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派來齊郡搶人的大船是借用黎陽倉的糧船,完成第一步計劃后,數百艘糧船已經返回黎陽。△↗,
但還是有七八艘大船停泊在祝阿縣的黃河碼頭上,這是為了運送少量士兵往返了黃河兩岸。
王世充得到了齊郡數萬人口,但他的胃口遠遠沒有滿足,他更垂涎齊郡這些年休養生息積累的財富,如果朝廷不能讓他出任齊郡通守,那他就會想辦法把想要的一切都搶奪到清河郡去。
他需要更多的財富,那就意味著他能養更多的士兵。
輕而易舉的洗劫得手已經使他有點欲罷不能了。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張鉉并不反感王世充把清河郡的民眾遷回家鄉,他親自打下清河郡,知道清河郡千里赤野的慘象,如果他出任清河通守,他說不定也會和王世充一樣想方設法把清河郡的民眾遷移回去。
所以當王世充派王世惲來北海郡商量遷移民眾之事,張鉉也沒有一口回絕,如果王世充拿出優厚的條件,說不定他也會答應。
但張鉉絕不能容許王世充縱兵搶掠,王世充已經觸犯了他底線,那么他們之間的翻臉也就是必然了。
入夜,碼頭上一片寂靜,十幾名王世充的士兵在百步外來回巡邏,警惕地望著四周的動靜,齊郡的駐軍已經返回,他們也變得格外警惕。
但再警惕也沒有用,碼頭上并沒有駐軍,大船內只有少量的護船士兵,對普通的民眾或許有用,但對真正的軍隊卻沒有半點作用。
數百支箭呼嘯射來,十幾名巡哨紛紛慘叫著中箭栽倒。隨即五百騎兵風馳電掣般沖向停泊在碼頭上的船只。
弓箭變成了火箭,一支支火箭騰空而起,射向大船,船帆迅速著火,開始在夜風中熊熊燃燒。
船上睡夢中的士兵和船夫紛紛被驚醒,在船上亂成一團。很多士兵企圖將大船駛離碼頭,但走不了多遠,整個大船都被烈火吞沒,士兵和船夫紛紛跳河求生。
張鉉冷冷地望著已經燒成一片的船只,對校尉陳旭喝令道:“留一百人收攏俘虜,其余跟我走!”
他調轉馬頭又向臨邑縣方向奔去,陳旭大喊:“第一隊和第二隊留下抓捕戰俘,其余弟兄跟上將軍!”
騎兵們紛紛調轉馬頭,跟隨著張鉉向臨邑縣方向奔去 王世充留在齊郡的一千士兵駐扎在臨邑縣北。由一名叫做郎凌的偏將率領,他的任務是監視齊郡軍隊的動靜,同時向齊郡施壓,為下一次搶掠齊郡做準備。
但王世充給郎凌的另一個命令是,一旦齊郡有風吹草動,有對他們不利的情況發生,他就立刻率軍乘船北撤。
今天郎凌的一名手下率領三百士兵去臨濟縣巡視,郎凌知道他是想去搶掠城池。但他并沒有阻攔,睜只眼閉只眼地讓手下去了。搶來大量財物,他也會有一份。
不料手下一去就沒有回來,一直到自己規定的時間,依然沒有任何消息,郎凌心中著實有點擔心,派出幾名探子前往臨濟縣打探消息。
郎凌站在營門前不斷向東面眺望。他心中有著十分不妙的感覺,
“將軍,打探消息的弟兄回來了!”哨塔上有士兵喊道。
郎凌立刻迎了出去,“怎么樣,有他們的消息嗎?”他急問道。
探子單膝跪下稟報:“啟稟將軍。事情不妙,卑職聽說一支騎兵已將三百弟兄全殲,人頭掛在城頭之上。”
探子得到的這個消息令郎凌大吃一驚,周圍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名校尉低聲道:“青州唯一的騎兵就是北海郡的五百騎兵,會不會是張鉉出兵了?”
郎凌也是這個想法,極可能是這個原因,張鉉派軍隊殺到齊郡了,本來他以為裴仁基沒有返回齊郡,齊郡的軍隊就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才答應手下去臨濟縣巡視,卻將張鉉忽視了。
“將軍,怎么辦?”手下們紛紛問道。
郎凌躊躇片刻,毅然下令道:“傳令弟兄們,立刻收拾物品回祝阿縣碼頭!”
