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萌萌是個充滿了想象力和熱情的女孩子,在QQ聊天里,肆意的勾勒著未來。徐浩喜歡跟劉萌萌聊天,沒有什么壓力,不會有一般女孩子的傲嬌公主病,想到什么就聊什么,不需要太在意對方的感受。
“萌萌,等你暑假來玩的時候,哥說不定已經成為一名明星了,到時候你就要找哥要簽名要合影了。”
“哥,我也想當演員,我暑假來玩,你能帶我演戲嗎?”
“想演戲還不簡單,包在我身上。”距離暑假還有兩個多月時間,徐浩自認兩個多月后,自己肯定能混出頭,幫劉萌萌報個戲還不簡單。
“謝謝哥,我今年暑假一定向我爸媽爭取來橫店,我就在橫店當橫漂打工了。”
“嗯,來的時候跟我說,住的吃的我都給你安排好。”
“不會太麻煩嗎?”
“你也太小看我了,以我的能力,來橫店不就等于來家嗎。到時候我要不給你安排得妥妥的,你過來就占我的房子,我睡大街去!”
“嘻嘻,我相信哥!”
“這就對了。”徐浩繼續跟妹子吹牛。
其實也不能說是吹牛,起碼徐浩就是這么認為的。他11號才到橫店,今天14號,就連續跑了三天,都是跑的群特,手里面多了起碼幾十個號碼,有群頭的有領隊的,有特約演員的,有劇組工作人員的。
這只是一個起步,不久之后,徐浩相信自己的手機里,將會儲存上選角導演、副導演、導演、制片人甚至影視公司老板的電話號碼。
沒這個自信,徐浩也不來橫店了。
“對了哥,一直想問你,明年你還參加藝考嗎?”
徐浩沉默了一會,用打字發過去:“考到50歲!還考不上的話,我就不考了!”
他連續用了兩個感嘆號,試圖增加這句話的重量。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要是他繼續用語音發信息,他的語氣絕對沒有這么肯定。
藝考,說起來簡單,畫畫畫答答題參加一下面試,也就OK了。可徐浩參加兩次藝考了,每一次過了省統考這一關,但都倒在了自主擇生這一塊。徐浩想上的是影視類的藝校,譬如北電、中戲、上戲。
但這些藝校,招生門檻太高了,拼才華、拼背景、拼運氣、拼金錢。
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點不為過。
徐浩的的確確,一直關注著洪2美生組,一直有留意藝考、招生信息,一直打算繼續考下去,考上理想的藝校。可惜他也明白,自己目前的這點水平,距離達標的標準,還差了老大一節。
以前太貪玩了,寫生就是郊游,上課就是睡覺,導致學了幾年,屁都沒學會。更困難的是,他開始討厭學校,討厭繼續上學,討厭別人把他當復讀生看的眼神。這讓一向自傲的徐浩,非常的難受。
他迫切的想要通過另一種方式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并不會因為藝考失敗了,就一無是處。
所以他來橫店了,來證明自己了。
可說穿了,所謂的證明自己何嘗不是在逃避,逃避以前的失敗。如果徐浩真有信心,考上藝校,他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目光,歸根結底,他對藝考失去信心了,所以才要通過別的方式,來掩蓋自己的怯懦。
也許他會考第三次,第四次,甚至第五次,但之后呢?
一次一次的失敗,這種打擊,徐浩內心深處不相信,自己能扛過來。考到五十歲,那不過是對自己的一種催眠,試圖堅定自己的內心。
劉萌萌顯然不會清楚徐浩的這種復雜心思,她看到了徐浩的誓言,就發來了加油的表情:“哈哈,哥以后要做我的學弟了。”
“得瑟!”
