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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五章 走錯路的周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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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也能理解,畢竟朱平安他身在裕王府,在其位則謀其政,職責在身,提意見的時候夾帶些私貨也再正常不過了。而且,在方正看來,朱平安所提的這第二點建議也確實是在為椒山著想。雖然也和第一點建議一樣,謹慎的有些因噎廢食、自廢武功,但是方正還是建議椒山兄不妨多考慮一二。按照朱平安的這兩點建議,椒山兄即便彈劾失敗,也可以保住有用之身。只要人在,即便這次彈劾失敗了,將來我們也還可以繼續與嚴老賊做斗爭。”

  周方正分析了一遍朱平安的私心后,又設身處地的為朱平安解釋了一下,接著言辭誠懇的建議楊繼盛采納朱平安的建議。

  “文達兄,你不用再勸了,我楊繼盛并非惜命之人,嚴嵩老賊一日不除,天下百姓就多被戕害一天,我一人之命與天下蒼生億兆百姓之命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嚴嵩老賊權勢滔天,關系盤根錯節,又蠱惑了圣心,勢難掃除。此次彈劾嚴老賊重在出其不意,必須要全力而為,一擊致命,若是畏首畏尾、因噎廢食,不能用盡全力,則勢難功成。此奏失敗了,就會打草驚蛇,讓嚴老賊有了防備,日后若要再奏,幾無成功之可能,到時候我楊繼盛即便是保有這條命又有何用呢?!”楊繼盛聞言堅定的搖了搖頭,拒絕了周方正的建議,對于奏疏還是堅持不改。

  “哎,椒山兄啊,你怎么就不聽勸呢。”周方正嘆了一口氣。

  “文達兄,昨晚你也多次說過,若說這世上不怕嚴賊的人,舍裕王和景王其誰。盛此奏上達天聽之后,若是圣上聽了盛的建議,召二王問話,那裕王和景王必能直言嚴賊的罪行。裕王和景王一句,勝過我等千萬句。圣上聽了裕王和景王的直言,必能明察嚴嵩老賊的罪行,那天下的老百姓就有好日子了。”楊繼盛緩緩地說道,一臉的憧憬。

  “我——”周方正語結,嘴巴張了張,沒有說出話來。

  接著,楊繼盛和周方正就奏疏又探討了起來。

  大約又過了十多分鐘吧,周方正就起身向楊繼盛請辭了,“椒山兄,方正忽然記起,今天衙里還有一件緊急公文要處理。”

  “公事要緊。文達兄已經陪繼盛廢寢忘食的研究了一晚又一早上了,盛感激不盡,不敢誤了文達兄公務。”楊繼盛聽周方正說有緊急公務,便沒有再挽留,一臉感激的起身相送。

  “椒山兄不用送了,若非今日公務事關山東河道百姓,方正今日愿與椒山兄再字斟句酌一遍。”周方正有些可惜的說道。

  “多謝文達兄拳拳相助之意,事關河道百姓,還是公務要緊,況且文達兄昨夜已經陪我字斟句酌研究數遍了,此奏已定矣。”楊繼盛拱手道謝。

  在大門口臨別前,周方正又再次勸說楊繼繩多多考慮下朱平安的兩點建議,希望楊繼盛三思而行。

  楊繼盛笑而不語。

  周方正搖頭嘆息了一口氣,“椒山兄啊,天下的好事都讓你給做了啊。”

