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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商憂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帝國的朝陽

  太陽剛剛下了地平線。初冬時節徐徐暖風一陣一陣地吹上人面,只讓讓生出些許暖冬之感。港內的濁水幻成了金綠色,在海風的吹浮下掀起些許波濤,港內的夕潮不知怎的已經漲上了,現在泊于港內的各國船只都浮出數尺來。

  華租界山東會館大堂里,滿滿地擠著一屋子的人,此時這些北幫、南幫、廣幫的商家們,這會都聚集在一起,在那里高談闊論,什么“英吉利的原色布”、“北地的金砂”、“南方的稻米”當然也免不了特區的各色“國產洋貨”,商人們在一起,談論的自然也就是生意上的話量,陣陣南腔北調,震得人耳聾,中間更夾著會館當差們的喲喝著,他們不時的引著新來的商客進屋、坐位。

  在這里每一個位置都是極講究的,什么身份、做什么位置,容不得一絲差錯,在朝的商幫按地域分成北、南、廣三大商幫,北幫主要是由山東、直隸等省商人組成,南幫則包括蘇皖浙等省江南商人,至于廣幫則是廣東商人構成。

  北幫靠著地利人數眾多、南幫業務廣泛、廣幫資金雄厚,三大商幫各有各的優勢,但卻互相照應,協調內部發展,共同與外國人競爭,因此具有很強的凝聚力,且又能因長遠打算而棄一時之利,而這種協調往往是由仁川華界商董居中加以協調,這商董與大號的東家、掌柜,自然坐于前排,至于其它人則根據商號規模大小,又分出了三六九等來。中國人談事,往往是在飯桌上談事,在仁川同樣也不例外。

  如仁川其它設號的商家一樣,這次商會,作為仁川唯一一家華資航運公司經理的李明欣同樣接到了邀請。這是以往的慣例,華界所有的坐商,都接到了邀請,不過做為后生晚輩,他自然是沒資格進入前廳,更沒資格進入雅間。一進山東會館便在王貴的指引下,朝著大堂里走去,從那些“金砂”、“棉布”之類的聲浪中穿過,不過今天更多的話題卻是“統制”,就在今天上午。那事務廳前的告示欄上已經貼上了“經濟統制辦法”,而且那辦法條例亦已經發到各商號,自然的也就成了各家商號討論的話題了。

  “看來大家對這統制經濟,還是有些抵觸啊!”

  瞧著那一張張坐滿人的桌上擺著的茶點,李明欣不禁在心里嘀咕一聲,對于經濟統制,他并不怎么抵觸,甚至他還從中看到了機遇——獲得特許經營權。進而與北洋航運攜手壟斷朝鮮以至東洋的航運,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他更是以低價自日本商人手中購進多艘洋式帆船。甚至還有十余艘日本商船掛靠于他的東亞航運的名下。

  在他看來既然統監府要實施統制,那勢必將會對統制行業加以扶持,屆時東洋航運自然能夠獲得府中的支持以至資助,雖不能與北洋航運相比,但至少能夠與東亞洋面的洋商競爭,全如舊時日本航運業一般。在政府的資助下壟斷東洋海運。

  待李明欣走到中間的一個桌子時,便有兩個聲音同時招呼他:

  “呀!李老板!來得好。請你說罷!”

  這一聲不約而同的喊聲,倒是讓這張桌上原本正在爭論著什么事的人聲立刻停止了。就連同周圍的人也都轉了方向,把眼光投向剛走過來的李明欣的身上,雖說他穿著一身青袍,可頭上的短發卻硬是顯出了他同旁人的不同來,雖說在這特區中可以看到許多只留分長寸頭的青年學生,可對于這些商人們來說,他們卻仍然留著辮子,這倒也不是為了方便,而是在他們看來,這是“我大清”的標志。

  不過雖是留著短發,可大家倒沒覺得的這個李明欣是外人,習慣了之后,也很少有人像過去一般說他是個“二鬼子”,若是說“二鬼子”,那街上的警察里可不也有,見話到了自己的身上,李明欣微微笑著,眼光在眾人臉上掃過,便走到這桌人跟前,左手拍著一位矮胖子的肩膀,笑說道。

  “你們該不是在這里討論什么金砂和棉布罷?那個,我可是個外行。”

  矮胖子不相信似的挺起眉毛大笑,可是他的說話機會卻被旁邊的另一位給搶了去了。

  “不是金砂,不是棉布,卻也不是你趁機敲來的洋船。先坐了再說罷。”

