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輝灑落在被油浸泡過的牛皮帳篷上,反射著通紅的光芒,幾名鮮卑騎士揮動著手中的馬鞭,驅趕牲口一般驅趕著一群漢人奴隸歸入營寨。
兩名小頭目模樣的鮮卑騎士相互談笑著策馬從漢人奴隸中走過,目光如同審視貨物一般在一名名漢人奴隸身上掃過,最終,一名鮮卑小頭目的目光停在了一名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女奴隸身上,十七八歲的模樣,表情中帶著一股發自骨子里的冷漠,模樣嬌俏,身材玲瓏有致,跟以往遇到的那種表情呆滯,雙眼無神的漢人女子截然不同。
“你,過來,跟我走!”一名鮮卑頭目指了指這名漢人姑娘,眼中流露出貪婪和淫邪的目光,自動忽略了對方目光中那股不屑和仇恨,這種目光,作為以侵略為生的他們,見得多了,但那又怎樣?
少女抬起頭,冷漠的眸子審視著眼前的鮮卑頭目,這種目光讓這位鮮卑頭目心中閃過一抹難言的惱怒,那種目光下,仿佛自己不是高高在上,主宰對方命運的人,反而像是一具已經死去的尸體。
小頭目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難言的危機感,雖然不是武將,但鮮卑騎兵也是四階兵種,晉升為頭目,就如同漢軍中的伍長、什長一般,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思維能力,面對少女那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目光,讓他心底莫名的一寒。
“嘿嘿,你不要,就送給我吧!”另一名頭目站在側面,并沒有發覺少女目光中的異常,見同伴呆住,以為是被這漢人姑娘的美貌驚呆了。黑笑聲中,手中的鞭子突然一卷,輕易地將少女纖細的腰肢圈住,猛的一發力,少女就這樣順著辮子上傳來的力道倒飛而起。
看著騰空而起的少女,之前的鮮卑頭目瞳孔驟然一縮。隨即面色大變,在對方騰身而起的剎那,分明看到兩柄短刀自少女的袖口中劃出,落入那一雙纖纖玉手之中,斜陽的余輝照射在兩柄短刀之上,反射出幽冷的寒光。
鮮卑頭目張了張嘴,想要出聲示警,卻突然感覺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亮光,隨即脖子一涼。視線恢復時,看到的卻是少女一只伸向自己的素手,之前被握在手中的短刀已經不在,另一柄短刀卻被對方反手緊緊的握在手中,借著慣性,朝著同伴撞了過去。
嘴巴張大,想要示警,卻突然感覺自己的喉嚨里有些漏風。雙手不由抹向自己的咽喉位置,入手處卻是一片冰涼的觸感。一截短刀不知何時已經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鮮血摻雜著氣泡不斷從肌肉與刀身的縫隙中滲出,聲音被卡在喉嚨里,只能發出一陣嗬嗬嘶吼,根本無法傳達訊息,而少女嬌小玲瓏的身軀卻正好隔斷了同伴的視線。力量迅速流失,黑暗漸漸吞噬了一切,失去力量支撐的身體無力的從馬背上滑落。
“哈哈,漢人的女子就是聽話!”并沒有發現同伴異狀的鮮卑頭目此刻還在幻想著一會兒如何泡制這個看起來很有性格的漢人姑娘,并沒有感覺到絲毫異樣。看著少女凌空而至的嬌軀,大笑著張開了臂膀,準備迎接這一刻的溫香軟玉。
少女的嬌軀,結實的落在鮮卑頭目的懷中,但想象中的溫香軟玉卻并沒有出現。
“噗嗤”
鮮卑頭目怒瞪著雙目,死死地盯著眼前一臉冷漠和不屑的漢人女子,又低頭看了看齊根沒入自己胸腔的短刀,眼中閃過熊熊的怒火,想要大聲怒吼,卻感到一股幽香撲鼻而來,一只纖纖素手死死地堵住他的口鼻,將到嘴的話死死地堵在腔子里。
“嗚”
一聲野獸般的怒吼自喉嚨間發出,鮮卑頭目狠狠地一拳搗向這個該死的漢家女人,對方的眸子里卻閃過一抹不屑的冷笑,玲瓏的嬌軀仿佛突然失去了重量一般,腳尖在馬背上輕輕一點,曼妙的身姿伴隨著一蓬血霧翩翩而起,匯聚全身力量的一拳卻狠狠地轟在了空氣中,失去力量的身體頓時隨著這股力量的牽引從馬背上栽下來,步上了同伴的后塵。
“殺!凡是寨中的胡人,一個不留!”
