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遠腦中快速翻轉著,這是清心圣音神通惹出來的問題,現在應當先找個熟悉讀書人神通的人咨詢一下,看看有沒有解決之道。
想來想去,葉行遠只想到一個人,那就是府學的徐教授。在府城里,葉行遠比較熟識,又能對讀書人事情比較了解的,似乎也只有徐教授了。
只是莫娘子與歐陽紫玉居然都不在,葉行遠若想去找徐教授,但又不好把敖小寶獨自留在周家老宅。正在這時,莫娘子娉娉裊裊的出現大門口,她從外面回來了,只是有點神思不屬。
葉行遠此時忙著自己心事,見莫娘子回來,連忙指著敖小寶囑咐道:“這位是龍宮來的敖公子,你上茶水款待好了!”然后葉行遠又對敖小寶道:“煩請在此稍候,我去去就來!”
莫娘子剛到門口,就聽到葉行遠這吩咐,前因后果也不交代明白,只感到一頭霧水。剛想開口問幾句,卻見葉行遠像是逃命似的,一溜煙的跑了。
又抬眼瞧見客人,見他長相漂亮,莫娘子忍不住蹙起眉頭,暗罵幾句葉行遠真是個沒良心的混蛋!
這該殺千刀的葉行遠,也真放心讓自己這樣千嬌百媚的美人,獨自去招待一個風流倜儻的美少年,簡直不把自己當體己人!他難道就不吃醋么?
忍著怒氣,莫娘子很公式化的笑道:“敖公子請入內上座。”敖小寶冷淡的點了點頭,對莫娘子沒有多余的表示,直接邁步進了前堂。
嗯?莫娘子又迷惑不解了,她們這種狐貍精,對男女之間的氣氛最為敏感。此時她立刻覺察到。這位小公子竟然對自己沒有半點感覺,仿佛自己只是一個木樁子,根本不值得關注。
莫娘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的人容貌應該沒有變化吧?為何出了半天門,再回來后這個世界怎么就不一樣了?
那葉行遠渾然不在意自己與其余男人單獨相處,而這位敖公子更奇特,渾然古井無波。按理說,一般男人初次見到自己,至少也會在心里贊一句“這是個美人”啊。
卻說葉行遠一路疾行,直奔府學。然后就往徐教授公房而去。
這幾天徐教授正在得意,這一期恩科之中,府學童生有十數人上榜,幾乎占了近半人,這都是他在府學的政績。
另外天上掉下來一個葉行遠,白送了府學一個案首,這也讓他心中暗喜,幸虧當初答應了歐陽老友,讓葉行遠入學了。
如今見葉行遠到來。徐教授態度要熱情的多了,完全沒有擺出教授架子,比以前更加客氣。畢竟葉行遠看起來前途遠大,將來成就似乎不可限量。值得另眼相看。
“什么風把你吹來了?聽說你近日便要返鄉,不打算在府學就讀了。”徐教授手捋胡須微笑著問道。
葉行遠考中秀才,本可入府學南苑,但葉行遠打算解決龍宮之事后。返回家鄉準備明年省試。當初上府學主要是為了準備府試,但府學對省試的意義不大了,所以干脆回家去。
雖然葉行遠在府學沒上幾天課。但終究切斷不了這聯系,無論他日后有何成就,徐教授都可以往臉上貼金。
葉行遠躬身行禮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先生之風令學生不勝仰慕。今日前來,正有一事不解,特來請教先生。”
徐教授被幾句馬屁拍得甚為高興,欣喜這個學生會做人,怪不得歐陽舉人喜歡他到連女兒都要貼上來,可惜自己膝下無女,倒是不能搶這個機會。
不過敲定這名義上的師徒關系也值回票價了,徐教授笑道:“你有何難題?盡管說來。莫不是初得清心圣音,效果不彰么?”
這種情況其實常見,清心圣音有兩個難點,一是對義理的掌握,必須得微言大義,用真言牽引天機,才能夠導人向善。二則是自身靈力的配合,需與義理共鳴,方才能夠展現神效。
許多秀才剛剛得到這神通,義理未明,靈力不足,想要對他人生效就甚為艱難。不過葉行遠本不該有這樣的問題,莫不是使用不太得法?徐教授猜測道。
關于這方面的心得,徐教授一肚子都是。他做的就是基層教育差事,見多了初中秀才的事例。
“確實是清心圣音神通有些問題,不過倒不是效果不彰......”葉行遠嘆息道:“只是這效果太彰,以至于不可收拾。不知有否什么辦法,可以將效果再逆轉或是徹底消弭?”
