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遠圓滿完成了進獻祥瑞的任務,受封爵位,離宮回館,休息一晚。+◆+◆,第二天就皇帝便命人送來恩騎尉的印信,葉行遠擺香案拜受之后,得天命認同,正式得七品之階,也額外得到了一種神通。
這種神通來自于天命,與舉人的“浩然之體”、“清心圣音”、“呼風喚雨”并不屬于一個體系,對于一般的讀書人來說,可能還不甚習慣。但葉行遠同樣擁有“破字訣”、“反字訣”兩種不同于天機體系的神通,早有經驗,因此試用之下,也算是得心應手。
這一門神通名為“霹靂弦驚”,乃是一門弓術,可以空弓無箭射出一道光矢,威力更勝于一般的箭矢,對妖鬼靈物更有奇效。
勛貴以武起家,尤重騎射,這“霹靂弦驚”作為七品恩騎尉的神通恰如其分,對葉行遠來說雖然感覺上無甚大用,但總是聊勝于無。
畢竟之前他防身神通甚多,但是缺乏物理攻擊的辦法,以前遇到險情有歐陽紫玉和莫娘子出手,他只能在一旁看著,頂多用清心圣音騷擾一下。現在要是再遇到什么妖怪,他終于也可以挺身而出...遠遠放冷箭了。
這門神通與射術息息相關,能開強弓射術越精,這門神通的威力自然也會越強。說起來“射”也算君子六藝之一,讀書人本該學習,但本朝以八股策論取士,早已沒人學這種東西,葉行遠也頂多是個花架子。
好在葉行遠靈力甚足,這一道光矢威力也自不小,葉行遠在院中試演神通,拉動弓弦,只聽霹靂聲響。那光矢去勢甚緩,但接觸之下,仍然將對面一塊湖石射的粉碎。
“葉賢弟好濃的靈力!”李成正要過來恭賀,看見葉行遠露這一手,心驚道:“便是朝中武將,成日打熬氣力。也未見得有葉兄這一箭的威力,只可惜...射術實在太差了些。”
李成聽聞葉行遠封爵,羨慕之極。作為將門之后,他一心執念想要重振家聲,拿回原本李家的爵位。只可惜看上去渺渺無期,不想葉行遠一個讀書人倒是在十幾歲的時候便得封爵,真是人比人得氣死人。
不過他脾氣雖然不好,度量卻不差,并無嫉妒之意。直言指點也是因為他性子直爽不會說話。葉行遠知道他是好意,不在意笑道:“小弟本是文人,哪里會這舞刀弄槍?不過這一箭應該也足以防身了。”
他看到這偌大的威力,也有些沾沾自喜,李成卻笑道:“賢弟這一箭架子好看,要說防身卻全無效用。你用的弓太軟,因此箭速太慢,射程且短。又失了準頭,稍通武藝者便能閃避。除非他站著不動挨你這一箭才行。”
葉行遠一想也是,便廢然放下了弓,豁達笑道:“我果然不是玩這個的材料,還是老老實實回去讀書,日后在朝堂之上,大約也用不到這一項神通。”
這神通要是好生習練。在戰場上斬將奪旗,大有妙用,但李成知道葉行遠志不在此,也就不再多勸,只是心中可惜罷了。
便嘆息道:“賢弟你日后為官做宰。哪需要親自動手?如今你的差事已完,不過你還要繼續留在京中等待明年會試,不知是繼續住在這驛館之中,還是另覓住處?”
葉行遠的差事是干凈利落完結了,李成的花石綱還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看這架勢基本上是得在京城過年。他是期待葉行遠能夠留在驛館,也好做個伙伴,所以才來問一聲。
葉行遠想了想道:“離開定湖省的時候我就與諸位大人說過,這次隨祥瑞進京,不復回返。不過其余人除唐兄之外,都是要回去的。他們一走,我們還住在這驛館之中妥當否?
