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你是誰’的這個問題。
藤枝奈央覺得問的稍微有些多余。
因為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已經很清楚的告訴了所有人,他的身份。
敵人…
站在了艦娘與人類對立面的敵人!
深海!
這本應該是一場很嚴肅的對峙。
現在的氣氛確實很嚴肅,擋在藤枝奈央面前的瑞鶴已經完全展開了自己的艦裝,在上面搭上了三枚箭矢,再加上旁邊的那只小加賀,只要提督什么輕舉妄動的跡象,就絕對會遭受一次,不亞于珍珠港空襲級別的轟炸。
本來提督的出場和打扮都特像深海側的幕后oss,藤枝奈央也有一種把這家伙干掉的話,世界就會從深海的危機之中解救,同時自己會成為拯救人類的大英雄。
這應該是一件很高興的事兒。
但她看著提督手上那兩大袋子日用品,愣是高興不起來。
究竟是誰家的幕后oss會晚上拎著兩大袋子牙刷,牙膏,杯子,毛巾,另加上一大堆小零食出門的?
拜托,既然穿的一身黑,再戴個這么驚悚的面具,至少為了符合這一身打扮,提兩大黑色的袋子好不好?如果袋子里面還滲著血的話,估計藤枝奈央可以直接尖叫著,讓瑞鶴把這家伙給無差別轟炸掉了。
但問題是,提督這模樣雖然驚悚了點,但加上那兩袋子日用品,再瞅瞅牽著提督衣角的阿爾薩絲號,硬生生的將此時提督的形象,從一個戴著怪異面具的變.態殺人狂轉變成了,半夜帶著妹妹或者女兒出來買東西的良民。
這種違和到極致的氣場。讓藤枝奈央一時之間根本下不了手。
哪怕藤枝奈央清楚的知道面前之人是一只深海,她也壓根下不了手。
而她的猶豫,倒是給提督省了不少的麻煩。
提督這次出來又不是找艦娘干架的。主要的目的還是買東西,來到這里的原因純粹是為了找回走丟的阿爾薩絲號。
既然已經找到了阿爾薩絲號。提督覺得沒啥必要再繼續逗留下去。
在通過靈魂網絡向離島說了聲‘阿爾薩絲號已成功誘…不對,已成功找回,離島你可以撤離了’這句話,只是罕見的,離島似乎沒有回答。
提督剛才聯系離島的時候,她好像被什么東西給嗆到了,估計現在正在喝水,所以對于離島的沉默。提督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回去吧。”提督對著身邊的阿爾薩絲號說。
“嗯。”
果然幼女最聽話了,特別是年幼的艦娘。
反觀藤枝奈央這邊…
在經過提督剛才的強勢出場后,現在就像沒事人一樣離開,這種發展方式,真的讓這位女提督有些無法應對。
按理說如果是深海的話,不應該直接說一句‘你們這些無用的廢鐵!’,然后和她們干起架來嗎?
最終,藤枝奈央又一次將目光看向了提督手上那兩袋子日用品。
果然…拎著這些東西是不可能打起來的吧。
如果袋子破掉的話,收拾起來可是很麻煩的。
但她總覺得漏掉了一些什么,必須要攔下提督的理由……
“提督。就這么讓他們離開嗎?”瑞鶴發現自己的提督遲遲都沒有下達命令,原本拉開的弓弦也收了回來,包括在瑞鶴旁邊那只年幼的加賀也是同樣。一臉疑惑的看著提督。
“艦載機。”看見自己提督在發愣,哪怕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只年幼的加賀,也忍不住出聲的提醒著自己的提督,她扯了扯自己提督的裙擺,然后指著遠處的阿爾薩絲號。
“提督!那架可是搭載了對深海特殊彈頭的艦載機誒!就這么被拿走……”最終瑞鶴的提醒,讓藤枝奈央從發愣之中驚醒。
年齡大了就容易犯天然呆,雖然她今年也不過二十四歲,但溫柔的女性的通病就是偶爾會犯天然呆是肯定沒錯,包括她在內。
她現在才想起來。那發本來打算用來狙擊,入侵這個城市深海棲姬的對深海特殊彈頭。此時正被那只名為阿爾薩絲號的幼女艦娘拿著!
