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宇文述將桌上的硯臺摔得粉碎,他對兒子宇文智及怒吼道:“看看你能做成什么事?什么事情交給你就注定失敗,我宇文述怎么有你這個沒用的兒子!”
宇文智及跪在地上,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頭快垂到胸前,滿臉羞愧。
今晚他奉父親之令去攔截吳少游,眼看要成功,不料半路又殺出一群人,將吳少游搶走,他的手下死了十幾人,也只干掉三名吳少游的隨從,關鍵之人卻沒抓住。
宇文述氣得渾身直哆嗦,本來這件事是他準備用來給兩個兒子做進身之階,他付出了巨大的精力,查到吳少游毒殺李子通,又精心部署抓捕安排,卻沒有想到卻給別人做了嫁衣。
“說!究竟是誰搶走了吳少游?”宇文述怒吼著問道。
宇文智及戰戰兢兢道:“天色太晚,對方都蒙著臉,而且時間很短,孩兒實在不知是誰所為?”
這時,一旁的長子宇文化及道:“父親,這件事極為隱蔽,對方怎么會知道和我們一樣多的情報?孩兒敢肯定,對方非常熟悉渤海會,孩兒懷疑渤海會中有內奸,泄露了秘密。”
站在的另一邊的許印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當然清楚對方是誰?也知道對方怎么清楚吳少游轉移的秘密?
因為就是他把宇文述的計劃泄露給了張鉉,所以張鉉才會得手。
“許先生怎么看?”宇文述克制住滿腔怒火,回頭問他道。
許印點點頭贊道:“長公子果然是大有長進啊!我也是這樣想,一定渤海會內部出了內奸,泄露了秘密,對方比我們先一步埋伏,但不知長公子認為是誰下的手?”
許印的馬屁拍得宇文化及心中十分舒服,他瞇眼笑道:“其實也容易猜到,上次許先生也說過,元旻和渤海會聯手對武川府的另一派是巨大的威脅,那么竇慶豈能坐以待斃?我猜是竇慶派人所為。”
許印連連點頭。“長公子看得透徹!”
他又對宇文述笑道:“當真很奇怪,長公子就像一夜間開竅,讓卑職都不得不佩服了。”
或許是宇文化及表現得不錯,使宇文述狂怒的心稍稍得到一點安慰。他又對宇文智及罵道:“向你大哥好好學一學,別整天去闖禍!”
宇文智及心中大罵許印獻媚無恥,卻又無可奈何道:“孩兒知錯!”
“給我滾下去!”
宇文智及嚇得慌慌張張退下去了。
宇文述心中郁悶之極,辛苦籌劃半晌,卻給竇慶老兒做了嫁衣。他嘆口氣又問許印道:“先生覺得下一步我們該怎么辦?”
許印微微笑道:“其實卑職覺得竇慶的目的應該是和大將軍一樣,只是誰出手的問題,既然大將軍沒有能搶到先機,那就不如坐山觀虎斗,觀賞武川府的內訌,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次事件后,關隴貴族將徹底分裂,這對大將軍只會有好處。”
宇文述點點頭,“竇慶老兒是一個心狠手毒之人。從當年玄武火鳳的行事就看得出來,這次元旻搞不好會栽大跟斗,只可惜我沒有撈到好處。”
“一個很大的機會就在眼前,大將軍怎么沒看到呢?”許印意味深長笑道。
宇文述略一沉思,忽然反應過來,“先生是說渤海會?”
許印笑了起來,“大將軍覺得呢?”
“干!”
旁邊宇文化及興奮道:“渤海會是北齊余孽,不同于關隴貴族,天子絕不會憐惜,既然我們知道渤海會在長安的老巢。那這個機會我們一定要把握住,必須搶在竇慶之前動手。”
宇文述有些猶豫,他因為和渤海會也有過勾結,他怕自己被高慧供出來。那就麻煩了。
許印明白宇文述的擔心,便笑問道:“大將軍有什么書面證據嗎?”
“應該沒有!”
“那大將軍還擔心什么呢,沒有證據,誰會把渤海會的誣告放在心上?”