  金砂是朝鮮最大宗的出口商品,初時李明欣還準備插手其中,可最終還是放棄了,原因到也簡單——產量有限,利潤自然也極為有限,相比于金砂還有其它利潤更大的買賣,相比于貿易商,李明欣更看重實業——這是統監府支持的產業,就航運業來說,通過勞工輸入、大米輸出便足以令航運公司獲得暴利,自然也就沒必要冒險參與到如金砂這種受管制的生意中去,甚至在他看來,眼前這些貿易商如果不趁早轉形的話,恐怕也是時日無多——特區的棉紗、棉布已經開始大量輸出,而且還有40萬錠的紗廠在建,就連山東周莊等地的織戶現在也開始改用朝鮮的洋紗,這英吉利的棉布或者國內產的土紡布于朝鮮還能維持多久?

  “哎!我說黃掌柜!你的嘴里總沒有好話!我那船也是買賣,那里是什么趁機敲來的,可都是真金白銀換來的!這生意可都是這樣,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不是……”

  李明欣裝出抗議的樣子,便擠進了這個桌上,嘴上這么說,可臉上卻帶著笑,趁人之危,或許在仁川,沒有誰比他更能領會這四個的含意,日俄戰后,數十艘日本商船涌入朝鮮,但那些日本船主卻苦心無貨可運,為維持生計或是將船出售,或是將船掛入北洋或者東亞,至于日資會社自然不能掛靠——俄國人可等著捕獲日本船那。

  對于這些日本船,北洋航運自然是一番打壓,然后再借機收購,相比于西洋帆船,北洋航運更看重汽船,但對于本小業小的李明欣來說,他卻沒什么挑頭,不過因為從事的是勞工和大米以及煤炭之類的大宗貨運輸,那些西洋帆船倒也適用,于是也跟著喝了幾口湯,但他壓榨的更為厲害,這是因為那些只裝有小功率蒸氣機的帆船正趨于淘汰,各公司自然不會購進這種舊船,自然也就有了壓榨的空間。

  “得,還是您李老板的理,李老板,你的商船生意,可擠兌了不少山東的船商,不過生意嘛,就是這樣,咱們在商言商不是,李老板您現在正是銳意進取的時候,怎么樣,現在這統制一出,您怎么看!到時候不會把你的船給統沒了吧!”

  黃奎升的話讓桌上頓時靜默了一剎那,這經濟統制如何個統制法他們不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統制之后,生意怕就是不好干了。最簡單的,往后去他們不能再想進口棉布就進口棉布了——那是受統制物資,即便是特許商亦需要配額。

  這會他把這話一下擱到了臺上,卻使得桌上的氣氛突的一變,頓時眾人都不肯搶先說話。

  “行啊!……”

  李明欣倒是沒有激動,只是笑著說道。

  “若是北洋公司真的把我的船給收了,那還真解了我的急,這不,東亞那邊現在有2條汽船、16條帆船,算算再怎么著也值著幾十萬,我這陣子瞧著特區那些工廠日進斗金的,可是眼饞緊,我尋思過,這想發財啊,最簡單的法子就是辦廠子,可正愁著沒錢那,若是真有人買我的船,我可還真賣!”

  在這些人面前,李明欣倒是沒有掩飾自己辦廠的想法,實際上他說的是實話,他還真準備辦廠,只不過相比于旁人,他想辦的卻是船廠,一來可以避免商船再入仁川船塢維護時交出大筆的維護費,二來也可以嘗試自行造船。

  “你李老板家大業大,自然不在乎,可我們這小本買賣的卻在乎得不得了,這往后朝鮮的大米可都由統監府給統制了,咱們就是想買米那得從府中去買,李老板,我瞧著,這事,可跟你也有關系”

  可不是有關系嘛!

  代招勞工時李明欣付的安家費,用得可都是朝鮮米,沒有了廉價的朝鮮米,這生意自然也就做到頭了,他這么一說,果然讓李明欣的臉色一沉,好一會才說道。

  “這事,還得再看看,若真推行統制,咱們不過就是做買賣的小商人,又有啥辦法?”

  就在李明欣的聲音落下時,卻聽著那邊響起一個聲音來。

  “沒辦法?”

  那一聲冷哼卻是從前廳傳來的,隔著人李明欣并沒有看清是誰在說這句話,可話中濃濃的直隸腔提醒著他,這人應該是直隸商幫的。

  “他唐大人是統監不假,在這朝鮮他唐大人就是說一不二的太上皇,可別忘了,他唐大人也是朝廷委派的官員,終歸還是咱們大清國的官,我還就不相信了,朝廷就能這般任他胡來!諸位,以我之見,其實,這件事想解決倒也容易,咱們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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