藤枝奈央是不清楚,為什么艦載機小妖精會關鍵的時候反水。直接跑到別人家艦娘的手上去了。
但是那臺震電改二艦載機雖然稀有,可并不重要,上面搭載的特殊彈頭才是最重要的。
藤枝奈央還依稀記得當初自己的長輩把僅有的那三枚交給自己的時候,那莊嚴的感覺就像在托付全人類的未來一樣。
事實上,如果這東西能量產的話,真的可能是全人類的未來!畢竟能夠一發干掉一只深海棲姬!這東西的破壞性已經不能用常規來形容了,其珍貴性也是同樣。
還有他牽走的可是艦娘,那么年幼的圖紙艦被深海帶走……
不管怎么樣。
“請等一下!”藤枝奈央想要追上提督…
只是提督并沒有聽從藤枝奈央的話,要不是牽著一只阿爾薩絲號,再加上提了兩大袋子日用品,提督現在早就跑沒影了。
但瑞鶴卻阻擋下了自己提督的步伐,面前的那一只可是深海,會有什么危險是根本無法肯定的事情。
再加上這種根本不理會其他人的傲慢態度,還有將自己艦載機奪走卻像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
哪怕瑞鶴的脾氣再好,也無法忍受下去,所以瑞鶴再次將手中的艦裝對準了他。
“我的提督讓你停下來沒聽見嗎?”
只是瑞鶴的威脅,對于提督也沒有任何作用,反正提督被威脅的次數多了,哪怕真的被二十一英寸對艦炮抵著腦袋,也能夠很平靜的繼續扯一些沒用的事情。
所以瑞鶴的威脅真的不算什么。
而提督的無視,可是真的有些激怒了這位身為五航戰的航母艦娘,她收回了自己搭載著艦載機的箭矢。拿出了一根木制的箭矢。
這是她平時用來練習用的普通箭矢,只是用普通材料所做的箭矢…但就算這樣,以她的臂力射擊出去。就算前端沒有任何銳利的部分,光是靠著力量絕對能夠貫穿一面不算太厚的石制墻壁。
這算得上是威懾…瑞鶴并不打算命中。她對自己的弓術很有自信,能讓這枚弓矢劃過提督的耳畔,而不傷到提督。
但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不少人感覺到危險和驚恐了然后停下腳步了。
“不打算停下來嗎?那么…抱歉了。”
在多次提醒之后,提督依然沒有停下的意思,讓瑞鶴明白了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一枚箭矢劃破了這寂靜的夜幕,帶著空氣被撕碎的輕響聲,脫弦而出。
在這一瞬間。提督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并不是因為聽見了這破空聲,而是因為,面前的路被人…準確的來說是艦娘擋住。
加賀…嗎…提督盯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面無表情的航母艦娘,她手中拿著的弓箭的弓弦的震動還未完全停止。
而在提督的身后,那位來自橫濱的瑞鶴,臉頰之上…出現了細小的傷口,其中溢出的血液順著她的臉頰流逝而下…
在瑞鶴手中的弓箭并沒有射出,而剛才劃破夜空的那一枚箭矢。是在提督面前的那只加賀所射出的。
加賀所瞄準的目標,正是橫濱的瑞鶴!