宇文述終于下定了決心,“好吧!既然沒抓住吳少游,那么這個機會我們一定要抓住。說不定我會讓竇慶老兒白忙一通。”
他對長子宇文化及道:“這件事我就全權交給你了,我會讓魏文通率軍助你一臂之力,天子面前的功勞也是你的。”
“父親請放心,孩兒絕不會出現二弟那樣的失誤。”
宇文化及又對許印道:“也請先生助我!”
許印心中暗暗嘆息,一切都被張鉉算準了,宇文述果然被貪功之念蒙著了雙眼,把渤海會的仇恨之箭攬到了自己身上。
被夜幕籠罩的宣范坊內也是一片寂靜,大部分人家都入睡了,坊內一片漆黑,就在這時,一支千余人的軍隊從坊門沖了進來,為首正是宇文化及,他身著金盔金甲,騎在一匹雄駿的戰馬之上。
他身后大將軍便是二太保魏文通,魏文通現任驍果軍雄武郎將,他已經取代宇文成都成為宇文述的第一心腹大將。
魏文通一指遠處的一處宅子,低聲對宇文化及道:“長公子,那就是渤海會在京城的老巢。”
宇文化及冷笑一聲,“給我全部包圍,敢逃跑者殺無赦!”
“遵令!”
魏文通一揮手,率領千余士兵向遠處渤海會的大宅撲去 渤海會府邸,書房內燈光明亮,高慧正坐在桌前給兄長寫信,匯報洛陽發生的情況,高慧雖是女子,但她野心極大,以復興北齊為己任。
他們也敏銳捕捉到了隋朝的亂相,意識到亂世將至,為此他們盡一切可能進行滲透、準備,包括高慧在內的所有渤海會的核心很清楚,只有事先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能在亂世到來時抓住機會。
不知為什么,高慧此時有些心煩意亂,她停住筆嘆了口氣,自從梁敬堯被殺后,她便覺得渤海會似乎被人盯上了,這次轉移吳少游會不會也要出事,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一支箭‘嚓!’地從窗外射入,從高慧頭頂掠過,高慧大吃一驚,翻身滾過,隨手拔出桌邊的長劍。
窗外卻再沒有動靜,她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用劍挑開窗子,窗外月朗星稀,樹影婆娑,卻沒有一個人影。
她驚魂稍定,這才回頭看箭,只見弩箭釘在墻上,箭身上插著一封信,原來是一支信箭。
高慧連忙上前拔下箭,取下信細看,信中只有一句話,‘官兵已至,速逃!’
高慧心中一驚,她只略一遲疑,立刻提劍向后院奔去,這時,她忽然聽見側墻外有密集的腳步聲,她心中大急,拔足狂奔,直撲后門。
高慧沖出了后門,夜色中她已隱隱聽見遠處拐角傳來奔跑的腳步聲,數十步外,火把清晰可見,高慧毫不遲疑地沖過街道,沖進了街道對面府宅。
對面占地三畝的小宅也被渤海會秘密購置,宅內有一條秘道,直通隔壁的道化坊,是專門為緊急逃生所用,但這個秘密只有穆守禮和高慧兩人知曉,連侍衛也不知。
花園的小門并沒有關緊,只用一根小木條當門栓,高慧破門而入,她迅速關上小門,背靠在小門上,內心緊張得怦怦直跳。
只見外面有人在低喊:“啟稟長公子,后門沒有關閉!”
一個低啞的聲音惡狠狠道:“直接沖進去!”
高慧回頭從門縫向外望去,只見對面后門兩邊火光通明,聚集了數百名士兵,為首大將金盔金甲,手執寶劍,高慧一眼便認出了他,正是宇文化及,恨得她暗暗咬牙,該死的宇文述竟然對自己下手。
眼看宇文化及率領士兵沖進了后院府內,里面傳來一片慘叫聲,是她的侍衛被官兵屠殺了。
高慧心中恨極,轉身向后院秘道奔去,但她心中也充滿了疑惑,到底是誰及時通知她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