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澤拉斯,意識之源往隱藏在人們靈魂的最深處,是每個人深層意識的具現,這里往往會呈現他們最向往、最適應的環境。每個人的意識之源往往是不一樣的,它往往和冒險者們的職業、經歷和信仰有關。有些人,那些沒有掌握正確方法——比如冥想法的人,往往終其一生都無法沉下自己的內心,去探索,去審視自己心靈深處的意識之源。
一般來說,獵人們的意識之源大多具現為荒野之原,數不清的各種野獸是這片原野的主人,但也有些例外。有些獵人,比如巨魔獵人,他們的意識之源往往具現為叢林。
而德魯伊的意識之源則大多為綠海,這和他們經常使用冬眠的能力進入翡翠夢境有關。作為唯一一個可以主動進入這個夢境的職業,這些德魯伊的意識之源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它的影響,有些德魯伊的意識之源甚至完全復制了翡翠夢境的一部分,至少是它的外貌。
法師的意識之源則比較嚴謹,這和他們的天賦有關。擅長寒冰法術的法師的意識之源大多為冰原,擅長火焰法術的則大多為火海,而那些最詭異、最奇特的奧術法師則大多呈現為奧術的海洋。
牧師們的意識之源和他們信仰的神祗息息相關,往往和神祗所居的神國保持著一致。信仰泰坦鍛造者卡茲格羅斯的矮人牧師的意識之源常常表現為一座熔爐或者一間鍛造工坊,而信仰艾露恩的精靈牧師則多為月光籠罩的寧靜之林,這里一般會有月井、流泉和獨角獸。至于上古邪神的牧師,額,這個鬼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反正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一個相當扭曲、邪惡的場所就對了。
最后,術士們的意識之源一般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墮入黑暗,玩弄靈魂的恐怖職業是如此的邪惡而詭秘,與惡魔和亡靈為伴的他們也很少會放開心扉,與別人交流自己的內心,所以他們的意識之源是什么樣的至今不得而知。但必須要說的是,關于他們,我們最好還是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不要探索為好。
迪亞戈坐了下來,把手放在關海法頭頂,輕輕的撫摸著。他盡量平緩著自己的呼吸,嘗試著將自己的意識沉寂下來,并把它們投注到內心的最深處。他從來沒有這樣嘗試過,但幸運的是,他很快就進入了冥想狀態。迪亞戈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黑洞一樣,整個意識被拉長了,不斷的往下掉,卻一直不到盡頭。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十分鐘之后——迪亞戈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他來到了自己的意識之源。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但他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說實話,迪亞戈感覺自己自從來到艾澤拉斯之后,就像一個鄉下土包子一樣,詞匯量是如此的貧匱,除了“哇”“哦”之類的感嘆,什么都不會說了,這個世界真的給他太多次震撼了。
這是一片荒野,一眼看過去有些類似前世的非洲草原。它由起伏的低矮丘陵和開闊茂盛的草原組成,這些丘陵并不是光禿禿的,上面覆蓋著茂密的樹林,這些樹木多為橡樹、金合歡、山毛櫸之類的高大喬木,但也有一些沙柳、刺柏之類的低矮灌木點綴其間。
在森林的腳下,有一片蔚藍的湖泊,幾條河流在整個草原上蜿蜒流過,潤澤著整個地區,最后匯入這片湖泊之中。
草原占據了這片荒野的大多數地區。長可及膝的牧草如同毯子一樣覆蓋著大地,綠色是這里的主色調,當微風吹過,草海如同波浪一般翻滾涌動,令人心曠神怡。
這里并不是一片死寂的,相反,這里充滿了勃勃的生機。斑馬、瞪羚、陸行鳥、長頸鹿、獅子在這片草原上奔跑、憩息、捕獵、繁衍,而且這里也不乏風蛇、迅猛龍、雷霆蜥蜴之類的艾澤拉斯特有的野獸,迪亞戈甚至看到一個由幾頭科多獸排成的隊列從他前面不遠的地方踏著驚天動地的步伐迤邐而過。
迪亞戈幾乎完全被這片荒野給迷住了,他貪婪的眺望著,沉醉其中,舍不得移動腳步。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來到這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四下巡脧,有些急切的尋找著。
