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是真的。
因為，他敏感地感覺到，身邊的南冥變了。
呼吸聲、體溫，以及給人的感覺。
他感覺到了殺意，看不到摸不著，但卻極為確認，南冥想要殺了他！
“不……不可能……老板，你在開玩笑對不對？”李卉云幾乎帶上了哭腔。
沒有經歷過他所經歷的一切的人，不會知道他此時的感受。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是背負著沉重責任，行走在都市中的俠士。
就像是小說中所寫的那樣。
他也常常這樣麻醉自己。
但事實上，他不過是一個帶著可悲的目標，在這個世界里孤獨行走的卑微人物。
他沒有身份，沒有朋友，沒有未來。
甚至他的父親，都不是什么大俠。
就像是當初的楊過，在鐵槍廟里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楊康其實是那般奸佞的一個人，死亡只是咎由自取，整個世界觀都崩潰了。
但他一開始就知道，一開始就是崩潰了的。
而南冥，就像是小說里的西毒，就算是全世界都覺得他是壞人，但是對楊過來說是好人就夠了。更不要說，南冥其實是郭靖，大好人，大俠士，是楊過最期望能夠獲得認同感的人，甚至最終成為的人。
對李卉云來說也是如此，就算只是南冥一點點的關心，對李卉云來說也已經夠了。
盡管他只是南冥生命中的一個過客，連百分之一都占不了，如此渺小，渺小到隨時都會被無視。
隨時可以被遺忘。
但是齊茗萊、南冥甚至討人厭的鐵蛋，對他來說，都意義重大。
這一切的一切，在將死之前，他甚至不曾意識到。
但這一瞬間，似乎一切都崩塌了。
“李土斌是個人渣，這種人渣就該死，就算是再來一百次，我也會殺了他！”南冥的聲音非常冷，黑暗似乎總是能讓人顯現出另外一面。
老板殺了父親，現在也要殺了我了。
李卉云閉上眼，他突然覺得自己該認命了。
這世界上，竟然所有人都想要殺自己。
孫三想要殺他，毒猴子想要殺他，就連南冥都想要殺他。
或許自己也是人渣。
人渣就是該死。
那我就死了吧！
李卉云閉上眼。
“不許動！放下武器！”一聲大喝傳來，外面倉庫的大門口，幾束強光手電的光芒照射了進來，那是陳偉的聲音！
正在激烈交火的雙方頓時停了一下，怎么還有第三方的人來！
聽到了陳偉的大喝，毒猴子就意識到，是警察！
“臥槽尼瑪的孫三，你竟然和條子合作！”這是毒猴子的第一反應。
孫三自己也愣住了，怎么可能？他不是把那些條子都干掉了嗎？怎么還有？
今天晚上的這一切，似乎都因為某個未知的原因，完全變了樣子。
但那又怎么樣？只要是在晚上，再多的警察，他也不怕！
他孫三，是被稱為暗夜君王的男人！
陳偉曾經對南冥說過，這世界上，好人與壞人其實很好區分。
好人也會有壞心思，也會有邪惡的思想和沖動，但他們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制止自己。
辦案時，他遇到了很多事，有些善良的人，不管承受了多大的不公，多大的痛苦，也不會去犯罪，更不會去遷怒給別人。
而有些兇殘的人，盡管只是一點點痛苦，也要轉嫁給別人。
只是，通常善良會被當作是懦弱，而兇殘被當作是勇敢。
李卉云閉目待死，突然覺得身邊一松，綁住他雙手的繩子，竟然斷了。
有那么一瞬間，南冥確實有一種沖動，想要殺了李卉云，一了百了。
但他終于還是克服了自己的沖動。
退縮是另一種勇敢，意味著南冥已經決定了，接受現在放走李卉云，將承受的所有后果。
拿懶神黑卡切斷了繩子，南冥想要說什么，但最終只有一句話：“好自為之。”
然后南冥抓住身旁一根木棍，身形慢慢消失。
再生猛的漢子，也比不過槍炮的威力，再牛逼的好漢，也敵不過一大堆警察。
更不要說，在這群警察里，還有潛藏著獠牙的惡狼。
毒猴子一開始還憑借自己的身手，借著障礙物，東躲西閃，狹窄的空隙，讓警察甚至來不及開槍，就被他打倒在地。另外一名警察收起手中的槍，揮舞著警棍沖了上來，卻被他三兩下放倒在地。
如是放倒了五六個人，毒猴子眼中露出了一絲喜色。
就在毒猴子殺出一個空缺，就要沖出倉庫時，斜刺里突然閃出了一道鞭影。
看出那其實是一條皮帶，毒猴子一聲冷笑，現在的警察，連個警棍都沒有？竟然需要用皮帶當武器？
他抬手一檔，打算讓皮帶纏繞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猛然一拽，一蹬，這警察就非死即傷。
眼看著皮帶臨近，就要纏到他的手臂上。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銬起來。”趙高峰對身后那警察道，然后一步不停，轉身就沖向了另外一人。
趙高峰如同猛虎一般，在倉庫里闖蕩，沒有一個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四周警察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他當初看慶林秋的眼神一樣。
他終于明白當初慶林秋的強大，來自何處。
原來他也可以？
這個想法，讓他全身戰栗。
混戰中，孫三躲在成堆的建材后面，小心躲避著四周的搜捕。
“看”到毒猴子倒在血魄里，“看”到其他人一個個倒地，孫三不屑地笑了笑。
這蠢貨。
他悄無聲息地潛藏著，這倉庫太大了，里面的東西也太多，別說晚上了，就算是白天都不見得能搜捕到某個人。
他一路躲避著四周的警察，一路向角落里轉移，角落里有個破洞，可以從倉庫里出去，離開了這里，就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游了。
那些警察顯然沒想到，這里還有一個孫三在，而且是有回聲定位能力的人在。
聽著四周的人越來越少，搜捕的聲音漸行漸遠之后，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李卉云已經死了，毒猴子也被抓了，他沒必要在這里和這些條子們拼個你死我活。
現在他孫三的命，可金貴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