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伴隨著一股蕭殺而凝重的腳步拉開了一天的帷幕,站在竟陵城頭,看著遠處江淮軍如同螞蟻一般邁著恒定的步伐朝著竟陵城的方向緩緩開進,速度不快,卻形成一股無形的威壓,讓已經習慣了江淮軍狂風暴雨猛攻的竟陵軍感覺心頭仿佛壓了一塊石頭,沉悶的讓人有種闖不過氣來的感受。↖,
雖然沒有之前那種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但竟陵城頭的守軍卻并沒有絲毫松口氣的感覺,反倒是生出一股黑云壓城城欲摧的難言憋悶。
“他們這是在干什么?”老將馮歌眼中閃過迷惑的神色,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何會這樣做,不過那股壓抑的感覺卻讓久經沙場的他已經猜到了對方的目的。
“這是攻心之策!看來杜伏威已經將指揮權拱手讓人了。”李軒眼中閃爍著欣賞的目光,寇仲在統兵打仗方面,確實有著常人難極的天賦。
“什么!?”馮歌等一眾竟陵將領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兩軍交戰,最忌臨陣換將,更何況統帥這支兵馬的還是江淮霸主杜伏威,臨陣換將,這不是自毀士氣嗎?
“但江淮軍不是還打著杜伏威的旗號嗎?”商秀珣從旁疑惑道。
“當然,這也是對手的聰明之處,因為無論是誰接手指揮權,都要面臨一個重要的問題,江淮軍中,除了杜伏威之外,還有誰能夠指揮得動江淮軍這支雄師?倒不如依舊以杜伏威的旗號,一者可以穩定軍心,將臨陣換帥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另一方面也可以對我們造成迷惑效果。”
“可是,江淮軍中除了杜伏威之外。還有誰有能力指揮十萬大軍作戰?”商秀珣依舊不解,江淮軍勢力雖大,但一直以來,卻都是以杜伏威獨自撐起這面大旗,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有這個本事?
李軒微微一笑。卻并沒有解釋,而是將目光看向馮歌老將道:“昨日拜托老將軍的事情可曾辦好?”
“李爺放心。”馮歌點點頭道:“城中士卒已經被分作三波,輪流上城守城,但旗號依舊以兩萬人旗號配置,此外城頭上已經按照李爺的吩咐,多豎草人。”
“鼓舞士氣的事情,就交給諸位將軍了。”李軒點點頭道:“此乃竟陵存亡之戰,還望諸位能夠同心協力!”
“李爺放心!”一眾將領很干脆的回答道。
一眾將領告退,各自去安排城防。守軍被分作三波,每波大概八千人左右,大大降低了守城消耗,但同樣的,在守城時,壓力也會比往日更大。
“你心中是否已經篤定此戰可贏?”看著眾將離開,商秀珣來到李軒身側,看著下方緩緩逼近的江淮軍。疑惑的看著李軒道。
“從古至今,沒有一個統帥敢在戰前便保證一定能贏的。尤其是在這種兵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李軒搖了搖頭,無論兵力還是兵員本身的素質上,竟陵軍都無法和久歷沙場的江淮軍比擬,雙方若拉出去開戰的話,即便數量對等的情況下,最終輸的九成還是竟陵軍。
“那你為何……”商秀珣粗眉看向李軒。不解的道。
“我為三軍統帥,若連我都沒了信心,還如何指望士兵能奮力殺敵?”李軒笑道。
“原來是騙人的,你根本沒把握對不對?”商秀珣不滿的白了李軒一眼。
“那倒不是!”李軒搖搖頭,目光看著城下有條不紊的江淮軍。有了寇仲這位絕世統帥的加入,江淮軍能夠發揮出來的戰力恐怕要比之前杜伏威所統帥的江淮軍更強,沉聲道:“不過我需要時間來化解和扭轉江淮軍和竟陵軍之間的差距,三天!三天之后,將是此戰決勝負的關鍵!屆時,不但關乎竟陵勝負,天下格局也將再生變化!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在這樣的情況下,守住這三天!”
“哦?”商秀珣看著一臉自信的李軒,搖搖頭,排兵布陣,她不是太懂,不過眼下的局勢卻并不樂觀,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和李軒并肩而立在城頭,看著城下已經開始發動最后沖鋒的江淮軍,幽幽道:“你真要和陰癸派合作?”