幾分鐘之后,他驚奇的看到,更準確的說,是感覺到,在荒野的天空上,有一道細微但卻堅不可摧的靈魂聯結。他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循著這聯系,將自己的意識向聯系另一端的靈魂投入過去。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就像一滴油脂,沿著一條狹窄的通道從玻璃沙漏的一端趕往另一端,雖然這沙漏的細頸顯得稍長了一些。幾秒鐘之后,他來到了另一片意識之海。這片意識之海要簡單的多,只有一小片草原,上面密密麻麻的擠著數不清的斑馬、瞪羚和土撥鼠之類的草食性動物——不得不說,關海法的欲望還真是簡單啊。
這感覺有點怪,就像關海法的身體里同時存在著兩個靈魂一樣——事實上,確實是這樣的,但此刻大貓主動放棄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將意識蜷縮在意識之源的最深處。
在艱澀的嘗試幾次之后,迪亞戈感覺自己的意識從意識之源深處退了出來。當他再次回到現實世界時,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視野一下子低了許多,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大貓的身體里。
迪亞戈有些僵硬的左右晃動腦袋,看了看四周。暗夜精靈在潛行狀態下,他看不到,但是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正盤膝坐在墻角,兩眼無神的睜大了雙眼,但卻沒有一絲焦距。仿佛是植物人一般,這種視覺真的有些恐怖,迪亞戈被嚇了一跳。
但就是這一嚇,施法專注狀態被打斷了,迪亞戈感到兩眼一黑,就徹底失去了知覺。當他再次看到東西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意識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迪亞戈感覺有些疲憊,這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的疲憊,有些頭暈目眩,和沒睡醒似的,但他還是咬著牙,重新施法,再次將自己的意識投影進迪亞戈的身體中去。不過可能是熟能生巧的緣故,和第一次比起來,這一次花的時間要少了許多。
他收拾心情,努力適應著這具身體。但這很困難,從兩足生物到四足生物,平衡性增加的同時,協調性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迪亞戈嘗試著用四條腿走路,但是很顯然,這是個難度頗高的技術活,他適應了好久才勉強能挪動了,但是是順拐的——先移動左前腿和左后腿,然后移動右前腿和右后腿。雖然有點蹩腳,但好歹能移動了不是?
解決了走路的問題,更嚴重的問題還在后面,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這具身體進入潛行狀態,
“潛行!”他對這身體命令道,但是什么都沒有發生。幾秒鐘之后,他低下頭,發現依然可以看到這具身體毛絨絨的雙腿。
“哦,狗屎!”他沮喪的罵道,然后在心底里呼喚道,“關海法,能聽到我的話嗎?
“是的,迪亞戈。”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在他心底說道,聽起來像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很有些頑皮,“我還聽到你在說臟話。”
“好吧,我不該說臟話的。”迪亞戈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接下來還是你來吧,這是你的主場,我告訴你該怎么做就好。”
關海法將意識釋放了出來,迪亞戈感覺自己一下子就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掌控權。他有些好奇的看著關海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好像坐在一輛汽車的副駕駛位上一樣,雖然有點擁擠。
大貓對自己的身體控制比他要利索多了,幾秒鐘之后,迪亞戈發現自己已經看不到那兩雙毛絨絨的爪子了。這很神奇,因為迪亞戈依然可以通過黃豹的視野觀看外界。
“干的很好,關海法,”迪亞戈在意識里夸贊道,他想了想,指揮著大貓,“我們從這房間里出去,往甬道另一頭去。”
大貓鬼鬼祟祟的往甬道另一側的審訊大廳摸去,但對于關海法來說,這一路可實在是有點聒噪,因為就像任何一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老司機一樣,迪亞戈總是無法閉上自己的嘴巴。
“嘿嘿,避開那個矮人!”
“減速!減速!關海法,該死的,你要撞上那只箱子了!”
“……”
“嘿,閉嘴,迪亞戈,”大貓終于耗盡了自己的耐心,不滿的說道,“你難道比一個黃豹還更擅長控制它自己的身體嗎?”
