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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游一時理不清脈絡,他原本以為,李顯登基,多少也會奮發兩年,可是誰曉得,竟是如此。
他心里唏噓,卻是無言以對,這李顯看來是巴望不上什么了,于是便坐著和李顯說了幾句閑話。
李顯似乎對秦少游和上官辰都頗為關注,他笑道:“朕聽說,上官辰近來在洛陽頗為風光,夜夜笙歌,哎,有時候真羨慕他。”
“是啊。”秦少游笑了笑,道:“臣也頗為羨慕。”于是攤攤手:“他的性子好,天塌下來也能醉酒不誤。”
上官辰現在因功封了冀州侯,又有孟津的財力支撐,在洛陽揮金如土。
近來孟津又在與關東士族進行整合,若說王琚是孟津與士族的潤滑劑,那么上官辰就是在洛陽,與關東官吏以及一些子弟的潤滑劑了。
許多人想要試探秦少游的心思,或者是想要摸清底氣,大多都是通過上官辰,而上官辰呢,打關系卻是好手,但凡是和他接觸的,三下五除二,便能與人熟稔起來,他臉皮厚,又不怕麻煩,每日起來,就是想著該去拜謁哪個,或者該請誰吃酒了。
他在洛陽置了個別院,名曰朱樓,紅墻綠瓦,大氣磅礴,又雇請了各地的名廚,備好了好酒好茶,蓄養了一批歌姬,朱樓那兒,每日都是門庭若市,一個個小圈子,就這么湊起來的,大家一開始,還只是想要試探他,可是久而久之,和他玩樂的不亦樂乎,大感暢快,便經常出入朱樓,與他每日痛飲,天天哈哈大笑了。
既然領了秦少游的錢,當然也不能隨意花銷,所以他會專門造一個名冊。登記一個個人名,此人家世若何,與誰有什么親眷關系,現任何職。祖宗十八代是干什么的,今日請了他吃酒,明日與他在哪里赴宴,大抵說了什么,都記錄的詳盡。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送到孟津去。
現在李顯提到上官辰,秦少游幡然醒悟,自己跑來打探消息,入宮做什么,上官辰才是真正的百曉通啊,多半洛陽里的消息,沒有他不知道的。好歹花費了這么多錢,不問他問誰。
秦少游想罷,反而輕松下來。又與李顯說了幾句話,道:“臣幾日入宮,只怕要去拜謁上皇。”
秦少游是靠著武則天起家的,雖然幫助了李顯,可是入宮,不見武則天是不成的,若是偷偷去見,讓那韋皇后知曉,少不得要搬弄是非,倒還不如索性說開來。
李顯聽罷。頜首道:“好吧,是該去拜謁一下,上皇的身子好了一些。”他對武則天有些復雜的情緒,卻很能理解秦少游。
秦少游看了李顯一眼。心里只是唏噓,這個天子,真是復雜的有些說不清,他是個很善良的人,只是可惜,卻實在不該稱孤道寡。
秦少游告辭而去。折道往紫微宮,恰好撞到了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顯得清瘦了一些,她抿嘴笑起來,道:“弘農郡王殿下真是稀客。”
“啊……”秦少游面帶愧色,忙是行禮,道:“慚愧,慚愧,弘農那兒,有千頭萬緒的事,非是我不顧念與上皇的舊情,實是脫不開身。”
上官婉兒倒是很理解,抿抿嘴,道:“你在弘農的事,洛陽城里誰人不知,上皇也聽說過一些,上皇說,那韋氏這一步棋走的好,不過你的棋走的更好,神策軍,再如何厲害,那也只是一支軍馬,可以憑借此明哲保身,借此立足,卻不足以成大業,你和崔氏這些高門相比,欠缺的不就是關東四姓嗎?”
秦少游尷尬一笑:“讓人見笑,上皇也在關心孟津的事?”