什么?徐教授啞口無言,他一肚子的心得都給憋了回去。
葉行遠遇到的這種情況,其實他也曾見過,但那是施法者位格太高,靈力太強,以至于矯枉過正。比如說閉門潛修,勉強被征辟出來做官的大儒,本身修為驚人但技能卻還不熟練,就經常出現這樣的狀況。
幾十年前曾經有個例子,一位大儒出手,以清心圣音勸惡人改過,不可殺生,那惡人當場被感化了,神通也算已收全功。
但那惡人之后卻變得古古怪怪,乃至于一蟲一鳥都不肯傷,還要與集市上的屠夫拼命,鬧得不可開交。葉行遠不至于搞出了這種事吧?
“家有表弟,頑劣不堪,年紀輕輕便流連花叢,我看這實在不成器,便想勸他立志于學,所以用了清心圣音神通......”葉行遠琢磨著不能把龍孫的事說出來,但總得說明情況,于是只好又讓陸偉出來背鍋。好在陸偉的情況確實也與龍孫有點類似...
陸偉是眾多府學學生的一個,徐教授倒是記得他。因為陸偉最近莫名其妙的頻繁受傷,導致經常缺課,讓徐教授有點印象。
聽說這學生以前頗為好色,言辭都很離經叛道,甚至還被斥罰過幾次。但此人近幾日卻改了性子,忽然全心全意開始讀書,據說還將私下的春宮物事一把火燒了,引發不少議論。
這種轉變,難道是因為葉行遠的清心圣音之功?徐教授心中納罕,陸偉固然不成器,但到底有童生功名,得浩然之體護身,葉行遠的神通居然對他能如此有效?這可已經是老牌秀才的功力了。
心里懷疑,但嘴中還是客氣的說:“你終究是一番好意,想勸他刻苦攻讀,就算手段過了些,也不妨事。”
葉行遠愁眉苦臉,“戒除婬心潛心讀書,自然不能算是壞事。只不知是否學生說錯了義理,導致他如今有些鄂君繡被之好。想他年紀尚幼未曾娶妻,若是染上這邪僻,我怎好與舅舅交待?”
這男男之好實在不便放在嘴邊,葉行遠知道徐教授有文化,自然也就有意講得隱晦些。徐教授當老師數十年,熟讀各色雜書,當然明白葉行遠指的是什么,心里也不由得駭然起來。
這神通的威力未免太大了!就算是葉行遠有什么不妥當,但既然能夠成功施展神通,就意味著天機認可了他的義理和靈力,居然還有此奇效!
這世上好男風之事肯定不算普遍,不過也非罕見,個別有錢人家也會豢養孌童,青樓之中亦有小相公伺候。對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徐教授身為清流文人肯定不感興趣,但總有過耳聞。
但若是堂堂童生硬生生變了性向,不喜紅妝愛上男人,傳開了也是府學丑聞。再若說是清心圣音神通所致,只怕要惹出大麻煩來。
他當機立斷道:“此乃病變,須得早治!我一會兒給你寫個方子,你先將陸偉領回家去,悄悄關押起來,不可讓他走脫......”
葉行遠沒想到徐教授如此重視,可憐陸偉又要遭殃,不過他更在意的是徐教授所說治療之法,大喜道:“這也能治?”
徐教授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清心圣音順其心意而成,自然不能再逆。不過龍陽之癖卻是可以治的。你多下猛藥,催他吐瀉幾次,靜心休養一陣,也就能去根了。”
葉行遠恍然大悟,想起來此世是把同性戀當成生病的。有病即有方,在靈力天機的作用之下,醫師們甚是了得,早就總結了各種秘方,可治百病。
至于同性戀到底算不算病癥,葉行遠現在也顧不得那許多,他本人不歧視這個,但問題是不能讓敖。
徐教授急急忙忙扯過一張紙開始細細寫方子,不一會兒陸偉也被傳來,他瞧見葉行遠甚是歡喜,又恭敬見過徐教授,倒是乖巧的書呆子模樣。
“你今日便隨你表哥回家,多休息幾日,等你痊愈了,再來上課不遲。”徐教授眼皮也不抬的說。所謂先入為主,徐教授平日瞧這陸偉不起眼,心中有了偏見,總覺得他扭腰提胯別別扭扭,便有些莫名厭惡。
徐教授不愿多看,將方子塞給了葉行遠。陸偉卻是懵懵懂懂,不明所以道:“先生,學生未曾生病,怎么需要休息吃藥?我......我要讀書!”
這一聲“我要讀書”叫得凄婉真切,徐教授不寒而栗。葉行遠無奈,扯著他趕緊離去,低聲道:“先生說你病了你就病了,不準爭執,你要讀書,在我宅中亦可。”
陸偉對葉行遠敬畏有加,雖然莫名其妙卻不敢再鬧,只乖乖的跟隨在他身后,離開了府學。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