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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劍名獬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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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書友悼武華夏的打賞!

  攔住趙無恤去路的,是差點就做了他伴讀的邯鄲稷。

  邯鄲稷身穿白色劍士服,頂著那張英俊的臉龐,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趙無恤和趙廣德說道:

  “二位堂弟,許久不見。”

  趙無恤發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劍柄。

  “趙稷,你這是什么意思?”

  聽到這個令自己厭惡的稱呼,邯鄲稷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即消逝,他側過身道:“并無他意,今日,稷想為堂弟引見兩位泮宮同學,僅此而已。”

  他的笑容越發得意,朝一旁挪了半步,露出了身后的視野。

  無恤注目看去,只見在大夫子弟們簇擁下,其中央是兩位各自穿著絳色和藍色劍士服的卿子。

  邯鄲稷恭敬地朝那絳衣少年伸手介紹道:“這位是吾舅父,上軍佐家的中行子。”

  趙無恤回憶著所學的卿族世系,知道此人正是晉卿中行寅之嫡子,中行黑肱。

  只見中行黑肱身材矮小,僅僅六尺有余,唇上有層淡淡的絨毛。其他人的劍士服類似短衣,手臂是赤裸的,或綁著護腕,但他卻著長袖,將兩只手掩蓋得嚴嚴實實,擁于胸前,也未持木劍。陰冷的目光孰視趙無恤,態度玩味。

  趙無恤聽說,黑肱,得名于其胳膊上由肘到肩的黑色胎記,據說那胎記還是一只中行氏遠祖圖騰“羆”(pi)的形狀,輕易不示于人。

  他心中了然,自己上次在新絳趙府燕饗上的沖突果然有了后續的反應,邯鄲稷不僅搬到中行氏府上居住,而且如今這態度,是鐵了心要在泮宮中投靠舅家中行氏了。

  趙無恤對此,并不感到十分意外,但至此,他便徹底將邯鄲稷視為叛族的敵人。

  心里這么想著,無恤依然朝中行黑肱微微行了一禮,口稱久仰,一邊分神防備著周圍情況。

  出乎他的意料,對方也按規矩還禮,稱他一聲“趙子”,聲音略為陰沉。

  這讓趙無恤微微松了一口氣,剛才他還一度以為,會來一場前世體育館里約戰的中學生群毆呢。不過照目前的情形看,畢竟大家都是卿族,是有匪君子,都要講幾分臉面和禮制的。

  誰知他一抬頭,卻見人群后邊,縮在墻角的樂符離眼睛嘴巴擠弄得越發夸張,手也開始比劃了起來,居然是要趙無恤快跑的意思。

  這又是什么情況?

  就在這時,一個大嗓門在他和趙廣德兩人耳邊炸響。

  “我就不必介紹了,吾乃范禾,執政次孫!”

  卻是那藍色劍士服的卿子說話了,他長得圓頭虎背,眉毛如劍,態度倨傲,目光盛氣凌人,手中握著一把長劍——那可是真正的長劍,無恤目測,至少三尺有余,楠木劍鞘上雕刻著饕餮紋,獸口含珠,光彩照人。

  不待趙無恤回應,他就一手撥開了正欲介紹他的邯鄲稷,和他那把劍一起,大刺刺地站到了無恤的正對面。

  “吾聞趙子勇武,曾于林中與黑熊搏斗,可有此事?”

  別人夸贊無恤都是從獲白鹿說起,這獵黑熊一事倒真沒什么人關注,這范禾莫名其妙地問這么一句,是要作甚?

  正想著要怎么回答這個跳躍度極大的問題,范禾態度忽然由晴轉陰。

  他惡狠狠地說道:“然而趙子恐怕不知,我范氏乃有熊氏子孫,旌旗和戎車上的紋飾,就有黑熊,趙子殺熊,如毀我旌旗、辱我宗廟,故今日禾要試一試趙子的本事,請!”

  說罷,他居然就這么拔劍出鞘了!