  “文達兄言重了,此不過乃盛分內之事罷了。”楊繼盛笑著搖了搖頭,目送周方正離去。

  周方正苦笑著離開,消失在胡同盡頭。

  周方正是科道官員,衙門在東城區,出了胡同右拐上了大道后應該往東走,可是周方正卻像是迷路了一樣,出胡同拐上大道后向西走了。

  南轅北轍啊。

  往東才是東城區,才能到科道衙門,往西方向就錯了啊,那是西城區。

  可是周方正卻在往西的路上一去不回頭,而且越走越快,最后都小跑起來了,仿佛身后有狗在追似的,腰間的玉佩也在這番跑動下叮兒咣當亂響,嘈嘈雜雜,不堪入耳。

  古人佩玉是很有講究的,《禮記玉藻》第一句就言“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宮羽。趨以《采齊》,行以《肆夏》,周還中規,折還中矩,進則揖之,退則揚之,然后玉鏘鳴也。”說古代君子一定要佩戴玉佩,走路來要不疾不徐,讓左右的玉佩發出合乎音律的節奏。

  周方正素來都是如此,儒服佩玉,走的不疾不徐,人們都道他有古之君子之風,可是今日卻很失常,跑的跟被狗追一樣,大失君子風度。

  周方正這是怎么了?

  公務這么緊急?

  可是方向都錯了啊。

  不過,可能是太急了吧,急的方向都搞錯了。

  周方正就這么往西一路小跑,頭都不帶回的,跑了百十米后,周方正就跑不動了,扶著路邊的樹大口喘息了起來。

  此時正好一頂空轎從路邊走過,周方正識得轎子標志,正是京城租賃轎子的劉記轎行,忙招手喚住,“停下,這頂轎子爺我雇了。”

  “好嘞,爺您去哪兒?”轎夫見有生意上門,立馬停下,壓下轎子掀開轎簾,請周方正坐進去。

  “送爺去嚴府,跑起來,越快越好,到的快樂,爺重重有賞。”周方正坐進轎子后,忙不迭的吩咐道。

  嚴府?

  等等。

  周方正剛剛不是跟楊繼盛說要去科道衙門處理緊急公務的嗎,不是說事關山東河道百姓的嗎?怎么要去嚴府了?!

  “爺,哪個嚴府啊?”轎夫問道。

  “哪個嚴府,你說京城還有哪個能稱嚴府?!當然是去嚴相爺府上了。”周方正瞪了轎夫一眼,放下了轎簾。

  一聽主顧是去嚴府的,兩個轎夫當時便不敢說話了,嚴府在京城可是僅次于皇宮的存在,這主顧是去嚴府的,哪里是他們這小小的轎夫可以得罪得的。

  兩個轎夫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抬著轎子一路飛奔,即跑的快,又照顧主顧感受跑的穩,沒有比這一趟感覺更累的了,跑到嚴府后,兩個轎夫感覺這一天的精力都被透支了。

  到了嚴府門前后,周方正付了轎錢便下了轎子,至于上轎前說好的賞錢,大約是忘了吧。

  轎夫當然也沒敢提。

  下了轎子,周方正便徑直小跑到嚴府門前,對嚴府門前的管事人說道,“這位大人,我有急事求見嚴閣老和嚴大人,還請行個方便。”

  嚴府門前管事上下掃了周方正一眼,見他手里沒有扇子,也沒有看見重禮,不由齜牙冷笑了起來,吩咐人將周方正趕走,“呵呵,你有急事求見相爺?告訴你吧,這里的那個人不是說有急事求見相爺,那我都讓進的話,那我們嚴府早就人滿為患了。來人,快快,把這人趕下去。笑話,阿貓阿狗的也想求見相爺,呵呵。”

  管事說完,便有幾個下人過來往下趕周方正。

  “你們不識的我嗎,我上個月才來過。”周方正被推搡時,不由急得喊道。

  “來拜見過我家老爺的人多了,你算老幾,要我等記住你。”管事等人掃了周方正一眼,嗤笑道。

  “你們,我確有急事求見相爺,而且此事與閣老性命攸關,若是耽擱了,只怕大人您擔當不起。”周方正急的脖子都梗起來了。

  “呵,您還真是大言不慚,我家老爺是誰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能有性命攸關,讓你來救嗎?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管事等人聞言,差點沒笑彎腰,對周方正更是譏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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