唐兄原說要與我同住,在京中買一處宅子,不過如今臨近過年,急切間倒也確實無覓處。”
李成搖頭說:“何必要這時候買宅子?到明年你中了進士再買不遲,到時候自有大把的優惠。這期間便住驛館便是,此處寬敞方便,若有賢弟你在,我們兩家之外便不會再招待旁人。
賢弟你現在身份不同以往,眼看著就要青云直上,驛館主人只怕巴不得你多住些日子,愚兄也想求你相伴。”
要是葉行遠走了,驛館空出來一半,說不得還得再招待其他人,驛館主人可不會給李成好臉色看。能留住葉行遠,李成的日子也會好過許多,因此也分外賣力。
葉行遠知道他想法,啞然失笑道:“既然如此,我確實也懶得再搬,我便去與唐兄商量,留住驛館,便在此地過年,一切等明年三月會試之后再說。”
李成大喜,“這便好了,咱們一起過年,也有得熱鬧。一應采買物事,賢弟你不必費心,自有你嫂子張羅。”
算算日子距離過年還有一個月,與葉行遠同來的定湖省人都是歸心似箭,想趁著臘月間趕回家鄉。他們走后葉行遠在京城舉目無親,縱有老唐相伴,過年也難免不熱鬧,想著與李成作伴也挺好,當下便點頭答應下來。
之后葉行遠與唐師偃一說,唐師偃也并無意見,不過朱凝兒卻也堅持要留下相伴,讓葉行遠有些頭疼。他勸道:“南北長渠工程之事,尚需你去統籌。唐兄留在此地,是因為與我一同赴來年會試,我們若僥幸中了,那或許也就不再回返定湖。你留在此地不便,日后也沒人送你回去。”
朱凝兒答道:“正是要等主公會試之后再走,這時候回去是過年,又逢天寒,工程難動。有父親坐鎮,我這時候回去也沒什么大用,若主公能高中進士,我借此聲威返鄉,更能掌控人心。
那時候也不用主公相送,我從荊楚穿定湖,上千里路都走過來了。從京城水路坐船回返算得什么?何況還必有一路鴉神信眾幫忙,安全得很!”
你這時候還要掌控人心干什么?再說什么時候京城到定湖一路都有鴉神信眾了?葉行遠對這個小姑娘的野心實在是哭笑不得,苦口婆心道:“這幾月我大約就是閉門讀書,無暇他顧,你在這里會很無聊的。”
朱凝兒正色道:“正是知道主公必要專心準備功課,凝兒才得在此輔佐,如今鴉神祥瑞救駕,得皇帝親自加封,正該在京城立下一個據點。
我今日便見了幾位施主,算著要籌集兩三萬銀子,在皇城西側蓋一座鴉神大廟,必得美輪美奐,力壓京中一眾神廟方可。”
葉行遠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小姑娘不聲不響已經搞出那么大的動靜。這面圣不過才過了一天,她怎么就已經聯系上了這么大手筆的“施主”?這就是說她在此之前已經與城中居民聯絡,葉行遠居然毫不知情。
唐師偃嘆道:“賢弟,你的女人果然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葉行遠無奈,朱凝兒所說也是正理,鴉神之事葉行遠自認為已經仁至義盡送佛送到西天了,他可沒空再為這位正神工作。但是皇帝加封之后,鴉神信仰必然又有一個蓬勃的發展,此時在京城之中立鴉神廟確實是大好時機,能夠辦這事的,似乎也只有這位神通廣大的小姑娘了。
“那你就暫時留在京中,不過可千萬得謹言慎行。”木已成舟,葉行遠只好殷勤叮嚀,朱凝兒欣喜答應。
十二月初一,定湖省進獻祥瑞的隊伍,除了為首的葉行遠、唐師偃、朱凝兒三人之外,盡皆離京回返。驛館立刻空出來一大片,原本擠一擠的江南花石綱隊伍總算能住得稍微松快些,李成當晚也再請葉行遠喝酒。
“今日是你嫂子親自下廚,招待一下貴客。”李成一邊殷勤勸酒,一邊嘆息道:“不說賢弟對我的救命之恩,便是這官位品階,如今愚兄也瞠乎其后,等會試一過,要再請賢弟喝酒可真是高攀了。”
葉行遠如今得封爵,又提升一步成為七品,李成不過是九品制使,看上去也沒有升遷的機會。不像葉行遠等明年會試一中進士,更是會一躍龍門,到時候兩人的身份差異更是天差地別。
“李兄只是懷才不遇,只要一有機會,必將飛龍在天,到時候反而要提攜小弟才是。”葉行遠對李成也算看好,他這種武將用武之地在亂世。現在朝中暗流涌動,四面不寧,一旦戰事爆發,李成有了軍功,那提拔起來可是像坐火箭一樣。何況他本身底子硬,還有祖傳神通,只不過是缺一個機會罷了。
李成長嘆,“吾等用武之地,無非是戰亂之時,所謂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我是寧可不要這機會,也不想讓百姓流離,惟愿一切太平吧!”
李夫人正端菜上來,聽他這話,黯然笑道:“正是這個道理,我早勸你安安穩穩,不去想什么封妻蔭子,在鄉間安享太平豈不是好?你非舍不下家傳的寶刀,差點在京中惹出禍來。
前日與你說的,你可還記得?如今葉公子封爵,為表恭賀,這寶刀便送與了葉公子吧!你還留著這禍根做什么?”
說話間,她竟直接走到李成身邊,解下他腰間佩刀,恭恭敬敬送到了葉行遠面前。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