“嘻嘻。”
“……”
和劉萌萌聊了有半個小時,徐浩就主動結束了聊天,雖然很喜歡和劉萌萌聊天打屁,但他現在有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不想浪費一點時間。
他打算這個中午,好好研究一下乞丐的音樂。
他在網上搜索橫店相關信息,聽說過這么一句話,橫漂為什么出不了明星,兩句話概括:“群眾沒素質,特約沒演技。”
跑群眾演員的人,除了少部分是來自藝校之外,大部分都是曾經在外打工的農民工、輟學生,知識文化水平不高,素質自然就參差不齊。
這一點非常明顯,徐浩只要轉頭看看左右,就明白了。
都是橫七豎八的往地上一趟,就能呼呼大睡的人。
觀察群眾演員,標準是素質,觀察特約演員,標準就不再是素質了。素質差點沒關系,只要戲演得好,導演就愿意要。可難就難在,演技這玩意,實在是太難能可貴了,明星都沒幾個人能有好演技,何況橫店的這群特約。
很多特約只是憑借外形,拿到的戲份。
或帥氣漂亮,適合當花瓶;或丑陋奇葩,適合當丑角;或者年紀大了,適合演中老年。
演技實在是縹緲難尋。
徐浩也不覺得自己現在有什么演技,沒演技又能拿什么打動導演,所以他需要琢磨自己的戲路。
這部乞丐的音樂微電影,既然號稱是未來藝校必修影片,必然有過人之處。
“希望能對我有幫助。”
視頻打開。
首先是一段開場的Logo,一只卡通的樹樁出現在畫面中,接著,畫面右邊跑過來一只白色卡通兔子,啪嗒撞在了樹樁上,右邊晃悠悠走來一個黑色的卡通老農,扛著鋤頭,一把拎起來兔子。
而兔子撞在樹樁的地方,慢慢裂開幾個大字。
“守兔工作室。”
這應該就是乞丐的音樂制片工作室了。
Logo結束,視頻正式開始。
鏡頭特寫一只手,握著小提琴琴弓,在拉動小提琴的琴弦,一段徐浩覺得熟悉,卻又陌生的旋律,悠揚,從聲筒中傳出來。
手部的每一次動作,都仿佛與小提琴的聲音,產生一種節奏上的律動。
下一刻,鏡頭一變。
是一張臉部特寫,這張臉臟兮兮的,頭發也亂糟糟的,但是表情卻是陶醉的,仿佛沉浸在音樂聲之中。臉部下面的肩膀,一聳一聳,立刻就使得徐浩聯想起來,他在拉小提琴。
不過緊接著,想象就中斷了,因為畫面再度出現那只手,鏡頭越拉越遠,并且從正面,轉移到了背面。可以看到,拉小提琴的人,梳著一頭烏黑發亮的大背頭,絕對不是剛才那個人的鳥窩發型可以比擬。
這是一個在空曠教室拉琴的人。
鏡頭轉移到教室外面,是個有些破舊的小區,一間房子上懸掛著“優雅練琴教習室”的牌子,而牌子不遠處,坐著一位衣衫襤褸的乞丐。乞丐就是剛才臉部特寫的那個人,坐在花壇的臺階上,也在手舞足蹈的拉小提琴。
可笑的是,他手中并沒有小提琴。
但隨著鏡頭在教習室里,教室外來回切換,給人的感覺又不同了。乞丐的確沒有小提琴在手,但是他的每一個動作,包括手部顫動的細微幅度,都跟教習室里正在拉琴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這個乞丐,的確是在拉小提琴,盡管他沒有小提琴。
他的動作,他的表情,他微微閉起眼睛時的陶醉,無不像是真正的小提琴演奏者。
大約2分鐘的小提琴曲結束,這段在教習室內外來回切換的鏡頭,也結束了。畫面來到了車水馬龍的街頭,拉小提琴的乞丐,蹲在天橋道上,枯坐等待別人的施舍。面前的破碗里,只有幾個鋼镚。
上午、中午、下午、傍晚,四個時間用天空中不同方位的太陽,很輕易就表達出來。傍晚之后,乞丐拿起收獲甚微的破碗,開始往回趕。
這一次,他路過了“優雅練琴教習室”,一陣開頭的小提琴曲從教習室里傳出來。
乞丐渾濁的眼神,陡然有了一絲光亮,他放下破碗,將破爛的衣服整理了一下,緩緩地接近了教習室,趴在窗戶上往里面看去。一個人背對著他,正在拉小提琴,梳著烏黑發亮的大背頭。
此后,乞丐每一次收工,都會趴在窗戶上,看一會小提琴演奏。
有一天乞丐沒有再繼續看,而是坐在花壇的臺階上,雙手比劃著什么。時光荏苒,乞丐的比劃,從開始看不懂,到漸漸的似模似樣,再到開頭那種陶醉的超級模仿表演。他仿佛真的學會了拉小提琴。
再然后,車水馬龍的街頭,天橋上,乞丐再也不是枯坐等待了。
他開始對著空氣拉小提琴,他的自我陶醉,不受外界的干擾,我行我素的表演著。他的收獲,從最初的幾個鋼镚,到出現百元大鈔;從衣衫襤褸,到有著破洞的舊衣服;從鳥窩似得頭發,到橡皮筋扎起來。
他像一個小提琴演奏者,漸漸多過于像一名乞丐。
他的神情再也不是被施舍的乞丐可憐相,而是一個高傲的有著自尊的表演者。
日升月落,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乞丐繼續無聲無琴的演奏,就在這時,一位路人來到天橋下,放下了一把舊的小提琴在他的身邊。
這個人轉身就走,他的背影,十分像教習室里拉琴的那一位,同樣梳著烏黑發亮的大背頭。
乞丐驚訝的目送這個人遠去,緩緩地,朝圣般的碰上了小提琴。
那一刻,鏡頭陡然明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