  青色的金屬光芒閃爍于劍室中,只見范禾手中的劍長達三尺,劍身狹長,劍脊略薄,刺削并重,多飾以銅格。劍柄纏銀絲,柄首是一只名為獬豸(xiezhi)的怪獸,獸口含玉,造型與劍鞘一模一樣,一看就是把精心鑄造的好劍!

  “且慢!”趙無恤只來得及說出這么兩個字,有邯鄲稷出現,對方要找茬動手,他有點預感。但殺了一頭熊,這又是什么鬼理由?腦洞真不是一般的大!

  但范禾卻不答話,他獰笑著,已經雙手持劍,惡狠狠地刺了過來,看那架勢,似乎真的要將趙無恤刺穿!

  “趙子,快拔劍,不然此人真會傷了你!”

  遠處,樂符離只來得及喊了這一聲,在范、中行一黨的少年們回頭注意到他,想要去捉住他時,便一溜煙從半開的側門處跑了。

  趙無恤閃過了第一擊,范禾的劍刺到了劍室內的木板上,如同箭穿布帛一般,輕易就刺進去了一大截。

  刺空了一劍的范禾轉臉道:“汝還不拔劍么?速速與我一戰!”

  趙無恤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竟然是把開了刃的真劍!他瘋了么?難怪樂符離那么緊張地提示,原來是知道范禾此人的秉性如此瘋狂啊!

  他眼角余光看向周圍,負責教授劍術的大胡子劍師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看到兩位卿子在追逐一般。而中行黑肱,邯鄲稷等人,則帶著眾少年,遠遠圍成了一個圈,雙手抱胸,目光不善,仿佛在等著看趙無恤笑話。

  至于趙廣德,已經被眼前的劇變嚇傻了眼。

  趙無恤別無他法,樂符離雖然跑了出去,但能否搬來救兵還不可知也,現在,只能靠自己!

  無論對方是否動了殺心,他可不想被范禾追成一條狗!

  唰!趙無恤斜掛在腰間的青銅劍終于出鞘了,劍鋒寒光奕奕。

  說時遲,那時快,范禾下一劍再次劈斬過來,趙無恤俯身反手格擋!

  預想中,兩劍相交的巨大力道和茲茲金屬摩擦聲卻沒有響起。

  趙無恤感覺手中突然一輕,然后是“哐當”的一聲向,卻見半截劍身無力地掉到了地板上。

  是誰的劍?

  是趙無恤的劍!

  他暗叫不好,迅速矮下身子,在地板上來了個空心翻,堪堪避開了范禾劃過他頭頂的劍勢。

  無恤頭頂冷汗直冒,閃到安全處低頭一看,自己那把二尺劍整整被斬去了一尺有余,手里只剩下了半柄殘兵,斷口平滑,居然是被齊齊削去的!

  他這劍雖然不能稱名劍,但也是下宮劍匠精心鑄造,比起晉軍中官吏們的制式佩劍都要好許多,卻如此不堪一斬,由此可見對方長劍的鋒利程度,已經到了駭人的地步。

  “哈哈哈哈!”范禾似乎早有預料,張狂地哈哈大笑。

  他捂著肚子,指著趙無恤說道:“趙子真是太狼狽了,如此廢銅爛錫,如何能佩戴在一卿之子的腰間?是趙氏缺銅錫,只能供應嫡子,管不了庶子了么?”

  他顧盼自雄,舉著手里的劍炫耀道:“吾祖父十年前專程請吳國來的鑄劍師打造了三把利刃,采霍山之銅,鑿朝歌之火,歷經七七四十九日方成。三劍,一名御龍,一名劉公,一名獬豸。我手里這一把,正是獬豸!如同吾祖之職位士師一般,以法獸獬豸為魂,專斬一切賊寇盜匪,還有那些賤狄庶孽,僥幸之輩!”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范禾手中的劍,再次指向了趙無恤,并開始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仿佛他就是那“賊寇盜匪,賤狄庶孽,僥幸之輩”。

  周圍范、中行一黨的少年們紛紛叫好。

  誰想,趙無恤卻在他們的嘲笑聲中,緩緩地站起身來,目光直視漸漸逼近的劍尖。

  現如今,應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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