“我只是……”
“你現在是在我的身體里,你得學著適應用一只豹子的視角看世界!”關海法不客氣的打斷道。
“好吧,如你所愿。”迪亞戈氣餒的回答道,但沒過三分鐘,他就忍不住又指手劃腳了起來。
“嘿,關海法,別跳,別跳,那個箱子太高了,你跳不過去的……,哦,好吧,你跳過去了。”
“關海法,你得這樣走……”
“……”
大貓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敏捷的在路過的黑鐵矮人和各種雜物之間穿行,終于來到了審訊大廳。好在它和迪亞戈之間是通過意識交流的,否則,整個暗爐城的人都已經被他們吵醒了。
這是一個略顯陰森的大廳,即使整座暗爐城都酷熱無比,這里依然顯得幽暗寒冷,雖然墻壁上插著熊熊的火把,石臺下點燃著熾熱的火盆,仍然無法驅盡這里的黑暗,人影映照在四周的墻壁上,隨著火焰的晃動而飄搖,張牙舞爪,如同鬼蜮。
從來時的甬道延伸出一個四五步見方的石臺,比大廳的地面要高上兩米多。大廳的中央,是一張結實的木床,上面安裝著木桿、懸臂和絞盤,雖然木床被擦的油光發亮,但上面斑駁的血跡卻無法擦去,看上去讓人頭皮發麻。刑床旁邊的木架子上擺放著各種千奇百怪的刑具,好多都看不出用途——至少迪亞戈是無法判斷這些稀奇古怪的工具是做什么用的。
臺階下還放著幾具棺材,顯然,這是為那些被榨干價值的囚徒準備的。其中的幾具應被釘上了棺蓋,幾個黑鐵矮人正在抬著它們往外走去。迪亞戈不知道它們要被抬往那里,但毀尸滅跡在暗爐城永遠都不是難事。這座城市之下的熔巖之河可以掩蓋所有的罪惡,連渣都不會剩下。
“如果營救溫德索爾失敗,我們多半要把這些刑具挨個嘗試一遍。”迪亞戈在心里悲觀的想道,他并不看好這次營救行動,但他還是來了。
“這有很大的可能。”關海法的意識突然插了進來,嘲諷的說道。它很難理解這兩個冒險者自尋死路的做法。
“那是我和瑪斯雷,至于你,你會被活剝皮的,你的油亮的毛皮在黑鐵貴族當中可是很值錢的。”迪亞戈有些惱羞成怒,惡毒的說道。在剝皮大師當中有個說法,只有那些在野獸還活著的狀態下剝下來的毛皮才能完美的保持它生前的美麗。
迪亞戈滿意感覺到關海法打了個寒顫,大貓沉默了幾秒。
“我會在被活捉之前割斷自己的喉嚨的,我保證。”它在意識里對迪亞戈說道,語氣非常的堅定,迪亞戈幾乎能感覺到它的決心,“如果你和瑪斯雷不想嘗試這些奇怪的東西,我也會很樂意幫忙。”
好吧,這次輪到迪亞戈無語了。
今天看來是囚犯們的幸運日,因為沒有人被捆扎在哪木床上——或許施刑者們已經搞完了今天的工作也說不定。一些矮人正在整理各種器具,而另一些則在清理地面上的雜物,迪亞戈分明看到了幾根殘肢夾雜在其中。
在這紛紛擾擾的人群中,迪亞戈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類女人——審訊官格斯塔恩。她就站在石臺前面幾步遠的地方。她的身材并不高,在人類當中勉強能算中等,但在周圍的一片黑鐵矮人中間,卻顯得鶴立雞群,顯眼無比。
無論從地球還是艾澤拉斯的審美眼光來看,這個女人都算不上漂亮。事實上,她也不需要漂亮,因為她終日見到的大都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與或者黑鐵的敵人。但這個女人的審訊技巧卻是一流的,在她淡紫色的外衣下,隱藏著她內心的瘋狂。說實話,女人發起瘋來真的很恐怖,很少有人能抗得過她的折磨。在她的腰帶上,迪亞戈看到了那把她常用的,在玩家中間赫赫有名的武器。一把用黑鐵鍛造,經過烈焰附魔的匕首——謊言。據傳那匕首上面刻著一行小字:你遲早會說真話的。
關海法躡手躡腳的沿著高臺右側的石階向下走去,但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審訊官突然轉身,向臺階這邊走了過來。
關海法一下子愣住了——這臺階非常的狹窄,只能容一個人通過。它甚至都來不及返身退回到高臺上去,要知道,潛行狀態下的黃豹比正常速度要慢多了。
“跳到臺階的牽邊上!”迪亞戈在意識里沖著它狂喊道。
關海法這次很聽話,事實上,它也來不及多想,完全是下意識的照著做了。它靈敏的一躍,跳上了臺階一側的牽邊,然后沿著牽邊滑了下去。也幸虧貓科動物爪子下生有厚厚的肉墊,居然沒發出任何聲響。