上官婉兒正色道:“這是自然,上皇的身子好了一些,在紫微宮將養著也算是怡然自樂,可是有些事,終究是不放心。”
秦少游一面與上官婉兒進入紫微宮,一面閑聊,上官婉兒道:“我那弟弟真是不爭氣,天天鬧笑話,吃酒吃到樹上去了,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秦少游問明之后,不禁也笑起來,原來這廝和人喝酒,已是醉了,非要爬樹不可,爬到了樹干上,便酣然大睡,仆役們嚇死了,可又不敢去擾他,便在樹下墊了兩尺高的稻草,誰知這廝居然沒有摔下來,一覺醒來,反而覺得不過癮,說要在樹上建個樹屋,還要給自己取一個別號,叫樹居士。
秦少游道:“他若是喜歡,隨他去便是,能有這樣的心性,未嘗是什么壞事,人總要天真爛漫些好,像你這樣,豈不是也累嗎?”
上官婉兒邁動著蓮足,卻是不禁道:“難道殿下不累?”
秦少游尷尬的笑了笑,道:“是,是。”
待到了寢殿外,上官婉兒先行通報,秦少游被喚進殿里,果然看到武則天氣色好了許多,整個人竟是容光煥發,連華發都少了不少,秦少游忙是行禮,道:“臣秦少游,見過上皇。”
武則天顯得很高興,忙是道:“起來,起來吧,為何不將令月一起帶來她忘了我這個母親嗎?”
秦少游道:“公主殿下近來在忙一些事。”
“卻不知是何事?”
秦少游手一攤,苦笑:“買賣上的事,現在馬市生意好,所以神策府購置了一大塊的土地,打算圈養牛馬,專門作為馬市的用途。”
武則天又好氣又好笑,道:“她倒是真是鉆進錢眼里去了,馬市……近來聽說,每隔一些時日,就有成千上萬匹牛馬自塞外送來?”
秦少游道:“是,商隊送茶葉和布匹去塞外的狼子堡,交易之后,再將皮毛和牛馬運回來,如今臣就在推廣這些東西,已經頗見成效。”
武則天對此很有興趣,她不由道:“推廣牛馬,你繼續說說看。”
秦少游道:“這天下金貴的東西,無非有兩種,一個是人,一個是地。可是人力畢竟有限,那么就大力推廣牛來取代人力,從前一人最多也就種植三十畝地,現在多了牛,一人可以種六十畝,多余的人,自然也就不必把心思放在地里了,至于推廣馬,則是作為代步,人若是步行,一天也去不了方圓五十里外的地方,可是有了馬,便是上百里也去得,若是行走快捷了一些,益處也是良多。”
在經濟方面,秦少游確實一直都在牛馬的推廣方面進行努力。
他對武則天的話是點到即止,只怕這些東西,武則天也聽不甚懂,可是秦少游卻知道,這里頭當真有莫大的好處。牛能解放人力,而人力解放,就可以在不減產的情況之下,大量的務工,如此一來,種地的人種植面積擴大,可以種更多糧食,也就能吃飽飯,而務工的人可以制造各種貨物,來增加自己的收益,人的收益提高,消費能力也就水漲船高,便能買到更多生產出來的貨物,這是一個正的循環,在務農為本的同時,漸漸的走上一種的經濟方式。
至于馬匹,表面上只是代步,其實卻能讓人活動范圍增加,小農之所以是小農,是因為他們對世界的認知只是一個巴掌大的天地,所以即便有好的種子,也難以推廣,即便有更時新的出現,也與他們無關。在這個時代,除了士族子弟和商賈之外,絕大多數人都是井底之蛙,有的人一輩子都走不出方圓百里的地界,對世界的認知,也僅限于此,而一旦增加了活動的范圍,若是馬能夠大批的普及,那么人對世界的認知也就更加擴大,許多東西可以迅速的進行推廣,一些新的耕種概念,也可以迅速的進行傳播,小農與士族之間,其實最大的鴻溝不是財富的多寡,某種程度,卻是眼界的高低,所以絕大多數人,都將小農斥為愚民。而一旦人的流動性增強,原先的小農經濟就更加不堪一擊,這幾乎是壓垮小農經濟的最后一棵稻草,同時也可大大的刺激消費。
秦少游對此很是上心,所以從狼子堡運來的牛馬,他幾乎都是賤價兜售,對一些貧困的人,甚至直接補償耕牛,想盡辦法,借助這些畜力,提高人的眼界,提高他們的生產效率。
況且這個時代,因為生產力低下,所以許多的土地因為人力有所不及,都難以耕種,而一旦有了畜力,接下來應當會出現一個新的墾荒潮,弘農郡地田地,只怕要增加許多。
第一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