他已經意識到,大帥所說的不利情況出現了,他們必須立刻返回清河郡。
半個時辰后,七百余士兵簡單收拾一下,便離開軍營向祝阿縣的黃河碼頭疾速行軍而去,每個人都十分害怕,恨不得身插雙翼直接飛過黃河。
黑夜中,七百余名淮南軍士兵沿著官道疾速行軍,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盡管王世充會放縱他們搶掠民財,但軍隊本身卻十分精銳,他們尤其擅長水戰和夜間作戰,夜間行軍對他們毫無壓力。
從臨邑縣軍營到祝阿縣黃河碼頭大約相距八十里,強行軍一夜,在天亮時便可趕到。
四更時分,軍隊已經過了祝阿縣,距離碼頭只有二十余里,士兵們多少有點疲憊了,可想到馬上就能上船渡河,他們都忍耐住疲勞,加快了行軍速度。
就在這時,有士兵指著前方大喊:“快看!有火光。”
只見前方約二十里外火光沖天,伴隨著滾滾濃煙,郎凌有些呆住了,燃起大火的地方分明就是碼頭,難道是大船被燒了嗎?他心中頓時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
幾名校尉也都面面相覷,如果是大船被燒,那他們去碼頭還有什么意義?
一名校尉建議道:“將軍,不如先派探子去查看情況,再做決定不遲!”
郎凌點點頭,立刻令道:“全軍就地休息,斥候隊去前方打探情況。”
就在郎凌話音剛落,遠處隱隱傳來悶雷般的響成,地面在微微顫抖,淮南士兵沒有北方作戰經驗,他們并沒有意識到這種悶雷和地顫意味著什么?
但很快他們便知道,剛剛才出發的幾名斥候發瘋般地沖了回來,大喊:“騎兵殺來了!”
只見他們身后數百步外黃塵滾滾,黃塵中黑壓壓的騎兵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向這邊席卷而來。
所有士兵嚇得魂飛魄散,隊伍頓時亂成一團。
郎凌驚得心都快破裂,大吼道:“速撤向祝阿縣城!”
他心里有數,他們只有七百余人,而對方的氣勢至少是四五百騎兵,兩軍混戰,他的軍隊必然是全軍覆滅。
沒有決戰的命令,士兵們紛紛調頭向數里外的祝阿縣城狂奔而去,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利用城池拒守是對付的騎兵最好辦法。
但他們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他們距離城池太遠,而騎兵離他們只有不到五百步,他們根本來不及跑到縣城了。
跑出不到一里,淮南士兵便被騎兵追上,戰馬將敵軍撞飛出去,騎兵的長矛刺穿敵人的胸膛。
郎凌急得大吼,“抵抗!”
但已經來不及了,七百士兵漸漸被鐵騎的洪流吞沒,淮南士兵紛紛跪地投降,騎兵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不肯投降的士兵被騎兵們毫不留情地殺死,主將郎凌也被張鉉挑下戰馬,被捆綁起來。
這一次張鉉并沒有下達殺絕令,抓這些士兵為戰俘,便使他有了和王世充談判的本錢。
在黃河北岸,王世充雖然已派人將七八萬人口驅趕去清河縣定居,但王世充本人卻還在高唐縣,他知道飛鷹軍在瑯琊郡出兵不利,已經撤回了齊郡。
此時王世充很關心飛鷹軍會采取什么對應之策,會不會大舉北上祝阿縣和自己對峙,如果飛鷹軍依舊呆在歷城縣不肯北上,那就是意味著裴仁基放棄了武力對峙,而是準備用朝廷施壓的方式逼自己讓步。
如果是這樣,王世充就會毫不猶豫再一次南下,掠奪齊郡的其他縣份,他就像一頭餓狼,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獵物,只要對方稍微露出一絲軟弱,他就會立刻撲上去,再狠狠撕下一塊肉。
黃河岸邊,王世充正遠遠眺望著南岸,他剛剛得到消息,南岸發現了火光,這令他大吃一驚,急忙從高唐縣趕到黃河邊。
盡管黃河河面寬達二十里,但夜晚依舊看得很清晰,黃河南岸火光沖天,王世充已經意識到那應該是幾艘大船起火了,他心中異常震驚,難道自己判斷有誤,裴仁基又變得強硬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