渾然不覺和潛入者擦肩而過的審訊官往臺階上走去,看上去似乎要去甬道那邊的小房子里檢查審訊進展。這讓迪亞戈的心不禁提了起來,要知道,瑪斯雷和他的身體還在那邊呢。
但是很幸運,格斯塔恩在臺子上停下了,她坐在一把寬背椅上,深深的陷在里面,看上去有些疲倦。確實如此,作為一個人類,在這種環境里可絕不會感覺到舒適。
迪亞戈松了口氣,但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女人的腰帶上并沒有掛著那把鑰匙!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那鑰匙是她隨身攜帶的,因為在前世,許多人都是直接從她的尸體上摘下那東西來的。
“關海法,沿著大廳轉一圈,我們要找一把銀白色的監獄牢房鑰匙,我們得用它打開溫德索爾元帥囚室的門。”迪亞戈有些無奈的命令道,這么大一座大廳,找起來可不容易。
“我感覺到你很緊張,迪亞戈。”關海法不慌不忙的說道,它優雅的踱著步子,沿著大廳的墻壁尋找著。
“我沒法不緊張,野獸之眼的維持時間快要到了!”迪亞戈在意識里大聲咆哮道,這個獵人法術是有時間限制的,一般不能超過十分鐘,如果持續時間太長,無論對于迪亞戈還是關海法來說,都會對靈魂形成難以恢復的永久性損傷。
事實上,迪亞戈這會兒已經感覺到很疲憊了,那種渾渾噩噩,頭疼欲裂的感覺就和熬了幾天幾夜沒睡覺差不多。但他還是努力的堅持著,至少堅持到找到鑰匙再說。
“堅持不住了嗎?堅持不住了你就先回去吧。”關海法戲謔的說道,在迪亞戈來得及反對之前,他的意識就被驅離了大貓的身體。
“你不能……”迪亞戈的靈魂狂喊道,但一切都晚了,他只感到兩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識。當他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這只該死的笨貓!”他咬牙切齒的低聲咆哮道,他已經決定了,等大貓回來,一定要給它一個深刻的教訓。
“怎么?被發現了?”在他旁邊的陰影里,瑪斯雷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倒沒有,法術時間到了。”迪亞戈有些沮喪的說,說實話,他可不認為關海法能一個人找到那鑰匙——它從來沒見過那東西,“我們恐怕要遭遇一次可恥的失敗了,瑪斯雷。”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么想,”瑪斯雷低聲說道,他的話聽起來意味深長,“你得相信你身邊的伙伴,相信他們能做的和你一樣好。“
“你說的是關海法,還是你自己?”迪亞戈敏銳的感覺到精靈這話意有所指,但沒有想太多,他現在擔憂的是另外一件事,“我現在只擔心這只笨貓能不能活著回來。”
“我不該用這個法術的,”迪亞戈揉著臉,臉上寫滿了懊惱與自責,“那樣就不會把那只笨貓一個人留在那里。”
一時之間,瑪斯雷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但就在這時,就在他們的身邊,一只黃豹的身影漸漸的浮現了出來。在兩個人目瞪口呆的目光里,關海法責備的看著自己的主人,臉上滿是“哇哦,我聽到有人在背后說我壞話哦”的人性化的表情。它炫耀的搖了搖頭,以便讓人更清楚的看到它的金屬牙齒上掛著的那個鐵環——那把他們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監獄牢門鑰匙就掛在那個圓環上!
這把銀白色的鑰匙看上去充滿了精靈風格,完全不像一把矮人作品,它的外形彎曲,充滿了流暢感,鑰匙的表面刻滿了復雜的法術符文。
這讓迪亞戈暗自慶幸沒有魯莽的去試圖弄開牢門,因為屬于這把鑰匙的那把門鎖顯然是有法術陷阱的。黑鐵矮人們已經意識到他們抓住了一條大魚。
“我們趕快離開這里!”迪亞戈一把摘下這鑰匙,低聲命令道。這個鬼地方,他一分鐘都不想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