是招討使張將軍的軍隊?”
“正是!”
裴行儼高聲道:“我乃張帥帳下雄武郎將裴行儼是也,來者何人?”
來人正是柳城主將盧赤峰,他聽說對方便是名震天下的猛將裴行儼,心中敬佩,連忙施禮道:“在下盧赤峰,是柳城守將,久聞裴將軍威名,今日一見,盧某三生有幸。”
裴行儼為人驕傲,他聽說對方知道自己,心中著實舒服,便問道:“我是來追趕高開道一行,盧將軍可知道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