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省潞城市是偏北部的一座城市,距離最西南的白鶴市還是有些距離,省內高速在通車之后,兩地之間距離才從時間上縮短了一些。
潞城市并不發達,從市區略顯陳舊的市容就看得出來。
靠近市中心的金帝豪酒店應該算是本地最豪華的酒店了,十層高的樓面寬敞華麗,燙金的大立柱盡顯土豪本色。
不管是高雅還是土俗,帝豪酒店無論是坐落的位置還是檔次都擺在那里,這家酒店在潞城的名氣一點都不小。
王立江是金帝豪酒店的大老板,也是潞城有名的土財主,九十年代末的時候就已經有過億的身家,雖然在企業界算不上大牛,但是在潞城這一畝三分地里,肯定是數得上號的富豪。
尋常日子金帝豪的員工三天兩頭都見不到這位高高胖胖的老板,今天倒是稀奇,一大中午,王立江就出現在酒店的客廳里,來來回回走了幾十遍,看似平靜的臉上,眸子里都是焦慮。
“王總,要不您先歇會兒,我給您倒杯茶。”
客服的小姑娘看著王立江那肥胖的身材都有些看不過去。
點了點頭,王立江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這才坐下來。
時間才剛剛下午三點整。
張晨他二舅的迎親隊伍是下午五點出了高速進的潞城市區,當天晚上肯定是要在市里歇一晚,等到第二天一早上才會去下面的徐家嶺鎮上接親。
“譚哥,前面就到了!”
張晨大老遠地就看到金帝豪幾個字,這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酒店上面的那塊牌子霓虹璀璨的,倒是很醒目。
加上張晨的這輛車。車隊里一共是十六輛車,取意一路順風。老家人都圖個吉利,開車的也是以前村里熟絡的年輕漢子,這一次迎親,男方家除了張晨他二舅,他自己以及譚根生來了之外,還有他小姨夫石衛兵和老爺子。
老劉這一次也是鐵了心要上親家家里走一回。
別的沒說,兒子跟人家姑娘談了五年沒上過一次門,他這心里頭也總覺得說不過去,早幾年就一直在催促老二來一次潞城他愣是忙得沒放在心上。所以這一次接親非要親自來,來就來吧,反正也方便,只有張晨愁眉苦臉的跟欠了誰錢似的。
有他老人家跟著,自己恐怕到時候想跑個路偷個懶都沒門。
這車隊在高速上跑倒沒什么,一下了高速進了市區,立馬就變得異常醒目了,畢竟這年頭能找出這么一溜兒黝黑發亮簇新的進口奔馳可不多。
風光是風光夠了,但是進酒店時就犯了難。因為光是這么多車進進出出的要停妥當就要費上不少功夫。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酒店外面已經站了不少人在那里看熱鬧。
“這是哪家的小伙子接親,這么多好車,不得了不得了!”
“起碼有十幾二十部車子吧!”
“清一色的奔馳。有錢都湊不齊這么多!”
“這應該是借來的吧!”
“我覺得也是!”
王立江看到酒店里的客人三三兩兩地都往外跑,而且都扎堆站在酒店門口看熱鬧,也起身走出去。
呦呵!
一到外面就愣住了。
只見酒店前面原本稀稀落落地停著幾輛車的車位上。竟然瞬間就滿了,而且清一色地都是黑色的奔馳新款小轎車。打頭的那一輛好像還是國內很少見的加長款。
車身上貼著的印花和紅色喜字也說明了這些車的用途。
王立江心里有些五味乏陳。
別看他身價過億,但是即使是他看到眼前的車隊的時候。還是有些咋舌。
他是識貨的,知道僅僅是這些車的價格,恐怕都破千萬了。
好一會兒才把車都停妥當了,一行將近二十余人走上臺階的時候,王立江才率先反應過來朝眾人迎了上去。
“不知道哪一位是劉叔林先生。”
張晨他二舅笑著跟王立軍握了握手,他倒是很清楚,之所以選在金帝豪過夜,那是因為面前金帝豪這個胖胖的老總似乎跟白湖灣連鎖超市的黃復興認識。
這次他二舅結婚,黃復興不知道怎么聽說了這件事情,才介紹了王立江,倉促之間倒也算是幫了個不大不小的忙。
王立軍對劉叔林等人的身份了解得不是很清楚,黃復興并沒有把話說透,只是暗示了一下對方的身份并不簡單。
但是王立軍跟黃復興從當初一同在南方倒賣商品時就認識,十幾年的交情怎么會不了解黃復興的為人,雖然他沒有明著把話說透,但是王立江也知道來人的身份恐怕極不簡單,而眼前的情況也肯定了他心中的某些想法。
他可不會認為這些車是眼前這個看起來相當英俊的男子為了結婚而借的,有些東西不能光看表面。
在酒店一夜無事。
王立江很懂分寸,姿態也放得很低,并沒有主動找劉叔林。
盡管身家億萬,但是他知道在這些人面前,他應該還有些不夠看,倒是張晨覺得此人很不簡單,這家金帝豪酒店在很多服務細節上比后來一些知名的連鎖品牌酒店做得都要好。
當然也不排除有王立江之前刻意吩咐的可能,畢竟從一開始,他們一行人就享受了不同于一般客人的服務。