在面對深海的時候,將艦裝對準同一個陣營的艦娘……瑞鶴的瞳孔顫抖了一下。她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伸出手擦拭了一下自己臉頰處的鮮血。
剛才加賀射出的那一枚箭矢,同樣也是練習用的木制箭矢,但卻輕而易舉的突破了她的艦裝立場,傷到她…
如果不是加賀手下留情的話,剛才哪一箭絕對會讓她大破,或者說…死掉。
想到這里,她感覺渾身發寒,有些驚恐的看著遠處站著的那只加賀。
是…警告……
警告她不要碰那只深海。
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得到加賀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為什么艦娘會幫深海啊!她完全不能夠理解。
“你想要幫那只深海嗎?”瑞鶴擦拭掉了自己臉頰上流下的血液。對著遠處佐世的加賀喊道。
艦娘幫助深海,這絕對是算得上是重罪級別的行為。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允許的。
而加賀剛才所做的事情,完全可以背負上這個罪名。
但現在的加賀。可管不了這些,她無視掉了瑞鶴的問話,只是將視線聚集在了那戴著面具的身影上…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哪怕加賀根本不愿意相信,但這種讓自己能夠安心下來的感覺,整個世界,加賀只在一個人身上感覺到過。
是他嗎?
也許只是一個渺小的希望,當初大和也有過同樣的想法,那就是自己的提督還活著,但加賀并不愿意去相信,至少她并不愿意看見自己曾經追隨的提督,以深海的身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可現實…卻似乎有些殘酷。
深海的氣息和這種,能讓自己安心的感覺,同時在一個人身上出現,是加賀最不想接受的結果。
她緊緊的盯著那扭曲的面具,想要確認在那面具之下的,是不是她所熟知的提督……
同時加賀的目光掃過了牽著提督衣角的阿爾薩絲號,加賀深深的吸了口氣,盡量不去想阿爾薩絲號和他的關系。
她想要確認的事情,只有一個,那就是面前這只深海…究竟是不是她曾經將自己的一切托付于他,至死不渝追隨的提督!
加賀調整了一下自己過快的心跳,強壓下了想要使用手中的弓箭將那該死的面具給擊碎的沖動,用著不允許被反駁的聲音詢問著。
“我問你……你是…我的提督嗎?”
當加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已經完全被抽空,她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緊張過。
這…串詞了吧?
好吧,提督清楚的明白,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因為提督感覺到了。加賀…她是認真的。
艦娘是一群很頑固的生物,對于不少艦娘來說,提督就是她們的一切。追隨提督赴死的艦娘不在少數,離開了自己的提督就不能正常生活下去的艦娘同樣也不在少數。甚至有因為提督意外身亡,承受不住這個消息而自殺的艦娘……
讓提督很幸運的是,佐世的艦娘都很堅強,哪怕自己離開了,她們也能夠獨自的生活下去。
但…堅強改變不了她們的頑固!
提督可以相信,如果自己摘下面具的話,除非自己回到佐世……否則她絕對會選擇繼續追隨自己,哪怕成為深海拋棄掉一切。與整個人類甚至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艦娘恪守的忠誠,從你和任何一位艦娘簽訂契約的那一刻開始,她們就會追隨到你最后。
但是抱歉…
這份忠誠…從我變成深海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再屬于我。
作為深海的我…同樣也沒有資格,讓你繼續追隨下去。
“離島。”
提督覺得是時候該和佐世的艦娘們來一次訣別了,上一次的大和也是同樣,這一次…也是同樣。
在提督輕聲的命令之下,夜空之中亮起了赤紅色的光芒,大量的深海艦載機,不知道什么時候懸浮在了天空之中。
“等一下!”加賀想要追上去。卻被深海艦載機給攔住了去路,同時深海艦載機所搭載的機槍交織成的火力網,將加賀。以及遠處橫濱的艦娘給逼退……
“……”加賀望著越來越走遠的那個身影,明白自己光是伸出手是絕對抓不住的,她不同于大和……她除了希望之外,更多的還有一種憤怒!