冷漠的將短刀從鮮卑頭目的脖子里拔出來,順手在對方的衣襟上抹了抹,將刀刃上的血跡細心地擦干,誘人的小嘴中說出的話語卻令即便站在同一陣營的戰士,此刻都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那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
“鏘鏘”
伴隨著鋼刀摩擦刀鞘的聲音,一把把鋼刀已經被高高擎起,周圍那些奴隸隨著少女那飽含著無盡殺機的聲音,紛紛亮起了手中的刀刃,虎吼著撲向距離最近的鮮卑騎士,更多的卻是隨著少女,朝著營寨的深處走去。
周圍的鮮卑騎士有些凌亂了,他們不明白為何之前還綿羊般被他們肆意驅趕回來的漢人會在轉眼間,搖身一變變成了兇神惡煞,失去指揮的他們,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暴動,頃刻間,原本負責押送這些漢人奴隸的鮮卑騎兵便被湮沒,亂刀分尸,尸骨無存。
一支響箭被一名流民模樣的士兵射向了天空,寂靜的草原上突然響起排山倒海的喊殺聲,一隊騎兵疾風般沖到營寨的門口,將剛剛趕來,匆忙的想喲關閉寨門的鮮卑騎士沖的支離破碎。
馬不停蹄,絲毫沒有謹守寨門口的意思,旋風般沖向剛剛做出反應,或逃跑,或上馬準備接站的鮮卑人掩殺而至,不給對方絲毫聚集的可能。
“殺!”
一隊剛剛集結完畢,正準備撲殺這些該死的漢人的鮮卑騎兵,突然遇到迎面沖來的一群漢人槍兵,還未來得及反抗,便慘死在密集長槍的絞殺下。
“萬將歸降”
寨門外,突然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整座營寨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律動所籠罩,隨即,這些鮮卑騎士不可思議的看到原本老老實實,在鮮卑人強大的武力威懾下,服服帖帖的漢人奴隸,突然暴動起來,十幾個漢人奴隸怪叫著將一名鮮卑騎士從馬上撲下來,接著便是無數各異的兵器,木樁、轉頭、耙子、叉子,各種各樣的兵器往身上招呼,幾名奴隸被鮮卑騎士的彎刀斬殺,但更多的奴隸瘋狂的涌上來,雖然奮力掙扎,但面對仿佛無窮無盡的人潮,最終卻憋屈的被踐踏而死。
寨中的漢人奴隸,是不是太多了?
這一刻,所有留守的鮮卑騎士心中升起了同樣的念頭,黑夜中,漢人奴隸,還有突如其來的漢人軍隊,到處都是喊殺聲,到處都是敵人的身影,仿佛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整個營寨已經被漢人全部占領,留守的鮮卑騎士雖然不少,但沒有武將的統帥,一個個小頭目或要奮起反抗,但更多的卻是如同沒頭蒼蠅一般亂闖,想要突圍,三千鮮卑騎兵,在這一刻,陷入了崩潰。
“恭喜主公,此戰,我軍大獲全勝!”看著混亂中,一名名鮮卑騎士或被這一方的士兵絞殺,但更多的卻被突然暴動的漢人奴隸圍攻致死,即便早知道此戰難度不大,但此刻田疇臉上仍舊閃過一抹不可遏制的激動,還有一股難言的暢快,表現在李軒這里,就是田疇的忠誠度在這一刻暴漲了十五點,只差五點,就能達到中度忠誠的程度。
李軒微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目光卻遠遠地鎖定在營地中,那個嬌小玲瓏,卻最是狠辣的身影之上,心中微微的嘆了口氣。
“這些鮮卑人的做法,與豺狼無異,讓清雅想到了過去。”趙敏策馬立在李軒身旁,看著那道玲瓏的身影,微微嘆了口氣,美眸中閃過一抹心疼的神色,也有幾分愧疚,用罕有的溫柔聲音道:“要不要讓她回來?”
“不用了。”李軒嘆了口氣:“大局已定,讓她發泄一下吧,讓李山他們照看一下,別出了什么意外。”
田疇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李軒,目光不由自主的跟著看向那個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的身影之上,饒是他也曾經殺過人,但此刻少女的狠辣手段,依舊讓他心底生寒,趙敏和穆清雅,兩個本不該在軍隊中出現的存在,給田疇的感覺卻大相徑庭。
趙敏智謀韜略,就算田疇有著自己的傲氣,但短短的時間內仍舊生出一股折服的沖動,但相比于趙敏的驚采絕艷,那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女除了漂亮之外,并沒有多少存在感,更多的時候,給田疇的感覺更像是李軒和趙敏的影子一般,除此之外,也只有那生人勿近的氣質讓他看著有些發怵。
但此刻,看著那原本清冷漂亮的少女化身修羅,一對短刀如同割麥子一般殺戮著鮮卑騎士,饒是身為敵人,這一刻,田疇都忍不住對那些鮮卑騎兵生出幾分憐憫之意,主公身邊的女人,都是這么恐怖嗎?
沒來由的,田疇對自己這位便宜主公身邊的女人,生出一股畏懼感,這種畏懼,甚至還在李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