不過張晨現在沒有時間來分析這個問題,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剛亮的時候,酒店的客服總臺就打電話上來說客廳里有人在找他們。
不用說,肯定是他二舅媽徐文娟家那邊來的人。
昨天一晚上徐文娟就打電話來問晚上在哪里歇腳,第二天徐家好安排人來給他們帶路。
一行人拾掇齊整之后下了樓,張晨走到酒店客廳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他二舅邊上的確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長得很高。比劉叔林還要出挑一點,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
張晨早就知道二舅媽徐文娟有個弟弟叫徐文洋。這輩子應該也沒變化,徐文洋好像還是南江大學的大學生,曾經他二舅媽沒少在張晨耳邊說起過這個弟弟,所以他比較熟悉。
“晨子,這是你舅媽她弟弟,回頭讓他坐你車上,你跟你譚哥走前面領路知道吧,我和你外公跟在你后面。”
張晨點了點頭。
王立江笑著把人一直送到酒店外,劉叔林甥舅倆從進店到離開都沒有跟他過多交流。如果說沒有一點點失望那肯定是假的,但是笑臉迎人笑臉送往,善始善終,做了這么多年生意這道理他自然也懂。
一直到整個車隊都緩緩使出酒店停車場匯入街道的車流時,他才略微有些失落地回了酒店大廳。
其實他并沒有注意到,恰恰是他一直忽視的那個少年,一直都在暗中觀察他。
“王總!”
“王總!”
“嗯?什么事?”
客服的小姑娘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因為王立軍的臉色有些暗淡。
人一生能夠碰到的機會都不多,而一旦抓不住那自然就不會再有。其實王立江失落是正常的。
“王總,剛才那個叫做‘晨子’的客人給您留了一張名片,他讓我交給您。”
“名片?”
王立江聞言一愣,隨即臉上一喜。凝在眉心的淡淡愁緒立馬散開。
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名片,一看那上面的名稱和名字王立江就徹底明白了自己到底結識了什么人。
“難怪啊!好你個老黃,竟然瞞我瞞得這么深。”
白湖灣集團副總。張晨!
張晨給王立江留下的是一張集團公用而并非私人的名片,這張名片自然也意味著留給了王立江一個機會。
從潞城到徐家嶺鎮的公路上。迎親的車隊算是賺足了眼球,幾乎所有看到這一溜黑色奔馳的人都會側目觀望。
如果是一輛車。倒也不足為奇,任何東西成倍地多起來就會有群聚效應,別說是一溜的奔馳車隊,恐怕就是開二十兩拖拉機來迎親那也會吸引不少目光。
在前排的車上,徐文洋這是第一次見到未來姐夫的模樣。
在他看來,那個即將成為他姐夫的男人,很高大,也很英俊,而且氣場很強。
事實上,徐家人都知道徐文娟談了一個男朋友,而且談了五年整,但是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徐文娟父母都不是很如意,甚至村里人很早就開始說閑話,說他姐姐徐文娟在外面干什么不正當的事情。
這令他很氣憤,同樣,對那個五年都不來徐家上門的未來姐夫,徐文洋一樣沒有好感。
但是今天所見的一幕,到現在徐文洋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并不僅僅是因為眼前的車隊嚇住了他,真正令他吃驚的是他認出了劉叔林,也就是說,他僅僅是剛剛見面便知道了自己這位未來姐夫到底是什么人。
白湖灣服飾的創始人之一,劉氏兄弟之一的劉叔林。
徐文洋很肯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因為機緣巧合之下,他曾經作為南江大學的代表參觀過一次白湖灣服飾的南江分公司,在分公司他見過印有劉氏兄弟頭像的宣傳手冊。
一路上除了指路,徐文洋都沒有說過話,張晨也是靠著后座在睡覺。
“我叫徐文洋,你叫什么?”
聽到聲音張晨睜開眼看著徐文洋笑了笑,徐文洋身上有著這個年代的大學生那種很純真又穩重的味道,遠比后來經過擴招后批量制造出來的大學生要顯得更沉穩些,沒有那么浮躁。
“張晨!”
其實,張晨一直沒說話是因為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徐文娟是他二舅媽,而徐文洋是徐文娟的弟弟,這個輩分怎么算都有些操蛋,難不成他還要隨著徐文娟那一輩叫。
20歲的表舅?
做夢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