“現在還談不上。”李軒搖搖頭:“祝玉妍只是忌憚我的武功,不愿意陰癸派高手出現過大的損傷,或許我的條件會讓她心動,但絕不會搭上整個陰癸派來支持我爭霸天下,就算她肯,陰癸派的其他人也不會同意。”
“那為何……”商秀珣看了一眼側立在不遠處的白清兒,沒有將話繼續說下去。
“莫要太高看清兒在陰癸派的地位。”李軒笑著搖了搖頭:“她不過是綰綰的后備,只要綰綰還在一天,她就不會有出頭之日,這一次,不過是一個添頭,名為被祝玉妍留在我身邊協助,實際上卻已經被祝玉妍當成了棄子,日后一旦我們反目,就算我毫不猶豫的殺了白清兒,祝玉妍都不會皺半下眉頭。”
說話間,李軒突然隔空一指,一枚呼嘯而至的巨石突然毫無征兆的炸開,化作漫天碎石,朝著城下無數江淮軍砸去,頓時引起一小片混亂,周圍的竟陵守軍見狀不由齊齊發出一聲喝彩。
商秀珣看向白清兒的眼中,閃過一抹憐憫之色,微微嘆了口氣,不再說話,拔劍在手,將漫天射來的箭矢撥打下去。
“李爺,這邊的江淮軍太兇猛了,弟兄們有些招架不住了!”錢云狼狽的來到李軒身前,肩膀上還插著一枚箭簇,澀聲道。
“火油可準備好?”不需錢云說,李軒也已經察覺到,江淮軍的戰斗素養比竟陵軍強出太多,哪怕有著堅城之利,都被江淮軍打得有些抬不起頭來,若不能盡快讓這些從未經歷過大戰的竟陵軍磨練出來,莫說三日,便是一天都難以支撐。
“已經準備好了,按照李爺的吩咐,都被裝進了壇子里!”錢云不解的看向李軒,火油確實是守城利器沒錯,但撞在壇子里有什么用?砸人嗎?
“都給我砸下去!”李軒看著如同螞蟻般蜂擁而至的江淮軍,沉聲道。
呃……還真砸啊?
錢云等一干將領聞言不由瞪眼,想要質問,但面對李軒冷漠的目光,卻沒人敢說出口,一個個依令行事,一個個酒壇被不斷砸下去,濺出的火油根本沒有起到絲毫殺傷力,最多也不過是讓云梯更難攀爬,大大減緩了敵人的進攻速度,只是這樣,就浪費大量的火油,讓人感覺頗為不值,只是軍令如山,他們不得不將一個個裝滿火油的酒壇奮力的砸下去,換來的卻是微不足道的傷害,脆弱的酒壇就算砸在敵人的腦袋上,堅硬的頭盔都會讓酒壇立刻破碎,只有一些倒霉蛋正好被酒壇砸到了要害才會受傷,只是這樣的例子,太少。
“他們在干什么?”一名江淮軍將領躲避不及,被一個酒壇砸中,滿身火油讓他很不習慣,卻并未受到太大的傷害,茫然的看了一眼城墻的方向,手中鋼刀一舉,再次奮不顧身的向城頭展開了亡命沖鋒。
“李爺,火油差不多已經扔完了!”很快,錢云帶著滿臉的郁悶上來,看向李軒的眼神里雖然沒有什么不滿,卻已經沒了昨日的尊敬,在他看來,李軒或許武功通神,但這帶兵打仗卻是一塌糊涂,顯然不是這塊料子。
“做的不錯,去,拿些火把過來,點著后給我扔下去!”李軒沒有理會錢云的態度,既然看不穿,那也只能說明對方腦子有限,知道聽命行事便可。
“火把?”錢云看了看那些不顧滿身火油,仍舊奮不顧身的往上攀爬的江淮軍,眼中突然閃過一抹敬佩和難言的興奮,此刻就算他再蠢也明白了李軒的意思,答應一聲,連忙讓人招來一大批火把,分發給各軍將士,一枚枚火把被點燃,在城下江淮軍驚恐的目光中,萬千火把齊齊朝著城下扔出去。
“嘭”
火把落地,早已被無數火油侵染的地面瞬間騰起了火花,并快速的向四周蔓延,成千上萬的著火點,引起的火光瞬間連成一片,在竟陵城外,形成一道足有十丈寬的火焰地帶,無數江淮軍慘叫著在火光中翻滾,但方圓十里都被火焰所籠罩,根本無處可逃,在一聲聲絕望的慘嚎中,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化作了灰飛。
“嘔”商秀珣忍不住干嘔起來,身為飛馬牧場的主人,已經習慣了頤指氣使,養尊處優的她,何曾見過這等人間煉獄般的場面。
“退兵!”遠處,江淮軍帥旗之下,看著被籠罩在漫天火光之中的江淮軍戰士,寇仲也沒想到對方會使出如此狠決的手段,這一把火,燒掉的可不止是數千攻城戰士,更重要的還是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士氣,眼下的情況,卻是不適合繼續攻城了,只是寇仲有些不甘,經過今日一戰,竟陵軍恐怕將會迎來一次蛻變,這蛻變并非本身實力,而是源自一種心態上的變化,江淮軍一直以來在竟陵軍心中形成的高不可攀的強大形象,經此一戰,恐怕會大打折扣,下次戰斗,竟陵軍對江淮軍將失去畏懼之心,這仗是越來越難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