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華帶著眾人一路過來都很順利,連蟊賊山匪也沒有遇到半個,或許是一路太順利,也或許是即將抵達洛陽,他的警惕心漸漸有些松懈,連遇到三十幾個攜帶刀弓之人也沒有引起他的警惕。
直到梁敬堯的一句無心之言才忽然引起了他的警惕,倒不是發現了什么異常,而是他想起了梁敬堯的重要性,這可是夫人在信中再三叮囑他,不能半點有失之人。
就在這時,他的一名手下罵了一聲,“他娘的,這是什么茶水,怎么有股怪味?”
王智華一怔,眼看梁敬堯端茶要喝,他啪的一揚手,將梁敬堯手中的茶碗拍掉,茶碗落在一塊石頭上,頓時摔得粉碎,這一聲脆響無疑是一個信號,人群中有人大喊一聲,“動手!”
三十幾名大漢一起跳了起來,拔刀向王智華的手下砍去,突來的變化使王智華的手下措手不及,紛紛被亂刀砍倒,頓時慘叫聲一片。
茶棚一陣大亂,桌凳翻到,王智華的手下紛紛拔刀應戰,王智華見勢不妙,拉著梁敬堯便向外逃,但他們的退路卻被三名身材魁梧的武者堵住。
這三人正是張鉉帶著尉遲恭和裴行儼,張鉉坐在桌前喝茶,微絲不動,尉遲恭手執大槍,裴行儼手執馬槊,一左一右攔住了王智華和梁敬堯去路。
王智華大吼一聲,揮刀向尉遲恭劈去,尉遲恭第一次使張須陀教他的霸王槍,他后退兩步,長槍一擺,強大的力量壓住了王智華的刀,槍尖一送,‘噗!’一聲,長槍刺穿了王智華的胸膛。
王智華當場慘死,尉遲恭一抽槍,不管梁敬堯。翻身向其他護衛殺去,他槍法雄渾霸道,一槍一個,手下毫不留情。
這時張鉉對已經嚇呆的梁敬堯冷冷道:“梁公子為何要逼人太甚?”
梁敬堯曾見過張鉉一面。之間他只覺得張鉉有點面熟,這時,他忽然認出了張鉉,嚇得他撲通跪倒,連連磕頭。“將軍饒命!”
張鉉搖了搖頭,“不是我不肯饒你,但若你不死,北海郡無數人都會因你而死,我給你一個痛快吧!”
張鉉話音剛落,裴行儼的馬槊已無情地刺穿了梁敬堯的胸膛,梁敬堯頓時斃命。
裴行儼隨即割下他的人頭,放進袋子里,這時,渤海會的護衛全部被斬殺殆盡。二十四人一個都沒有逃掉,一名伙計脫去了外衣,正是李世民裝扮,他喝令手下立刻處理掉尸體,燒掉茶棚。
李世民走上前向張鉉躬身行一禮,“我以為將軍會在天然居等候。”
張鉉笑道:“我擔心公子人手不足,所以特來相助!”
“多謝將軍出手,只是梁敬堯的首級能否給我,我需要拿回去交差。”李世民的目光向裴行儼手中的袋子望去。
張鉉給裴行儼使個眼色,裴行儼便將袋子扔給了李世民。李世民大喜,連忙道:“我剛才得到消息,宇文述的一支軍隊正向這邊趕來,請將軍立刻離去。”
張鉉點點頭。對兩名手下道:“我們走!”
三人翻身上馬,催馬向北方奔馳而去,李世民帶著手下迅速收拾了尸體,在濃煙滾滾的大火中,他們也騎馬向北撤離。
半個時辰后,宇文述親自率領幾名太保以及一千余士兵趕到了松平崗。宇文述是不放心渤海會等人,擔心他們路上有失,所以趕來偃師縣接應,不料還是來晚了一步,他只看到滿地鮮血和被燒塌的茶棚。
宇文述意識到了不妙,很可能梁敬堯已經被殺了,這時,他的二太保魏文通帶著旁邊不遠處的客棧掌柜上前,稟報道:“啟稟主人,這個掌柜是知情人。”
宇文述霍地回頭,目光兇狠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掌柜,怒喝道:“說!到底怎么回事?”