“回答我!”加賀將手中的箭矢搭上了弓弦,在一瞬之間,箭矢破空而出,這枚灌注著加賀怒火的箭矢,直線的突破了那些艦載機組成的火力網…甚至擊落了幾架深海艦載機之后,命中了提督面前不遠處的墻壁。
同樣…那個扭曲的面具。被這一發箭矢給劃過…碎裂的痕跡,在面具之上出現。最終那個面具變為了碎片跌落在了地面之上,同時提督也停下了腳步。側過了頭。
加賀…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熟悉的側臉,只是那本應該熟悉無比,如同夜空一樣黑色的雙眸,卻散發著讓她心悸的猩紅…
“提…督……?”加賀呢喃的想要說出這個詞,可突然之間她的靈魂網絡仿佛被什么東西給擠壓一樣,冰冷刺骨的感覺沒入了她的脊髓,加賀捂住了自己的腦袋,感受著這氣息。
是深海的氣息,如同那些深海棲姬一樣,冰冷輕蔑,毫無感情一樣的氣息,如果再靠近一點的話,就會被殺掉的危險感。
當加賀再次回過神的時候,那熟悉與陌生交織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她將目光看向了另一側橫濱的那位女提督和艦娘,發現她們都捂住了腦袋似乎承受著什么痛苦,但現在已經從那痛苦中蘇醒。
“喂…加賀,那只深海棲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誒!你剛才突然往這里跑干啥,我一個人根本拖不住那只深海棲姬!”
“沒什么。”加賀看著成群結隊消失在夜空之中的深海艦載機,然后回頭對著瑞鶴說。
“好吧好吧,我不指望在你身上問出什么來,那邊那個橫濱的,呃,瑞鶴!這里發生了什么?”
而那只橫濱的瑞鶴,仿佛剛剛遭受過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樣,抱著那只年幼的加賀搖了搖頭不敢說話。
最終還是藤枝奈央站了出來,她揉了揉還有些犯暈的腦袋,看了一眼遠處的面具碎片,然后說。
“最后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么,總之…不是什么很好的體驗。”
在路燈照亮的街道上。
“最后直接離開真的好嗎?提督……”
“那怎么辦…讓我回佐世去跪搓衣板,然后被她們抓著問這只艦娘是從哪里來的么?”
提督拎著兩大袋子日用品,瞅了一眼身邊的正在玩艦載機的阿爾薩絲號,然后將目光看向了突然在自己身邊冒出來的離島。
“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我是第一個不同意,我說的是關于那個艦娘,其實…如同她真的要繼續跟著你的話……”離島注意著提督的表情,平常都一臉逗比的提督,這一次罕見的露出了悲傷的模樣。
“別說又是資源方面的問題吧?”
“被猜到了。”提督有些勉強的說。
“一只航母艦娘…應該…是能夠養得起的吧?”
因為擔心自己的鋁可能又要減少的原因,離島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猶豫。
“佐世所有的艦娘呢?”
“離島,你覺得深海很強嗎?”面對離島的沉默,提督突然詢問著離島說。
“深海棲姬本身確實很強大,但是…深海就很弱小了。”
在跟著提督之后,離島學會正視了自己,作為深海棲姬的她確實能夠戰勝絕大多數艦娘,但以深海這個陣營而言,絕對是非常非常弱小。
這已經不是十多年前,深海可以隨意蹂躪人類的年代了,在那場大海戰之后,深海并沒有變弱,但艦娘們變強了,不管是艦娘們的數量還是本身的等級,全部都有了卓越的提升。
以至于強到了,讓現在的深海只能蜷縮在自己的海域茍延殘喘…
光是從這次夏活來看,深海已經處在完全劣勢的狀態…
深海棲姬只有那么幾只,但艦娘卻每天都有新的誕生,可以說現在深海這個陣營,已經處在非常危險的境地,再這么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會被人類從地球上抹除。
全世界都在狩獵深海,離島光是出現在這個城市,就要面臨被艦娘圍攻的危險境地,不把她擊沉的話,那些艦娘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陸地上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是深海的容身之所……
所以,離島才會做出了變革,選擇了自己的提督。
“我會改變這些的…”提督輕聲的說,這才是離島選擇他成為提督的理由:“總有一天,我會讓世界承認深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