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崗軍東征在拿下梁郡后終于觸動了大隋王朝的核心利益,天子楊廣隨即下旨兵分三路,命大將軍張須陀率軍三萬反攻梁郡,又命駐守在滎陽郡的郇王楊慶率兩萬軍進攻東郡瓦崗軍老巢。○
與此同時,楊廣叫停了裴仁基進攻瑯琊郡的計劃,命裴仁基率飛鷹軍從東線收復濟陰郡和東平郡。
三路大軍同時向瓦崗軍反擊,而北海郡張鉉的軍隊,卻意外地接到旨意,要求他們繼續進攻瑯琊郡,剿滅瑯琊郡的兩支亂匪。
北海郡黃河碼頭上,數千名臨時招募的民工正在忙碌地用青石修砌碼頭,遠處水灣兩側停泊著剛剛從北平郡造船場運材料回來的十艘大船,它們已去了四次北平郡船場,幾乎船場內的倉庫搬運一空。
另外,碼頭上還停泊著五艘千石戰船,這也是用很低價錢從北平船場買來的五艘二手戰船,剛剛抵達北海郡碼頭。
此時,張鉉正在碼頭上視察,碼頭由司馬劉凌全權負責修建,另外新任水軍校尉劉桂林率一千新募水軍駐扎碼頭上。
劉桂林原來是大隋水軍主帥來護兒的麾下的一名校尉,年約三十余歲,北海郡人,曾經率領一艘三千石戰船,參加過三次高句麗戰爭,去年在京城被裁撤回鄉,三個月前又重新加入了張鉉的軍隊,被張鉉直接任命為水軍偏將。
這次張鉉來北海郡碼頭,就是為了視察這五艘剛剛買來的戰船。
裴仁基被調去進攻瓦崗軍的傳言已經被證實,裴仁基將親率一萬軍隊進攻濟陰郡,不再攻打瑯琊郡。
但這并不意味著朝廷就放過了瑯琊郡的兩支亂匪,雖然張鉉還沒有得到正式消息,但張鉉心里明白。十之還是由他率軍去繼續攻打瑯琊郡的亂匪。
率一萬軍隊去攻打瑯琊郡亂匪,風險很大,壓力更大,但張鉉真正的壓力卻是北面的王世充,張鉉知道王世充對自己的恨,一旦北海郡或者齊郡兵力空虛。王世充一定會再一次率軍殺入青州,尤其不會放過北海郡。
張鉉無法阻止王世充的決心,但他卻能釜底抽薪,使王世充無法南下,方法很簡單,摧毀王世充軍隊所有可以用來渡河的工具,這五艘戰船的到來可謂正當其時。
這種戰船也是一種樓船,高兩丈五尺,長約十丈。可載士兵百人,船只只有五成新,最多還能使用一年半載就要送回造船場大修,但張鉉就是希望它們能發揮幾個月的作用,能在自己軍隊不在北海郡時封鎖黃河河面,不準王世充軍隊南下。
張鉉走上了其中一座大船,一眼便看見船頭有一座石砲,所謂石砲又叫發石機。外形是一張放大十倍的弩,它的武器不是弩箭。而是重約二十斤的圓石,射程五十步,可擊穿對方的船身,或者擊毀對方的尾舵。
張鉉撫摸著這架用硬木制成,像老虎一樣蹲在船頭的石砲,眼中充滿了興趣。旁邊副尉劉桂林給張鉉介紹道:“將軍,這種石砲主要是用來對付大船船身,運氣好的話,直接擊穿一個大洞,江水灌入。大船就必須返航,否則就會慢慢沉入江底。”
“為什么要運氣好才行?”張鉉不解地笑問道。
“一般大船船身造得很堅固,石砲發石很難擊穿,不過任何船只都有漏洞,這就需要石砲手的經驗和眼光,在一艘戰船上,石砲手的地位往往是最高。”
張鉉點了點頭,又笑問道:“一架石砲需要幾人操作?”
“一般需要兩人,往往是石砲手帶一個徒弟,徒弟又叫絞盤手。”
劉桂林指了指旁邊一座絞盤,頂端有空,他取出一根細鐵棍插入孔中,用力絞動,這具巨大的弓弩開始吱嘎嘎上弦,他指了指上面的槽孔道:“然后將石塊放在這里,扳動側面的懸刀,石塊便彈射出去了,當然這個需要熟練,否則很容易傷到自己。”
就在這時,一名騎兵從遠處騎馬疾奔而來,在堤岸上高聲喊道:“將軍!”