掌柜嚇得戰戰兢兢道:“剛才有二十幾人在這里吃飯喝茶,后來又來了一群武士,卻不知為什么雙方打了起來,很多人都被殺死,小人不敢再看下去,后面就不知道了。”
宇文述大怒,“給我四周搜!”
一千士兵分散向四周而去,只片刻,有人大喊:“大將軍,在這里!”
宇文述催馬上前,只見一條溝內堆滿了死尸,很快,士兵從他們身上找到了渤海會的腰牌,宇文述氣得眼前一陣發黑,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恨得牙齒咯咯直響,到底是誰出賣了他們?
天剛亮,李氏兄弟便來到了竇府,向外祖父竇慶匯報匯報最新的進展,李世民將伏擊梁敬堯的詳細經過復述了一遍,最后道:“孫兒并沒有想到張鉉他們也會去,不過就算他們不去,以孫兒的三重伏擊,對方也絕對難逃,但張鉉這一去,這個人情恐怕就少了很多。”
李世民畢竟是少年,多少有一點少年心性,心中著實沮喪,這原本是他一次完美的計劃,卻因為張鉉的插手,使他的計劃不那么完美了。
竇慶明白李世民的心情,他笑著拍拍李世民的肩膀,“不用擔心,他會信守承諾替我們做事情,我們要耐心等待。”
這時,旁邊李建成問道:“孫兒有點不太明白,祖父為何一定依靠張鉉,其實我們也可以處理好元家和渤海會的勾結,孫兒覺得與其依靠張鉉,不如我們自己來處理這件事。”
李建成始終很擔心元家把瓦崗利益讓給渤海會,只要元旻以武川府的名義寫封信給翟讓,那么他在瓦崗軍就呆不下去了,一年多的心血都會毀于一旦,他覺得這種關系自身命運的大事不能掌握在別人手中。
竇慶看了李建成一眼,笑著對他道:“梁敬堯這一死,徹底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不僅損害了宇文述的利益,也損害了元家的利益,我相信不把泄密責任查清楚,他們三方是不會再繼續合作下去,至少短期內不會,除非渤海會能夠在別的方面補償元家的損失。
我們也不用太著急,讓張鉉去做這件事,這是他答應過我的,我發現在對付渤海會一事上我們有共同利益,我很希望能繼續與他合作下去。”
說到這,竇慶又囑咐李世民道:“這次梁敬堯之死,破壞了渤海會的計劃,但渤海會絕不因為一件事失敗就罷手,他們一定還會繼續下一步行動,你不妨繼續盯住元家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渤海會和元家繼續勾結,你就通知張鉉,給他一次領你人情的機會。”
“孫兒明白了。”
竇慶又對李建成道:“這件事還是讓二郎來做吧!你不方便索性就別管了。”
李建成點了點頭,和兄弟李世民一起向外祖父告辭,竇慶望著他們兄弟走遠,他尤其關注李世民的背影,通過這件事他忽然發現李世民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大才,從前他居然沒有看出來。
在洛陽宣范坊有一座占地三十畝的大宅,表面上這是一個錢姓商人的宅子,但實際上這里便是渤海會在洛陽的秘密老巢,宅子里隱藏著五十余名武藝高強的侍衛,高慧本人也藏身在這座大宅內。
此時高慧已經得知了梁敬堯半路被伏擊的消息,她的心腹手下王智華也不幸慘死,這個消息讓高慧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給她帶來了無比沉重的打擊。
梁敬堯之死意味著她無法再利用梁致案來對付張鉉,也使她失信于宇文述,同時元旻那邊她也沒法交代。
高慧就像一只熱鍋上螞蟻,負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她知道這件事的后果很嚴重,但嚴重到什么程度她心中也沒有底,她急需知道宇文述和元旻的態度。
這時,院子響起腳步聲,隨即傳來謀士穆守禮的稟報聲,“夫人,我回來了。”
高慧連忙令道:“進來!”
一名三十余歲的白面書生快步走了進來,他叫做穆守禮,是北齊六大遺族穆氏后人,穆家也是渤海會的六大核心家族之一,穆守禮實際上是渤海會在洛陽的負責人,他和元敏關系極好,渤海會之所以和元家搭上關系,就是因為穆守禮認識元敏的緣故。
高慧急忙問道:“情況怎么樣?”
穆守禮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情況很不樂觀!”
高慧一顆心頓時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