張鉉走到船舷邊問道:“什么事?”
“朝廷使者已到益都縣,說有圣旨要宣讀,韋長史請將軍立刻回益都!”
朝廷使者居然直接來北海郡宣旨,這還是第一次,劉凌有些緊張地對張鉉道:“將軍,恐怕朝廷有重要事情。”
張鉉點了點頭,他心里明白這個時候朝廷旨意到來是什么意思,由于他名義上是裴仁基的下屬,所以一般而言,朝廷旨意都是給裴仁基,然后由裴仁基給他部署各種命令。
但這次朝廷居然直接給自己旨意,在某種程度上,朝廷已經讓他實質性地脫離飛鷹軍了,提高了他的地位,但同時也說明這份旨意的重要。
張鉉沒有再繼續視察船隊,他立刻返回營地,翻身上馬,對身后數十名親兵令道:“回益都縣!”
他縱馬奔馳,后面數十名騎兵跟隨他疾奔,黃塵滾滾,向益都縣方向疾奔而去。
次日上午,張鉉回到了益都縣,他直接奔至郡衙前,翻身了下馬,韋云起從郡衙內連忙走了出來,“可把將軍等回來了。”
“是什么旨意?”張鉉問道。
“和我們之前的判斷一樣,朝廷打算讓將軍獨自攻打瑯琊郡。”
“就這么一份旨意嗎?沒有其他補充?”
張鉉當然猜到這份旨意就是讓自己打瑯琊郡,讓他打瑯琊郡也不是不可以,關鍵是朝廷要給他什么?
直接向他宣旨,提高他的地位?這實際上沒什么意義,他本來就是虎賁郎將,朝廷向他直接宣旨也談不上什么提高待遇,他也不稀罕這種虛榮,他要的是實際利益。
“還有一點其他的東西,準許將軍募軍至一萬人,另外兵部準許將軍擴大民團規模。”
目前張鉉的兵員額度是五千人,他另外以防止匪患為由招募了五千民團,使他的實際兵力達到一萬人,現在朝廷準他把兵力擴增一倍,也明確準許他再擴增民團,這就是張鉉想要實際利益了,他的軍隊至少能擴增到兩萬人。
這個條件還比較滿意,他便笑問道:“宣旨使者在哪里?”
“將軍請跟我來,他已等候將軍多日了!”
宣旨使者叫做鐘善童,是兵部的一名郎中,他帶著兩名隨從從江都過來,等候張鉉已經有三天了。
鐘善童已經等得頗不耐煩,他還要去幽州頒旨,在北海郡他被拖得太久,好在韋云起招待他很不錯,使他心中的不滿也稍稍得以補償,
“讓鐘郎中久等了!”
這時,張鉉在韋云起的陪同下大步走上大堂,鐘善童連忙起身,干笑一聲道:“呵呵!張將軍總算來了。”
“很抱歉,在臨淄縣安排防務,讓鐘郎中久等。”
“沒什么,那么我們開始吧!”
韋云起連忙讓人抬來香案和跪墊,張鉉在香案前跪下,鐘善童刷地打開圣旨,高聲宣讀起來 送走了鐘善童,張鉉負手站在沙盤前久久注視著瑯琊郡,他心中還是有很大的壓力,朝廷給他三個月時間剿滅瑯琊郡,他可以再募兵,但訓練時間卻不多,不過令他感到慶幸的是,五百重甲步兵還在他手中,裴仁基來不及把他們帶走。
韋云起仿佛明白張鉉的擔憂,在一旁笑道:“將軍可以把一萬軍全部帶走,還有秦用的三千軍,實際上就有一萬三千軍隊,我想應該可以和孫宣雅及王薄一戰。”
“先生的意思是說,新招募的士兵用來守北海郡,是吧?”
“正是此意!”
韋云起點點頭道:“其實我的想法不僅是北海郡,甚至可以協防齊郡,雖然圣上警告了王世充,但王世充未必肯聽從,還是小心為上。”
張鉉沉吟一下道:“我出征后,先生最好安排劉桂林出擊一次清河郡,清剿王世充手中的船只,我之前已經派探子北上了,這兩天應該就有消息送回來。”
“將軍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